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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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语冰突然晕了过去,手里刀子掉在地上,“叮”的一声。
她闭上眼身子顺着墙往下滑,被霍砚一把捞进怀里。
然而这时,旁边伸来另一只手,拉住施语冰手臂直接将人从霍砚怀里接过去,打横抱起。
“滚开!”
这大概是霍臻辰说过的话里最重的两个字。
他原本抱着的一堆练习册,撒的满地都是。
霍砚站在原地,没跟霍臻辰抢,任他抱着施语冰离开。
王勤刚瞪一眼霍砚,只能先顾着施语冰那头,脚步匆匆跟着出了办公室。
霍砚独自一个人面壁站了良久。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看一眼他颓然高挑的背影,又是摇头又是瘪嘴的,心里想着人倒是一表人才,又是富家子弟,就是品性不行。其他几个班主任也都在暗自庆幸他不是自己班学生。
……
霍砚离开教师办公室后,没回教室上课,在“蓝鲸”打了一天的游戏。
直到凌晨,他才回到霍家。
漆黑的别墅早就陷入沉睡,他一上二楼却看见自己房间门口站着人。
“等你一晚上了。”霍臻辰背靠着墙,见到霍砚后站直身子,低眸看了一眼手上的表。
换平时,他现在都开始做第二个梦了。
霍砚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直接开门进屋,“不想挨揍就马上滚。”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施语冰她不欠你什么。”
“……”霍砚关门的手顿住,剩了个门缝。
须臾,他拉开门,走出来对着霍臻辰就是一拳。
霍臻辰一声闷哼,身上又挨了一脚,倒地后霍砚上去揪起他衣领举高了右拳。
走廊上唯一的一点亮光是窗外的月亮投进来的,恰好照亮霍砚阴沉狠戾的眉眼。
“老子最后一次警告你,少他妈管我跟施语冰的事,上回要不是她挡在你前面,我他妈在食堂就揍你了。”
霍臻辰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声音很平静。
“你知道吗,在那件事之后阿施回到学校,也是这么挨她们打的,甚至比这还惨。”
“……”
听到施语冰曾经挨打,霍砚扬高的手顿在空中,犀利的黑瞳微缩了下。
霍臻辰抬起眼,缓缓道来,声音却越来越冷:
“你知道吗,在那件事之后,阿施成了哑巴,在家里不止一次找机会自杀,把她爸妈吓得都快疯了。”
“你知道吗,在那件事之后,阿施没睡过一次好觉,天天睁眼到天亮,体重最轻的时候连70都没有,她妈就差跪下求她睡觉吃饭。”
“你知道吗,不是只有你是受害者,她也是受害者。所以,她不欠你什么。”
“如果你还要欺负她,先过我这关。”
霍臻辰推开他,撑墙站起来,拍着胸前的灰往前走,微哑的嗓音里有自嘲的笑,“你打过的人,可能还没我替她挨过的打多。”
“……”
……
天蒙蒙亮时,霍砚还没睡。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拉了把椅子坐在窗边,双腿搭在窗框上,对着月亮坐了一晚上。
月亮那么干净,那么圆,那么亮,像13岁时候的施语冰的眼睛。
刚来他家时,施语冰就是13岁。
明明跟他一样大,但个子矮不少,瘦瘦小小的,白白糯糯的,不管他说什么都要跟他杠两句,说不过他的时候会气得脸红,张嘴咬人。
他那时候手臂上都是一排排的她留下的小牙印。
那时候两人都小学刚毕业,就已经约好要考同一所大学。后来因为a大学好还是b大学好这个问题,两个小学生还吵了一架,把两个大人乐够呛。
再后来,就出事了。
那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霍砚从外面回到家,却看见自己父亲倒在血泊里,妈妈和施语冰不见了。
他报警跟着警察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他妈妈的尸体。
可是施语冰还是没有下落。
他又跟着警察找了好久,后来警察通知他找到施语冰了,说她被附近的一家人收留住了几天。
尽管警察说施语冰没事,他还是一路狂奔到警局。他知道施语冰胆子小,怕她被吓坏了。
然而等他赶到警局,施语冰父母正抱着施语冰要离开。
警察问他们要不要看一下出事的这一家人的儿子,毕竟他们出事是因为施正的追债人想拿她女儿要挟他才追到霍砚家里,最终导致这一出悲剧。
施语冰爸妈知道自己于霍砚有愧,根本不敢面对那个孩子的眼睛,连声说不必了,草率地丢下一沓钱让警察交给霍砚,抱着施语冰坐上一辆奔驰加速离开。
霍砚疯了似的追着车跑了几公里,最终也没能和施语冰说上一句话,没能好好问她一句:“笨蛋阿施,吓到了吗?”
