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没在门口见到小夫郎来迎接自己，赵缦缨不免有些失望这可是她第一次上朝。

        赵缦缨只能委屈的推开府门进府，将军府地处不错，周围很安静，没有喧闹声，朱门红瓦白墙是陵城的一贯风格，好在将府建设的很不错，府内园林环绕，高大的树荫投到地上树影斑斑驳驳的。

        府内很空旷，她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几个人，好在她们也住不了几日了。

        她来的时候，沈砚礼正换好衣服打算出去游玩一番。

        一身简洁明了的素色青衣，墨发被半束起，其余的青丝倾散而下，落在青衫两侧，如白玉一般的脸庞轮廓分明，一双勾魂撩人的桃花眼含着疏离，眼尾的红痣让他在清冷中多了几丝魅惑，让他如衣诀飘飘的仙却又似摄人心魂的妖。

        狭长深邃的凤眼打量他一番，“要出去？”

        “嗯。”沈砚礼紧抿双唇，让他的朱色薄唇有些泛白，他不安的绞着衣角，他和她不熟，不了解她的秉性，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生气。

        他又偷偷抬头看她一眼。

        却被赵缦缨抓了个正着，他飞快缩回视线，看着和鹌鹑似的小夫郎，她满头黑线，再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长的有这么可怕吗？

        她不过是随口问了句，小夫郎就跟犯了大错似的，她合理怀疑，她要是声音再大点，若是可以，他说不定会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

        想她驰骋疆场多年，无一败绩，却在小夫郎身上缕缕受到挫败，为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赵缦缨僵硬的勾起唇角，“恰好我也无事，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半响，沈砚礼幽怨的看她一眼，不情不愿的应道，“好。”

        小夫郎真可爱，赵缦缨心里快要憋不住的笑出声，面上却自然的扭头，对他的不情愿视而不见。

        “那走吧！”

        ……

        赵缦缨着一身深青衣裳走在前面，素色青衣的沈砚礼不远不近的跟在她后面，同色系的衣裳，不相上下的长相，从远处看去，两人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赵缦缨扭头看着离自己甚远的小夫郎，无奈的摇摇头，她是来和小夫郎培养感情的，离得这么十万八千里远还怎么培养感情？

        所以，待沈砚礼来到她身边，他眨着多情的桃花眼看向她，“怎么了？”

        赵缦缨抬手朝着一处指指，沈砚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对眷侣，女子正为男子发间插入一支玉簪，男子面红耳赤的躲进女子怀里，女子温柔的轻轻搂住他，亲吻男子的发顶。

        郎有情卿有意，这真是一副叫人艳羡的画面，不过，她让他看是什么意思，沈砚礼没懂，“有什么问题吗？”

        赵缦缨伸手在他头上轻敲一下，“笨！”

        小夫郎真是不解风情，那就让她来主动吧！

        沈砚礼正被她的一个“笨”字，弄得发懵，正回过神来，想要反驳，他才不笨呢。

        却见赵缦缨自然的握住他的手，沈砚礼想要反驳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她的动作自然的再正常不过，却又让他再一次不知所云，沈砚礼脸都憋红了，终又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沈砚礼，第一时间就是挣脱，只是哪有那么简单，女子力气本来就比男子大上许多，而她又是出自将军府，有一身武功的加持，沈砚礼手都挣扎的通红，也没能挣开。

        “别动！”

        她低沉空灵的声音让他有片刻失神。

        赵缦缨捏捏他的手心，拉起他的手皱眉自顾自的说道，“都红了。”

        她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吹到他手上，这让从小到大极少与女子接触的沈砚礼慌了神，他紧张的左顾右盼，无意识的想要握紧手，却忘了赵缦缨正牵着他，这个动作让他握住了她的手。

        沈砚礼一僵。

        果然，赵缦缨调笑的朝他轻眨凤眼，“原来小夫郎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我，我才没有。”沈砚礼红着脸反驳她，手上却是不敢再动作。

