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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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府回来,苏琅琅的脑海里便只有沈家大公子这几个字,有关他事想了好几天,一有空闲就忍不住去搜寻自己的记忆,时黎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或许这人会影响之后的朝局也说不定。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听说过有关沈大公子的什么事,不只是关于那些流连烟花柳巷的流言蜚语,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当初听说得时候并没有太过在意,现下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现下脑子里只对一些特别的大事有深刻印象,而对于旁人家的奇闻逸事却是少有记忆,苏琅琅这几天来,已经后悔第五次当初不肯多出去走动,只靠着绯云她们了解京中发生的事了。
绯云……整个苏府,出除了年岁大些的嬷嬷们,只她这一个丫头最喜欢打听外面的事,因着她嘴甜人缘好,知道了什么除了和自己念叨两句并不往外多说,因此掌握了不少别家的秘辛。
往常绯云念叨这些事,她只是当作趣事听过就忘,毕竟那些人家发生的事,总没有戏文话本里写得精彩有趣。
她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唤了一声,正在院子里教小丫头描画样子的绯云放下手里的活计,匆匆赶往内室,一进屋就取了放在矮几上的药膏,“姑娘手又疼了?”
时黎给的药极好,虽见效没他说得那样快,可这也才五天的时间,她手上的伤痕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原本不大能用力的指尖如今也已经大好,她抬起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痕迹的手,按下绯云取药的动作。
“不是手疼。”苏琅琅看了一眼在在窗外不远处坐着的扫洒嬷嬷,倾着身子往她的耳边靠,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最近可有听说沈家大公子的什么事?”
“沈家大公子?近日没有听说什么有关他的事。”
前几天在沈府的确是听说了不少事,不过毕竟是在别人府里待着,也不好多说他家的公子小姐们如何,至于沈大公子这般敏感人物实在是能避则避的尽量不要提起的。
“沈大公子好像都要议亲了,即便是为了做面上功夫,怎么也得安分些日子。”
他虽做过不少荒唐事,可到底没有将事情闹到明面上来,即便是追究起来,也是可以咬死不认的,左右沈家势大,处理这些事情也不算费事。
如今他年岁大了,再如何荒唐也总要将亲事先定下,沈府到了年岁的孩子不少,沈大公子这个长兄没有议亲成亲,连带着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也没法相看。
沈夫人最着急的就是沈思书,前几日听着那些参加宴请的小姐们取笑她,好似是已经相看好了人家,只等着沈大公子的婚事定下,那家人就来提亲。
她一手撑着下巴,盘算着京中有哪些适龄的贵女,按着沈大公子的秉性,沈夫人应当不会挑个门第太高做的儿媳,又或许她就挑选一个外放官员的家眷,“可有听说沈夫人相中了谁家的小姐?”
绯云摇了摇头,有关沈大公子的奇闻逸事听得多了,一时有关他这么正经的消息,就很难提起兴致,“这种事若非定下,哪里有人敢胡乱猜测,不过倒是有听说沈夫人最近往卢大将军府跑得很是勤快。”
苏琅琅听见这个名字一瞬间失了神,面上的血色尽褪,撑着下巴的手僵直发麻,连动都动不了。
卢大将军,卢思惟,安南公主的母舅,最大的依仗靠山之一。
在她大婚当日,在朝堂之上构陷她父亲结党营私,拿着伪造的证据害得他父亲含冤入狱;派兵团团围住尚书府,任由安南逼迫她母亲自缢;还有她自己……苏琅琅想起自己和绯云最后的下场,就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你先出去。”她抠住身边的桌几,强装镇定,将不明所以的绯云打发了出去才蜷成一团,缩在美人榻的一角不得动弹。
苏琅琅紧咬住自己的手指,试图用疼痛来缓解自己不自觉产生的恐惧,直至舌尖舔到浅淡的甜味才逐渐回过神来。
卢大将军除去国舅爷的身份,手里还握着赫赫战功,朝中更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武将之间彼此抱团一向紧密,此番若能与沈家联姻,那便是与文官也搭上了关系,他在朝中的势力只会越发庞大,难以撼动,也难怪安南那时能那般有恃无恐。
好在这位大将军如今尚在边疆戍守,即便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也得等到他回京述职再说,从现在算起,怎么也还有近九个月的时间,应当是足够她慢慢筹划了。
……
方才离开没有多久的绯云去而复返,苏琅琅藏起被自己咬的红肿手指,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这几日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先让程家的计划失败,让他们先败落下去,然后再考虑卢家与安南的事,却没想到有些事情她不去想,就要往对她不利的方向发展了。
