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8章 换个思路

江涛他们回到雨阳市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把车子在市局院里停稳以后，江涛先打发王刚他们去吃饭，自己本打算去审讯室里转一转的时候，吴静突然拉住江涛：“你不去吃饭吗？”

“我还不饿。”江涛摇摇头，此刻江涛心里已经有一些思路了，走了一趟农合村以后，这种思路更加强烈，江涛总感觉，有些细节被忽略了，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

或许，走一走，转一转，也或许楚天江的某一句话就能打开这个思路，但是眼下，江涛还不确定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

在吴静的再三劝阻下，江涛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一个人孤单的走进了市局大楼。

审讯室里，老赵此刻显得有些焦躁，长达六个小时的审讯，竟然没能撬开楚天江的嘴。

此刻，就连观察室的警员们都有些不耐烦了，这个楚天江，无论老赵使用什么样的方法，甚至软硬兼施，还给他弄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饭，仍旧一言不发。

审讯陷入了僵局。

江涛感觉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离开审讯室，江涛又去了旁边的另一个审讯室里，同样的情况，同样的进展，车再宇也是同样的态度，一句话也不肯回答。

江涛回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区。

原本放在那里的两块白板上，很多照片贴在上面，用黑色或者红色的笔画出的一条条线，还有一个个备注，都显得那么刺眼。

江涛把一个带轮的椅子踢到白板附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子，江涛长长呼出口气，静静观望着白板。

一定是哪里疏漏了。

或者，哪里出现了偏差，否则，这案子，不应该拖了这么久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抓一个楚天江就能破案吗？

当初江涛也是这么想的，可实际上，没有根本证据支撑，仅凭这几台车的车主都和楚天江有关系，就能让楚天江开口，这未免太小儿科了。

可事情就是这样，楚天江身上的嫌疑，远比任何人都要高得多，但是他不开口，案子就没办法从他身上继续下去。

点燃一根烟，江涛用力猛吸一口。

从陶筱娟被害，迁出刘志河，从刘志河被害，迁出了陶峰和华子峰，从华子峰被害，之后又会是谁？

一个念头突然萌生在江涛的脑子里，他忽然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思路，重点是：下一个是谁？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复仇，那么凶手不会立刻停止，一个楚天江落网，并不能阻止他们复仇的脚步，他们还会有所行动，那么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江涛“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滚到地上，原本他想站起来，但是脚下一软，就这样打了个滚。

随后江涛麻利的爬起身，急匆匆跑进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五年前车祸案的卷宗翻了出来，卷宗上，有当年车祸案的相关记录和信息，江涛开始逐页翻看起来。

如果一切正如当初警方的预判那样的话，罪恶的根源来自于五年前的车祸案，那么下一个受害的会不会就在卷宗上的几个人里呢？

陶峰，芈婧，还有……

柳恒河！

王赫！

……

江涛把所有的白板都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所有的照片和所有的线索在拍照记录以后，江涛拿下了白板所有的信息，用抹布擦干净白板以后，江涛开始重新排列。

第一块白板，江涛把受害者全部扔上去，朱倩倩，陶筱娟，方小米，华珠，柳弋阳，刘志河，丁建阳，华子峰，王淑华。

但是这些受害者，又分属不同家庭，不同阵营，用江涛一开始的分析，江涛把阵营分成了两个，一个是狩猎者，一个是猎物。

随后，江涛暂时没有理会这些受害者的分属阵营，而是把另外两组照片分别扔上了另外两块白板上去，第一块白板上面，江涛用红色笔写着：猎手！

上面分别贴上去朱友亮，崔涛，齐春发，楚红，方尚科等人的照片。

另外一块白板上，江涛写上‘猎物’两个字以后，分别把陶峰，芈婧，华子峰，王淑华，柳恒河，王赫几人的照片各自贴了上去。

这两个阵营明确以后，五年前的车祸案牵扯的主要方向，就已经明确了。

然而，这条思路到底对不对，江涛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江涛又把一些照片拿在手里，如雒耿，周斌，这两个人牵扯到刘志河身上，而刘志河虽然已死，但是从总总线索来看，刘志河属于猎手阵营，他和朱友亮一方是一伙的。

