第0040章 死于虐—待

在刑侦支队的一个小会议室里，一大队的侦办警员刚刚从横河镇赶回来，此刻一台电脑摆放在江涛他们几人面前，里面，是有关调查方尚科的一些视频录像。

老赵此刻拿着茶杯，呷一口茶，一双眼瞪得溜圆。

江涛也捏着自己的下巴，紧锁眉头，当初调查方尚科，一方面原因是五年前的车祸案，被撞死的孩子不仅仅朱友亮的女儿，还有方尚科的女儿方小米，和朱倩倩是同班同学，从这一条线上去寻找嫌疑人，方尚科有一定的作案动机。

另一个原因就是问询陶峰的时候，陶峰一口咬定，如果作案嫌疑最大的，除了华子峰就是方尚科，现在华子峰死了的，但是侦查方尚科的警员如期回来复明，此刻大家都非常紧张，希望对方尚科的调查能够有所进展才好。

但是，警员们的汇报让大家伙有些失望，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方尚科并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而且，他搬去横河镇已经好些年了，人也在那里扎根，很少回来。

视频里的背景是在方尚科的出租屋里，屋里很杂乱，方尚科这个人应该很久没收拾屋子了。

只见他一脸的胡茬，头发有些蓬乱，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当办案民警开口问他：“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的时候，方尚科却突然冷笑了一声：“当然知道，如今网络这么发达，电视上也时常有报道，我怎么可能不清楚。”

“那你是承认你……”办案民警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方尚科打断了：“少诬陷我！”

“我承认，听说陶峰的女儿出事了，我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但是你要是冤枉我杀人，我不承认，我一直都在横河镇居住，工作，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我和雨阳市早就没任何感情了。”方尚科情绪很激动。

其中一个民警赶紧劝说：“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

“还有什么可了解的，我又没犯法。”方尚科说着，叼起一支烟点上，用力吸一口。

他似乎对警—察的出现很抵触。

“我们有了解过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案，陶峰也一口咬定，你是为了报复，杀了他女儿，尽管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你有作案的嫌疑，但是作案动机这一块，是的的确确存在的。”视频后面的警员说道。

方尚科仍旧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少来，我不可能杀人，因为我一直没有离开横河镇，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找人去问，我三月十六日那天，还在镇上送快递呢。”

视频到这里结束。

之后是一个警员的工作汇报：“根据我们目前的了解，方尚科在案发前后，的确一直居住在横河镇，并未离开，而且，方尚科在三月十六日那天的确仍旧送着快递，我们已经通过快递公司，还有附近居民了解过情况，情况属实。”

“五年前车祸发生后，方尚科的女儿方小米因为抢救无效宣告死亡，不久后，方尚科的妻子万月影也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为了给妻子治病，方尚科搭进去家里所有的积蓄，包括赔偿款，然而万月影最后还是因为重度抑郁症自杀而死。”

“我们了解到，方尚科从搬到横河镇以后就很少外出，大家都知道，方尚科如今有酗酒的习惯，送快递挣的钱除了买酒买烟，剩下的也仅仅够他买些快餐吃，日子过的挺苦，但是作案时间并不充足。”警员合上工作笔记。

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了。

不久后，老赵砸吧砸吧嘴，吐出一粒茶叶后，语气冷漠的说道：“是不是我们的侦查方向错了，方尚科没有作案嫌疑，而华子峰又在这个时候被杀，如果华子峰是凶手，对方难道是要灭口吗？还有，禁毒大队的同志们一直在盯着九叔这条线，可以说，九叔灭口华子峰的可能性完全排除，我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华子峰的妻子王淑华为何会被同时杀害，究竟是灭口还是凶杀？”

老赵这番话十分犀利，一语戳中了要害，此刻大家都应该好好思考，究竟是灭口还是凶杀？

……

吴静的一个电话打断了会议室里的讨论。

此刻无非两种声音，一种认为，华子峰的死亡是凶杀，这是有计划，有目的，分层次的报复计划，至于王淑华的死，或许王淑华还知道一些警方没有掌握的信息，使得她也被残忍杀害。