她这些日子时常坐着发愣,眼神空洞看着叫人害怕,屋子里的人习惯了她这般,一向不怎么打扰她,只等她自己回了神,见着站在一边也在发愣的绯云才开口问,“你不去管教外边做错了事的小丫头,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门神。”
自从苏琅琅退婚那日起,清音阁就被绯云管束得极严,不仅平日不许嬉笑打闹,随意说话,就连日常做活也不许有一点差错,生怕她为着院子里的小事心烦。
她屋子里的丫头们一向自在惯了,忽得这样严起来很是不习惯,偶尔也会因着此事说些闲话,那些话本就是要说给绯云听的,因而她们日常说起来也不避讳,什么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成副小姐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这些话苏琅琅都听见过几回,强忍了下来想着看绯云怎么处置,没想到她却权当没有听过。
“说上两句也就罢了,奴婢也总不能一直盯着她们做活不是。”
苏府的规矩比起旁人家,已经算不得多严苛了,清音阁更是松散得厉害,原本府中不让无故喧闹,因着她这个院子离着主院和书房都远,她自己也懒得管这些小事,所以日常也不拘束着她们。院子里的丫头偶有犯错的时候,也少按着府中规矩处置,长年累月地过下来,院子里的小丫头大多不把规矩当一回事。
苏夫人有心要帮她管,又觉得姑娘家的院子被管束得紧了,便会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那样也算不上多好,因此除非出了大事,否则不会插手清音阁的事。
“你是我贴身的,我不说话的时候,这院子只你一个能做主的,盯着她们做活算什么。”
她这院子里,只绯云一个是自小就跟着她的,一起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清音阁的事务又一向交给她打理,如今不过是管得稍微严了一些,就惹出这么多闲言碎语来,可见她这院子实在是需要整治整治。
“一瞧你这样子就是受了气的。”她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往边上挪了挪,“去把她们都给我叫进来。”
清音阁的人不多,日常在屋子里的,算上绯云也就只有四个,算上平日不许进屋的那些,加起来不过十人,如今一个个放下手里的活计,站在她面前,表现得倒都很规矩。
“今晨是谁摔了那只缧丝步摇,昨日晚饭后是谁在院子里嬉戏,前日是谁扯坏了难得的缎子,再往前一些,是谁当值时跑去别处闲聊。”
苏琅琅靠在美人榻上,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这几日发生的事,这些丫头们和人精似的,打量着自己平时不管这些事,就想着法子糊弄绯云,仗着院子里管事的这位脾气好,就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些事我心中有数,绯云愿意替你们遮掩,这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懒得多管,你们尽可以满府满京城地去打听,谁的日子能比你们好过。”
“如今不过是稍加管束,便这样多的怨言,若真按着府里的规矩来,清音阁岂不是要被你们闹翻了天。”
日常说的那些闲话,有多少是说给绯云听得,又有多少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她清楚明白得很,内宅里的这些手段她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话本里却多得是。
便是她这般说着,站着听训的丫头中,还有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服气的,到底是院子这么多年来没有规矩,惯纵了她们,连站着挨训还不忘偷摸瞪着个眼睛去睖绯云。
“现下我只有一句话奉劝各位,绯云若还能管得住这院子也就罢了,若是有管不住的,我即刻去舜华堂要一位老嬷嬷来帮着绯云管,届时那些不服管教的就全都打发出去,清音阁这么舒服的地方,你们不想待,自有旁人想待。”
她帮着绯云立威,也是为着自己以后不必再为这种事烦心,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贴身大丫头听了这样久,终于开窍了似的,在苏琅琅的示意下,也开口说了几句。
“如今我们姑娘大了,三不五时总要见人的,我们这些身边的人总不能还如从前一般,嘻嘻闹闹没心没肺地过日子,怎么也该有点规矩,免得给姑娘丢人。”
绯云一面说着话,一面学着自家小姐的样子,从众人面上一个个扫过,遇见明显不大服气的,更是直直盯着,直要把她盯害怕了为止,但显然,绯云的魄力尚且不足,成果并不显著。
即便如此,苏琅琅对她的表现已经很是满意了,这样才慢慢有些贴身丫头的气概,“现下给你们个机会,若有觉得我这儿管的严的,不服绯云管教的,不想在我这待的,整个苏府你想去哪儿都随你挑,不必去回母亲,即刻就可以将你送过去做活。”
方才不大服气的几位听了这话安分了不少,至少那几双恨不能将绯云撕了的眼睛,已经默默垂了下去,“若是没有要走的,日后再叫我听着因着此事嚼舌根的,即刻送去庄子上,再不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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