把刘志河的相片从被害人里拿下来，带着丁建阳以及雒耿，周斌的照片一起，贴到了猎手的阵营里，用朱友亮的照片画一条线连在了刘志河的照片上。

虽然朱友亮的照片旁边写了一个‘已死’的字样，但是在字样的旁边，江涛下意识的画了一个问号，这个问号，就连江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执着的画上去。

随后，江涛拿起了郝强的照片，郝强是一个火化工人，因为欠了巨额赌债，被刘志河发展成帮手，成就了316大案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虽然是被利用的，但仍旧要贴在刘志河照片的旁边。

突然，江涛眯起了眼，这么一看，脉络似乎更清晰了，刘志河不仅仅是被威胁或者利用那么简单，他居然发展了四条线，而这四条线，缺一不可，哪怕少了一个环节，陶筱娟被伪装送去火葬场的案发现场都没办法实现。

那么如此一看，刘志河当初是一个关键突破口，只是被江涛一时的忽略导致刘志河被灭口。

但是刘志河除了与朱友亮有关系以外，江涛竟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或者，他与其它几个嫌疑人之间的关系痕迹，这就很奇怪了。

江涛下意识的又拿起两张照片，一张是刘志河前妻方敏，另一张是朱友亮的前妻，楚红，在刘志河的遗体告别上，江涛见到了这两个女人，方敏的存在很正常，但是又不太寻常，方敏既然已经拒绝了警方一开始请她回来协助调查的邀请，为什么后来又匆匆回来安葬刘志河呢？

而楚红，既然她在一开始就说对朱友亮的关系网并不是很了解，甚至，楚红从一开始都没有给警方任何有用的信息的时候，为何又去了刘志河的追悼会，甚至，她和方敏之间聊了很久，似乎很熟悉，这一点，江涛一直没有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再从目前江涛侧写出的关系网来看，陶筱娟的遇害，如果抛去其它并案信息来看，完全是刘志河一手，或者与人合伙造成的！

从受害者的白板里，江涛找了找，除了刘志河的相片已经被拿下来以外，丁建阳的也被拿了下来。

把一块新的白板，重新排列，已刘志河为中心，重新规划出来，这就是火葬场杀害陶筱娟一案目前掌握的全部线索，但是，仍旧有一张照片不可忽略，江涛拿起一张齐春发年轻时候的照片贴在了这张白板最醒目的位置上，齐春发有可能就是那个开着黑色轿车去收货的那个人。

至于当时给周斌打电话，模仿朱友亮语气的人，江涛还没有思路。

除非，亡灵真的归来了。

江涛把整理好的第一起案件添上线索，注明一些细节以后，把这块白板放到一边。

看着狩猎方和猎物一方的两块白板，江涛揉了揉太阳穴，这真是一件很费脑的事情呀，整理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江涛也仅仅整理出一个案件的相关侧写。

点燃一根烟，江涛吸了两口，在第二块新的白板上，江涛贴上了受害者华子峰，王淑华的相片。

显然，这一场凶杀案与刘志河被杀一案没有相关牵连，也正是这一起凶杀案的发生，彻底巩固了五年前车祸案复仇的依据。

小乔的相片被江涛贴在一旁，小乔原名丁乔乔，抚州人，因为一时的贪慕虚荣，走上了不归路，后来辗转来到了雨阳市，结识了华子峰，成为华子峰的情人或者小三，最后去了物流公司。

而这个物流公司，就是最大的突破口。从江涛他们掌握的线索来看，物流公司存在涉毒问题，大概用小乔的话说，从九叔的出现，这个物流公司就变了模样。

江涛在华子峰名字中间画了一条横线，把白板隔成两段。

上半部分，是小乔，物流公司以及九叔的相关信息，这些信息，也不排除导致华子峰被害的可能性，其中，还夹着于阳的相片，于阳是有复仇动机的，单从华子峰拖欠于阳的钱，一步步把物流公司拉垮，甚至还与于阳多次发生口角并且动刀，动机很充足。