另一种认为就是灭口，华子峰这些年除了惹是生非以外，更多的是与涉—毒—贩—毒—组—织有联系，也有可能不是九叔这条线，但是对方发现了华子峰已经被盯上，况且媒体不止一次发布消息，悬赏通缉华子峰，导致对方杀人灭口，顺便解决掉王淑华，免除后患。

也还有一种可能，华子峰与刘志河之间，总觉得有着某种联系，亦或者是刘志河这个团伙担心华子峰落网，供出他们，所以杀害了华子峰，因为王淑华的死亡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这代表着是熟人作案，也就可以解释王淑华为什么会把凶手让进自己家的原因了。

总之，一切的讨论都没办法建立在完整证据链之上，也就说，大家的讨论如今都只是假设和空谈。

但是吴静这里，有了重大发现，专案组以及一大队的民警也匆忙跟着，几辆警车拉响警笛，向着市殡仪馆赶去。

解剖室门口，王刚脸色煞白，背靠着墙站着。

老赵第一个推开解剖室的门，房间里有一股难闻的腐臭味，赵法医见众人匆匆赶来，赶紧拿出一些口罩和手套递给大家，让大家先带好口罩，做好防护工作。

一旁的吴静还在认真工作，完全不理会众人的进入，只有苏桃小心翼翼的给她打着下手，这时候，吴静在认真工作，没人敢上前去打扰她们。

终于，吴静呼出口气，算是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

另一头，江涛也和赵法医大致聊了聊情况，从赵法医他们把华子峰的尸体送回来以后，便迅速进行了解剖，然而，当尸体被剖开的那一刻，赵法医惊呆了。

随后，吴静在跟着去王淑华被害现场以后，带着王淑华的尸体也赶了回来，这时候吴静才听说解剖室里有重大发现。

在华子峰尸体被剖开的那一刻，腔子里流出了很多黑褐色的血液，血液十分粘—稠，这是体内曾有大出血的表象。

再之后，吴静和苏桃快速换上解剖防护服，带好防护工具进入工作状态，在华子峰尸体的内部，吴静发现，华子峰的心脏，肝脏都被人为摘除了。

在华子峰背部，一个并不起眼的地方，有着密密麻麻的线孔，这是凶手留下的。

从凶手缝合伤口的不规则线孔来看，凶手很外行，但是凶手能够从后背开刀，用一个并不大的刀口取走心脏和肝脏，可见凶手对人体器官的组织和位置了如指掌。

由于在案发现场的时候，尸体还套着衣服，并且衣服已经被烧焦，所以很难进行尸检，所以这个刀口没有被人注意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老赵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双眼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虽然尸体就这么摆放在那里，胸腔被打开，里面黑褐色的血液以及有些发绿的液体充斥着整个腔子里，但老赵丝毫不感到恶心，只是想了想，一脸困惑的诧异道：“凶手为什么要取走他的心脏和肝脏？”

这时候，已经有警员开始熬不住，摘下口罩，飞奔着逃离解剖室，随后，走廊里响起那个人的呕吐声。

大概呕吐这种事情会传染吧，原本脸色就不好的王刚也随后开始跟着呕吐起来。

叶敏眨了眨眼，虽然没有直视尸体，但也有意无意的瞄一眼，这会听到老赵的提问，叶敏耸耸肩：“中国有句成语，叫狼心狗肺，凶手只取走华子峰的心脏和肝脏，或许就是这个寓意吧。”

老赵赞许的看了看叶敏：“你说的很有道理。”

老赵又一脸严肃的问：“华子峰的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吗？”

“从内脏的腐烂程度和血液颜色的变化，保守估计，两天以上了。”这一次，吴静也不能十分肯定了。

老赵又瞥一眼江涛：“江涛，这案子有没有什么头绪？”