那之后,两人再见面,就是上个月高三开学那天。
在那天之前,霍砚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施语冰了。
他问自己:
恨吗?
恨。
想她吗?
想。
每时,每刻。
……
隔天早自习。
看眼时间,施语冰把没吃完的面包放进桌子里,准备开始英语早自习。
“老大?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听到身后何山这句话,施语冰低头找书的手微顿了下。
若无其事拿出书,翻开,余光里男生挺拔高挑的身影缓步靠近。
她微微前倾,前胸贴着桌沿,自动让出身后宽敞的空间,免得他像一开始那样找自己麻烦。
然而,霍砚停在了她身旁的过道里,随后,微凉的手背轻轻贴上她额头。
“头还疼吗?”
霍砚嗓音里带点哑,尾音拖有一点感冒似的鼻音,语气竟让人听出一丝心疼和温柔。
他昨天就问过何山后来施语冰的情况,知道她从医院回来说自己没事,只是之前的脑震荡引起的一点小小的后遗症。
何山和李域互相看了眼,都是满眼的惊讶。
反正他们自认识霍砚,从没听他这么温柔地对谁说过话。
施语冰蹙眉躲开。低头看书,没理会他。
霍砚收回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进去勾过凳子坐下。
王勤刚在早自习前来了一趟,说下课后给大家换座位。
他一走,教室里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按照三班惯例,都是根据成绩排名自己选座位,所以有玩得好的可以私下商量坐在一起。
何山把脑袋往前凑,“老大,你想坐哪儿,我让他们把位置留出来。”
“……”霍砚手掌撑头,静静看着施语冰,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施语冰是全班第一名,可以第一个选位置,根本不着急,依旧低头看自己的书。
何山在他俩之间看来看去,末了拍拍施语冰的肩,“班长,你准备坐哪儿?”
施语冰头也没回,把草稿本举向后排,上面写着:【不知道,没想好】
霍砚看见了,朝她桌上趴过去,下巴垫在手臂上望着她,“我也没想好,你坐哪儿我坐哪儿,好不好?”
何山自动退出对话,缩回座位。
他第一次看见自己老大这个样子,平时凌厉冷漠的黑眸巴巴地望着别人,像在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就差咬施语冰的衣袖呜呜叫了。
窗外来了阵风,施语冰抬手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进耳后,侧眸睨了霍砚一眼。
九月底的风里已经有凉气了,但凉不过她浅褐色的眸子。
比这一眼还要无情的,是她的回复:【那我明天就转学】
“……”
霍砚盯着她草稿本上这句话,眸底浮起一层寒霜,眉心往下沉。
他直起身子,望向窗外,不再自讨没趣。窗户朦朦胧胧印出来他那张清隽脸庞,阴沉得吓人。
……
早自习后,王勤刚过来组织大家调座位。
霍砚和施语冰上回在办公室那一闹,让他彻底打消两人同桌的念头。
甚至为了避免两人还是坐到一起,他废除了之前的调座位法,自己连夜做了张座位表。
同学们一听不能自己选座位了,早自习算是白忙活一场,发出一阵阵哀怨失望的声音。
王勤刚把人都轰出教室,让所有人在外面等着他叫名字。
施语冰第一个被叫进去,王勤刚把她安排在靠近讲台的第二排。
而她的新同桌,是班上倒数第二名的何山。
听到何山要坐自己旁边,施语冰无语地扶了下额。看来班主任是铁了心要让她“先富带后富”。
何山在门外听王勤刚念到名字时,第一时间不是进去,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霍砚。
“看我干什么?”
霍砚双手插兜懒散靠着走廊围墙,感觉到他目光,连眼都懒得抬,声音里也没什么情绪,只有冷。
“老大,你不是想跟冰姐坐一块儿吗,要不我跟王老板说我换个别的位置……”
他越说,霍砚脸色越是阴沉,只好讪讪地闭上嘴,不敢再吭声。
“谁他妈跟你说我想和她坐一起?”