然而，下半部分，江涛却加入了一些其它照片，如楚天江，崔涛，齐春发等等。

这条线，预示着五年前的车祸复仇案，他们的动机也完全充足，但是，除了找到有关楚天江被动的报复线索以外，楚天江的其它线索仍旧是一个谜。

江涛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这个车再兴的哥哥车再宇，同样和楚天江一样，不肯开口，他们是真的没有干系，还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肯松口呢，只要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警方摸不到证据，只能疑罪从无释放他们，这也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了。

再重新打量一眼受害者白板上的相片，此刻，剩下的只有朱倩倩，方小米，华珠，柳弋阳的照片了。

把这几张照片分成两个阵营，又会成为一左一右两种局势，朱倩倩和方小米死于五年前的车祸，华珠，柳弋阳随后几年里，相继死亡，这不会是个巧合，但是柳弋阳死于国外的一起枪杀抢劫，却又好像搭不上任何干系。

就这样，江涛整整忙碌了近五个小时，才把一些线索重新捋顺在白板上。

这时候，五块白板，五条不同的犯罪侧写出现了。

刘志河自成一脉，但是刘志河背后，迁出了楚天江，用的车子是车再宇弟弟车再兴的，这也无形中指向了楚天江，但是当时发现的线索里，齐春发有可能已然出现，现在唯一确定不了的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齐春发。

第二条线索，就是刘志河的死，刘志河的死看似毫无头绪，但是线索又一次指向了朱友亮，房东一眼认出了照片上的朱友亮，这绝不是偶然，这也是江涛为什么会在朱友亮死亡的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第三条线索是华子峰与王淑华遇害，华子峰的死亡时间在台风来临的那一天，而王淑华的死亡时间在发现华子峰尸体的那一天，废弃工厂是被人为故意点燃的，这证明，凶手想要让人知道华子峰尸体的去处，也让人知道华子峰已然死亡。

这时候处死王淑华，会不会代表着某种仪式感呢？

整理出这三条线，再去看剩下的两块白板，一个是受害者，全部都是孩子，除了刘志河，华子峰以及王淑华。

再看另一块，两个阵营，一个阵营如同猎物般，被一步步逼入绝境，另一个阵营如同猎手一般，伺机而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柳恒河，陶峰，王赫，这三个名字一次次在江涛眼前闪过，如果再有受害者，他们三个之中，恐怕难逃厄运。

再看朱友亮那头，名字越来越多，可无论那些有意无意出现在白板上的名单中，有一些名字，永远逃不掉这场噩梦，正如江涛今天去农合村证实一些事情一般，真相，越来越近了。

楚红对朱友亮还是有感情的，但是这么多年，为何从不去看望？

崔涛和齐春发与朱友亮可谓是铁三角，可这么铁的关系，他们为何不去看一眼？

于阳出身也在农合村，与朱友亮他们三人都认识，还是崔涛的外甥，与华子峰出现矛盾，甚至一步步走向崩裂，这其中是有意还是无意，卷入这个案子里，是被人为设计还是故意避开嫌疑，这一切，都让江涛感到深深困惑。

楚天江，这个曾经在雨阳市也风光过的人，五年前不选择动手，为何这时候一次次卷入其中，从刘志河处理陶筱娟尸体的时候，楚天江就已经被卷进来了，只是当时还没有查到他的身上罢了。

那么，楚天江也是回来复仇的亡灵之一吗？

突然，江涛的目光落在了五年前车祸案的卷宗上，有一段证词，江涛一直没有看明白，也觉得疑惑，但是研究了这么久，江涛始终没能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妥。

但是把所有线索重新捋顺一遍，重新整理之后，江涛似乎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当初，楚天江曾在问讯笔录里一口咬死，陶峰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喝了酒，完全可以绕开出事的路段，但是他们选择从那里走，而且，还加了很大的油门，他们要撞死孩子，他们应该被处死等话。

但是，第二份笔录里，楚天江却改了口供，说自己当天喝了酒，有些事情也是情绪激动胡乱说的，并没有那么回事。

再之后不久，案子闹到法庭调解，随后，双方达成一致，赔偿，撤案。

这案子，两死三伤，就这么轻易化解了吗？

凭借楚天江当时的实力，当时的脾气，会如此忍气吞声了？

而当时最让江涛注意到的一点，也是一直没搞清楚的一点就是，当时的当事人之一，芈庄，究竟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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