江涛此刻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华子峰的突然死去，让江涛手里的很多线索又中断了，这是来自凶手的挑衅，但是线索太多太杂，想要从中找到正确的方向，还需要一些时间，面对老赵的突然质问，江涛又不能明着说，只能苦逼着脸，叹一口气：“放心吧，我会尽快开展调查的。”

老赵很满意的走掉了。

一大队的警员也跟着撤走了。

此刻解剖室里，就剩下江涛他们几人。

几个人来到休息区，尸体就那么放在解剖台上，江涛时不时的会瞥一眼解剖台上的尸体，这或许是一种无奈吧，查了这么多天，最终追回的华子峰竟然只是一具开不了口的死人。

吴静这时候也很无奈，华子峰的死太突然，通过吴静对案件的了解，华子峰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些真相，可是这些真相还没有暴露出来，华子峰就被人灭口了。

而苏桃也同样困惑，什么样的仇恨，会让凶手下如此狠手，把一个人的心脏和肝脏都给拿走了？

“华子峰的致死原因找到了吗？”江涛整理一下思绪，看向吴静。

苏桃干咳一声，接过江涛的话：“拜托，我们都是专业的好吗，要是连致死原因都找不到，我们还做什么法医？”

苏桃一本正经的拿起一旁的记录，递给江涛看：“华子峰的尸体因为大火的焚烧，很多地方已经没办法找到明显痕迹了，但是我和吴科那可是无微不至的寻找真相，哦，对了，还有赵法医也帮了不小的忙，我们初步结论是，华子峰死于机械性窒息，也就是，他是在被虐—待以后被人勒死的。”

“虐—待？”江涛反问道。

“对，是虐—待，我们通过去掉外面被烧坏的皮肤组织以后，在很多地方都发现有生前被殴打的痕迹，因为伤口在人没有完全死亡的时候形成了瘀伤，所以容易被辨别。”苏桃说道。

“还有，华子峰的内脏是在被杀死以后才割掉的，否则，胸腔里不会累积这么多的积血，但是他脖子上的勒痕已经并不明显了，我们通过肌肉组织的损伤程度分析出他是死于窒息。”苏桃说完，看了看江涛，此时的江涛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记录，但很多医学术语，还是有些弄不明白。

苏桃白一眼江涛，把记录拿回来：“其实还有很多可疑点，但是我们还没有得出结论，等有了结果，我替吴科向你保证，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这时候，吴静已经走回解剖台，听到苏桃对江涛胡乱保证，吴静摆摆手：“那是桃桃给你的保证，接不到电话，你找她去，我可没向你保证过什么。”

再之后，法医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华子峰的尸检还没有结束，一旁还有王淑华的尸检，尽管王淑华的尸体并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但是出于职责所在，他们还是要认真负责的做完尸检，给刑侦一个准确无误的报告。

解剖室并不是江涛的战场，江涛很识趣的退出了解剖室。

此刻门口除了墙角有大面积的污垢以外，已经看不到王刚的身影了，估计是借机会溜掉了。

江涛带着队伍，又一次返回了发现华子峰尸体的那个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附近，一辆警车闪着警灯，静静的停在路口附近，看到有另一台警车开过来，他们很尽职的走下车，过来盘问。

见到是江涛，两个警员纷纷打招呼：“江队，这么晚了你们还过来？”

“白天时间太紧，也没仔细看看，这会有时间了，我们来瞧瞧有没有什么线索，你们该忙啥忙啥去，我们自己转一转就行。”江涛打声招呼，把车子与他们的警车并排停稳。

两个警员各自回到车上，这时候，江涛带着众人，走进了那个已经被大火吞噬的只剩下一堆废物的工厂里。

……

相聚不远，一座小山上，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黑色呢绒大衣的男子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该给你们加加料了，这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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