        得逞的赵缦缨快要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她装作一本正经，“走吧！”

        沈砚礼视线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这怎么走？示意让她放开。

        赵缦缨当做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沈砚礼被她牵着，也只能被动的跟上。

        行走间，感观被无限放大，沈砚礼能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热意，原来女子的手是这样的，与他常年冰冷的双手完全不同，除了热意他还能感受到她手中的茧，想来应该是她常年握兵器所致。

        那几个小茧硬硬的，一直在磨他手心，让他手心生起一阵阵痒意。

        赵缦缨也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轻松，在南疆多年，她虽有不少小公子爱慕，但她极少与他们接触，这也是她第一次牵男子的手。

        触感一如军营里的将士们调侃时说得一样好，软软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凉了点，赵缦缨疑惑，男子的手都这般凉的吗？

        没关系，小夫郎以后有她给他捂热。

        受她的影响，沈砚礼注意力一直在她手上，走了许久，街上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他才能把注意从她身上抽离开，关注起街上有趣的东西来。

        沈砚礼被街上的锣鼓声吸引，“来瞧瞧，来看看咯，不好看不要钱。”那是一个戏班子在表演，没一会便吸引了一圈人围过来。

        人群中传出声音，“不好看不要钱，是不是真的。”

        尖嘴猴腮手上敲着锣鼓穿着粗布衣的人，举手向众人献媚的笑笑，“自然是真的，客官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不好看不要钱。”

        沈砚礼也被吸引，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赵缦缨跟着他站定。

        她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江湖杂技更多的是蒙骗人的技巧，但小夫郎若是喜欢那她陪他看看也无妨。

        表演很快便开始了，第一个表演便是最常见的胸口碎大石，一个光着膀子的粗壮女人躺下，立马出现两人抬着一大块重石步履蹒跚的向众人走来，两人走的脚步摇摇晃晃，脸上表情痛苦，在场的众人都为她们捏了把汗，沈砚礼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赵缦缨却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她是练武之人自然也曾举过重物，这两人表情步伐都很合格，唯有那均匀的粗喘暴露了她们。

        两人合力将巨石放到那粗壮女子的胸口，粗壮女子表情突变，似是承受着千斤重的痛苦，只是仍然呼吸均匀。

        路边的看客，眼都不敢眨，也不敢出声，生怕这女子被生生压死。

        眼看气氛已经差不多了，拿着铜锣的人适时出场，她用力一敲铜锣“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各位看好了，我马上会用这把锤子砸下去。”说完拿起脚边的大锤。

        有路人看不下去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出人命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

        也有不同意的声音，“不能算，快砸！快砸！”

        人群里两种不同的声音立马吵起来，赵缦缨只觉得耳朵疼，她看向小夫郎，小夫郎正好奇的盯着那地上躺着的女人看。

        赵缦缨心中郁结，也许她也不是不可以给小夫郎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况且她表演的，保真。

        赵缦缨已经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见已经吵的差不多了，那尖嘴猴腮拿着大锤的人举手示意，人群立即安静下来。

        她拿着大锤走到粗壮女子跟前，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锤子，人群中已经有不敢看的闭上了眼睛。

        锤子落地，咔嚓一声，巨石裂开，粗壮女子从碎块中爬起来展示自己。

        短暂暂停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好！好！”

        尖嘴猴腮的人适时的拿起铜锣走到人前，“客官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一圈下来，铜锣里已是满满一锣钱，那人笑的嘴都歪了，“客官们，别走还有更精彩的呢！”

        后面的表演逐渐趋于平淡，周围围观的路人已走了好些，她的小夫郎倒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客官们马上就是咱今天最后一个表演了，大家可看好了。”

