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动手

“小苏你回来啦？”

        夏璇放下手里的试卷，走到苏沐怡旁边要帮她放伞。一起住在寝室里也有一个半月，苏沐怡便也没有推脱，将伞递给夏璇后，穿了拖鞋走进去。

        “清明没回去？”

        “没呢，回去了一下就立刻回来了。”夏璇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指着试卷说道，“然而可乐配作业，越喝越多。”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是你似乎作业没有交，孙教授等等又要单独找你谈人生了。”

        苏沐怡指了指桌子角落单独堆开的厚厚一堆的试卷，说道。

        李玥抬了头接道，“这家伙还想看她idol的演唱会呢。”

        “啊，完蛋了完蛋了，今天又要熬夜了！呜呜呜，作业怎么这么难，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我女神一样的美貌与智慧！”

        夏璇看着一堆空白的试卷感觉人生无望。

        李玥挑眉，“你女神是谁？你不从来都只有男神的么？”

        夏璇听闻，一脸高傲，“哼哼，当然是学生会会长尹伊熙了！人家长得漂亮成绩好性格温柔声音好听！这简直就是行走的天使！美女姐姐请跟我贴贴！”

        苏沐怡放东西的手一滞，紧接着听到李玥怼道：“放弃吧，崽崽，人家有男朋友了！”

        夏璇不听，疯狂挣扎，“不，你不懂。我可以考虑绿了她男朋友。”

        李玥扶额，直接一脸嫌弃地走开，“没救了，火化了吧。”

        两人互怼惯了，于是夏璇才不跟李玥计较，直接转头请求支援，“小苏小苏，你觉得尹伊熙漂亮不？女神不？我想绿了她男朋友冤枉了不？”

        出乎意料的是苏沐怡并没有回答她，反而脸色有些难看地将包里的糕点拿出来，摆在她的桌子上，颇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是我妈做的糕点，等等你吃完再继续写吧。楸桉和玥儿也来吃点吧。”

        “呜呜呜，小苏你真好。”夏璇假装心大，直接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别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喷出来了啊！”李玥假装嫌恶地走开，招惹得夏璇两眼圆噔噔地瞪着他。

        苏沐怡笑了笑，大致把琐碎的东西整理完了后坐了下来，拿出电脑开始敲字。

        看着苏沐怡对待尹伊熙的抗拒态度，再加上开学的“挑战学生会会长”的话题，李玥与夏璇略略品出了些苏沐怡不太待见尹伊熙的味道，于是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不去探究他人的隐私。

        这个话题结束，夏璇一下子没有话好聊，于是看着苏沐怡的动作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不去喂猫了吗？”

        苏沐怡的动作一顿，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句。

        已经知道苏沐怡和良笙一起养猫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明白这件事不对劲却又不知内情的她们没有多问，继续分着苏沐怡带来的甜点。

        苏沐怡虽然打着字，但是神思完全没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不久前被她无意之间发现的秘密在她心中缠绕，“学生会”的几个字伴连着“会长尹伊熙”和“副会长安子皓”变成最深的魔咒，让她避之不及。

        她知道的，不喂猫只不过是怒火旁牵，与良笙，与猫，都无关。

        她呼出一口气，看着页面上被打出来的一堆乱码，于是关了电脑，终究还是起了身拿着猫粮打算出门去。

        许楸桉刚好吃完，抬头看了眼苏沐怡，状似无意地问道：“出去了？”

        苏沐怡点点头，“喂猫去了。”

        她走得快，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小灌丛以及不远处的标志性建筑物。苏沐怡撇开眼，假装没有瞧见写着“学生会”的指路标志。

        她拿着猫粮，打算找华生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怒骂。

        声音十分陌生，语言中夹杂的脏话让苏沐怡皱了皱眉，紧接着她听到了良笙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失了温柔只剩清冽，像是冷风灌入喉中，冰得呛人。

        神使鬼差间，她没有走近，反而在灌木丛处蹲下，悄悄地抬了个脑袋，看着不远处与一个男生对峙的良笙。

        “你他妈谁啊，仗着个校草名头在我面前豪横什么！”

        他吐了下口水，身上的球衣鲜红让他看上去更加张牙舞爪。

        他看着良笙，黑色的衬衣勾勒着良笙纤长的身躯。他有些嘲讽，别人口中的温柔有礼在这一瞬间成为了软弱无力，他不相信这样子的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良笙默了默，没顾那人的挑衅，摸了摸华生的脑袋，并且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它放下。华生一触地即离，逃似的，飞快地远离了他们。

        待那抹白色跑进了学生会，良笙才转过头来对着他说，“根据校规守则第四章的第五条，不能破坏或者恶意损毁他人财产。第一，这只猫是我的。”