“……”这……瞎子都看出来了。
“何山!”王勤刚在里面又喊了一遍,“还不赶紧进来在外面干什么呢?”
“来了来了!”何山逃一般地跑进教室。
“赶紧坐好,别耽误时间!”
王勤刚又继续念下一组名字。
“闻乐乐,进来,你坐第一排。”
王勤刚指着施语冰跟何山前面那一排,离讲台最近的位置。
闻乐乐不想做施语冰前桌,主动选择坐何山前面。一坐下就被何山扯了下头发。
她回头瞪着何山问他干什么。
何山指着她发梢道:“你头发都甩我桌上了!”
闻乐乐瞪他一眼,转回头去,更大力地甩了下头发。
何山哼哼着道:“真好,还有人拿头发帮我扫桌子上的灰。”
闻乐乐气得把凳子往前搬,离后面这两人都远远的。
……
霍砚最后一个被念到名字。
王勤刚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跟施语冰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
座位全部排好后,大家又回原座位收拾书本和水杯等,来回搬运。
教室顷刻间变得乱糟糟一团。
施语冰搬着一摞书正要去新的座位,和站在过道口的霍砚狭路相逢。
她往左让道,对方也往左。
她往右,对方也往右。
还没等她发作,霍砚先倒打一耙:“是条好狗就别挡道,懂吗?”
施语冰本来还想给他让道,听到这话后,抱着书不客气地推开他,从他身旁狭窄的空间挤了过去。
……
换完座位,还有五分钟下早自习,王勤刚又宣布一个爆炸性规定。
他要求除施语冰以外的所有人把手机全交到他手里,晚自习后再还给大家。
并且以后每天早上他都会来收手机,再循环这个流程。
“别呀王老板,没手机我上厕所忘带纸怎么办?都联系不到人给我送纸了!”
何山先叫起来,其他学生们也跟着起哄。
王勤刚拍桌子喊“安静”:“都给我安静!想要手机也不看看这次月考都考得什么玩意儿!别的学校早就不让带手机了,我宽限你们这么几年,你们拿什么回报我了?”
“何山!”王勤刚随手捡起一只粉笔头砸他,“上厕所忘带纸就给老子用手抠!”
说完,他提着装满手机的袋子离开教室。
全班一半哄笑一半哀嚎。
粉笔头从何山桌子上滚到施语冰手边。
她捡起粉笔,起身准备去放到讲台上。
刚要迈步出去,又和霍砚遇上,她收回脚让他先走。
霍砚身后跟着李域,李域很有眼力见儿的停在那儿示意施语冰先走。
施语冰走出座位,跟在霍砚身后,刚一脚踏上讲台——
“李域——”
霍砚突然停脚转身,施语冰被撞了下,挥着手臂往后倒。
霍砚黑瞳微张,一手拢住她细腰往回勾,把人带进怀里。
冲击力让他后背撞在黑板上,施语冰的额头撞进他胸膛。
“……”
原本嘈杂的教室里莫名地没了声音。
突然,有人刻意咳了两声,接着满教室都是意味深长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只有闻乐乐觉得恶心,丢下书跑出了教室,眼不见为净。
施语冰低垂的长睫颤得厉害,手指一点点掰着男生那只掌控她腰间的大手。
她的腰很细,男生灼热的掌心隔着夏日校服那层薄薄的料子,像快烙铁一样,还在不停升温。
霍砚喉结滚动,抬眸看了那几个起哄的人一眼,瞬间教室里又安静了。
他松开施语冰,面无表情大步走出教室。
施语冰回到座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翻书做题。只是拿笔时才发现,那个粉笔头还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攥着,粉色的粉笔灰涂得整个手掌都是。
“……”
……
男厕,烟雾缭绕。
霍砚始终阴着脸,敛着犀利的剑眉,周身气压低沉。
都不敢随便说话,何山又没有手机,没法像以前一样在微信上和李域扯淡。
他憋了好多天,此刻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老大,你跟冰姐到底怎么了?”
这话一出,李域符天几人默契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何山找死,他们可不想被殃及。
霍砚吐了口烟,忽而嗓子里溢出一声轻促的笑,眼尾浮上几分淡淡宠溺,“冰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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