        只见一黄衣女子拿出一个笼子，笼子里栓着一只小猴子。

        小猴子正在“吱吱吱”的叫着，引得路人群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

        她的小夫郎却没有笑，赵缦缨敏锐察觉到小夫郎似是情绪不高，更准确的说，是从看到猴子那一刻，小夫郎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沈砚礼面无表情的看着笼中挣扎的小猴子，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小猴子在渴求自由。

        表演开始了，只见她们点起一个火圈放出小猴子。

        “快，跳！”

        小猴子害怕的吱吱直叫，不敢跳。

        路边有人嬉笑着起哄，“看来你这猴子训得不行啊！”

        那人被逼急了，拿起鞭子就是一抽“啪~”小猴子受疼，叫得更大声了，那人凶神恶煞道，“快给我跳，不然我打死你！”

        小猴子似是听懂了她这句话，颤颤巍巍的起身，“啪~”又是一鞭子落下来。

        小猴子不敢在犹豫，忍着怕火的天性，绝望的向火圈跳去。

        沈砚礼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他大气也不敢喘，死死的盯着小猴子，好在小猴子成功落地。

        表演结束，那人拿着锣鼓去收钱，小猴子重新被关进笼子里。

        沈砚礼看向它，它已经没了刚才的生气，绝望的颓败的蜷缩在笼子里，眼光无神的看向天空。

        沈砚礼心里一酸，手在不觉间握紧，他现在身无分文，自己都在靠赵缦缨养着，他的一双桃花眼不忍的看向别处，“走吧！”

        赵缦缨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她看向小猴子的位置，“等一等。”

        待人群散尽，赵缦缨松开他的手，“等我，我很快回来。”

        赵缦缨来到猴前。

        那尖嘴猴腮的人连忙过来，“客官，我们今日儿表演结束了，你若还想看，明日再来。”

        她抬手指指猴，“多少钱，我买了！”

        那人仔细打量一番她的穿着，眼神骨溜溜的转着，“客官，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你若想要我……”

        “多少钱？”赵缦缨懒得听她的一长串废话，直接打断她重申道。

        那尖嘴猴腮的人眼里闪着精亮的光，伸出一只手，“五十两！”

        赵缦缨没有犹豫的拿出钱袋，小夫郎等得挺久了，她得快点。

        那人一见她如此爽快，立即该口说道，“不不不，七十两！”

        赵缦缨拿着钱袋的人一顿，然后继续拿钱。

        “不不不，客官我刚才说错了，这猴子要一百两我们才卖。”

        赵缦缨掏钱的手停了，一双凤眼带着冷冽的寒光看向她，本不想在陵城多生事端，但这人也太无耻了些，她不介意替陵城府衙清理一下。

        那人行走江湖多年感觉到她眼里的杀意，浑身一震，“不不不，五十两，只要五十两。”

        那人心里一阵叫苦，以为是个有钱的冤大头，没想到是个有钱的狠角色。

        赵缦缨眼神不变，冷冷吐出几个字，“二十两。”

        那人苦不堪言，心里早已将自己骂了个半死，早知道，不贪小便宜了，她苦着脸，“客官能不能再加点，三十两怎么样？”

        赵缦缨伸出细长的手指卷起耳边一缕头发，那人以为有戏，正要讨好的笑。

        “肯蒙拐骗我记得按照玉国律法，该杖责三十！”

        那人脸色一变，笑意僵在脸上，不敢再讨价，“二十，二十。”

        赵缦缨掏出银子给她，“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赵缦缨提着笼子，来到沈砚礼跟前，“给你！”

        沈砚礼心里思绪一阵翻涌，他半阖住眼帘，良久后还是接过，抱着笼子闷闷的说，“我以后会还你钱的。”

        自己又不是为了那点钱，赵缦缨连忙拒绝，“你是我夫郎，说什么还钱。”

        沈砚礼没与她争辩，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道，那是假的。

        终归有一日，他是要离开的。

        而他，不想欠她她多，也想让她不要对他这么好，他怕自己会习惯会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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