        “呵，那又怎么样？”那人无所谓地挑挑肩膀，看着良笙的神情更加戏谑，他知道的，良笙不跟他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敢。

        良笙没管他的嘲讽，脸上的神色没有变，连原先微弯的唇角也没有抚平，唯有琥珀色的眼中失了暖色，翻涌的神色又黑又浓，像是墨滴入水中，带着透心的狠意。

        “第二，虐猫的行为违背个人品德。义务教育九年，学不到社会科学知识，怎就学到了一身败坏。”

        “你他妈骂谁，我虐猫怎么了管你屁事，良笙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长了一张好脸我不敢打你，我老早就想弄坏你的脸。”说着，他对着良笙突然动了手。

        拳头擦脸而过，耳边有空气烈烈的声响，似乎早就做好了一招制胜的准备，然而良笙的身体早已离了原地。那人揉了揉手腕，似乎对于良笙躲过这一拳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但面对白净的良笙，眼中的嘲弄染得更深，并未对他的躲避放在心上。

        “弱鸡。”他笑骂着，又一拳挥了过去却依旧扑空。两番躲避使得他耐心全然耗尽，狂躁地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就会躲？”

        良笙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暗了暗，他薄唇轻启，吐出两字：“两次。”

        说罢，还没有等到那个男生反应过来良笙就已然冲了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举起拳头，温柔的脸上露出了让人没想过的冰冷表情，压得他原本温和的气质在那一瞬间都有些凌冽。

        电光石火之间，已经一拳下去，那男生地头被打得往旁边稍歪，液体一瞬间就从他的嘴角流出。

        良笙收了手，没继续往下打，松开他的衣领后站在了一边。表情平淡而又冷漠，即便身上撒着细碎的阳光却看上去冰冷得难以接近，与平常好好说话的他大相径庭。

        苏沐怡看着已经收了手站在一边的良笙惊呆了，她怎么都无法想到那个下雨天将伞默不作声地往她那边移来遮住她露出来的肩膀的温柔少年，现在却蹙着眉淡着脸打着架。

        打架，在认知里一直都是狂躁的，但配着良笙平静的脸庞，她只觉得是宣纸上一不小心打翻的水彩，靛青、墨绿、灰蓝，所有的色彩糅杂在一起，却成了那个春季最浓的色系，狂狷却又内敛，矛盾得耀眼。

        她突然想到了夏璇原先对良笙的评价，然而当那个温柔如月的良笙动手的那一瞬间，她才恍然知觉月光并非一味清寒，作为宇宙中的卫星的一员，作为几亿年人类追寻向往的神迹，他也拥有自己的骄傲与矜持，也有自己的底线，那无关月色，无关神话。

        那个男生愣了又愣，一贯温柔示人的良笙忽然就一副凶狠的样子，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那个男人用手狠狠地抹掉嘴角的鲜血，心中的不甘心压过了刚才的惊讶，跟着怒气吞噬了心中残存的理智。

        他直接抬脚就想往良笙身上踢却被良笙轻轻松松地扣住了脚踝。那人见招拆招，收了脚的同时又立刻出了拳，良笙却似乎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轻轻松松卸了他的力度，让他的拳头一下子变得绵软无力。

        那人还想动作，良笙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踝，将他一个反钳制，并且直接屈膝而抵，另一只手肘单压着他的肩膀，让他不得动弹半分。

        良笙低着头，时有时无的风撩起了刘海的一角，眼眸深深间，不见细碎的光，只见铺开的阴影渲染在浓稠的神色中。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动您的猫了。”

        似乎是被这个动作撤痛了手，那个人挣扎地哀嚎了几句。

        良笙见人不再挣扎便松了手，站在一边，逆着光，看着那人狼狈地站起身。那人的目光淬着火，身上的疼痛使他的狠意让他无法发泄，融着嘴里的鲜血吞回了肚子里。

        苏沐怡没有继续看下去，偷偷摸摸地从那灌木丛中撤走。她心脏跳得飞快，像是目睹了神落人间惩罚罪孽的天机。

        她并非是贪恋神容的凡人也非惧神的鬼怪，只是不愿意再去上前惊扰，于是她抱着猫粮抱着她与他的秘密，小心翼翼地让出春日的阳光，来驱散他眼中的寒意。

        她看着面前的寝室楼，微微有些捏紧猫粮，小小地嘟囔了一句，“下次再一起去喂猫吧。”

        苏沐怡的骤离使得她错过了往后的剧情，也使得她没有看见站在更远处树后的女生从阴影中走出，注视着她曾蹲过的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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