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找似锦

此时，天空并不黑。皎洁的月光已洒满大地，整个秀水村像披着薄纱的娇羞少女。轻风拂过，路边的白杨树沙沙作响。钱程边用棍子敲打着路旁的草丛、灌木，边四处张望。

他先绕过村头的大槐树，直奔沁水泉。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沁水泉上面的田埂上喊：“似锦！”四处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他不死心，又将语气放温柔了些叫：“似锦，哥来了！我们回家！听话哦！”但四周依然安安静静。一只青蛙“呱呱”几声，然后“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哎，没在这儿！”钱程自言自语。略一思索，他立马又穿过田埂，向队厅的大晒场子上走去。月光静静地倾泻在这一方天地，偌大的晒场上，静得只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

“似锦！”钱程低声叫着，眼睛四下里搜寻着。他多希望似锦从风车、麦秸堆，或是哪个角落欢叫着跑出来。

这个大晒场，是秀水村老人和孩子们的聚集地。农忙时，大人们常在这儿趁着月色赶活，孩子们常在这儿跳沙包，翻筋斗，藏猫猫……

忽然，“哧溜”，一个小黑影从墙角窜过来。

“哎呀妈呀！”钱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老鼠蹲在离他不远的角落里，正怯怯地瞅他呢！

“你瞅啥？呵呵！看到我妹妹没有？”钱程笑着冲老鼠摇摇手。

老鼠静静缩着头，绿豆大的鼠眼儿一眨不眨盯着他，不吱声。

正在这时，“吱吱”一声，又跑来一只比先前那只瘦小一点儿的老鼠。两只老鼠紧挨着，跑到一堆麦秸堆旁。

“吱吱，吱吱”两只老鼠欢快地在那儿边扒拉，边“咯吱咯吱”啃着。应该是找到了遗漏的麦穗，或是陈年的玉米棒子。

那只大老鼠总是扒拉一堆东西到瘦小老鼠面前，然后“吱吱”几声。瘦小一点儿的老鼠只顾闷着头吃。大老鼠总是不停忙活，自己啃几嘴，就要忙着给瘦小老鼠扒拉一些。

“他们应该是夫妻吧！鼠老公还挺爱他的鼠老婆呢！”钱程笑笑，似自言自语，也似在对那两只老鼠说，他朝它们挥挥手说，“再见，小老鼠！我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  ！你俩就在这儿好好享受美食吧！”

随后，他转身又向秀水河方向走去。站在河边，他朝对岸和上游望去，月光下的秀水河似一条闪闪的光带，蜿蜒曲折，淙淙流淌着。他又随意瞟了一眼下游，四野里空无一人，只听见小虫啾叽。

去哪儿了呢？似锦不会出啥事吧？钱程心里突然颤抖了一下。

妹妹可不能有事呀！妹妹要是有啥闪失，我怎么给家里3个老的交代呀？我要赶快找，赶快找……

他飞奔到他俩下午躲雨的岩屋，大喊：“似锦！”四处静静的，没人。

他赶紧从岩屋出来，朝回来的路上走。路右侧有一个人工堆砌的斜坡，斜坡上有许多酸枣树。村里的大人孩子经常在这儿转悠，这里小路纵横。

钱程边用棍子左右敲打着，边小声喊：“似锦！”但依然没有应声，只有他手中的棍子刮到枣树枝的“哧啦”声。

他仰头看着银盘似的月亮，望远处在月色下巍峨绵绵的群山。

突然，远处的山坳里，一处墓碑就那样突兀地闯入了他的眼帘。

“李银生，王幸福！”钱程喃喃自语，内心一阵发紧。

远处山坳里埋葬的就是生于明清时期的李银生和王幸福。他俩也是秀水村人，两家祖上有世仇，但两个年轻人却相爱了。两家大人却死活都不同意。

王幸福更是以自杀相逼也没能换来父母的回心转意。绝望中的她就服了毒药，真自杀了。李银生在父母的强迫下定了亲，可在结婚当晚，他就跑到王幸福的坟前自缢身亡了。

两家父母看着他们一手造成的悲剧，幡然醒悟。后来，两家终于握手言和，将两个孩子合葬。“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因为这事儿，后来秀水村的风俗就是父母不再干涉孩子们的婚姻大事。让孩子们  自由恋爱，顺其自然。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钱程情不自禁说出这句话。他叹了口气，忽然就落下泪来。在晶莹的泪光中浮现出儿时的画面······

刚上学前班的妹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煮鸡蛋，在石头上碰破，剥掉蛋壳。然后掰成两半，比一比，将大的一半递给他，笑着说：“哥，你吃大的。你是哥！”

已上小学的妹妹攥着一颗糖，欢天喜地来到他面前，小声说：“哥，我有糖，我们分着吃。”然后飞快地剥掉糖纸，放进嘴里，“嘎嘣”咬成两半。又从嘴巴里拿出来，比一比，将大的一半喂进他嘴里，笑嘻嘻地说：“哥，你吃大的。你是哥！”

就算是一碗饭，抑或半个馒头，妹妹也会分成两份，大的一份给他。······

他也一样。妹妹生病，他把妹妹从学校一直背回家；妹妹的书包永远都是他帮着拿；妹妹的小手永远是被他握在手心里。

妹妹爱他，从小都爱。他也一样，只是小时候不懂罢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不能没有妹妹。妹妹早已经融进他的生活里、血液里、生命里。如果没有妹妹跟他分享，他努力的意义何在呢？

男人也是需要成长的。从男孩儿到男人的蜕变，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经历了找妹妹的这段心理历程，钱程瞬间长大了。

“我要快快找到似锦，告诉她，我好爱好爱她！我要娶她！娶她做老婆！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块儿！”钱程对自己说。

他擦擦眼泪，大步朝小山坡顶端爬去，手被枣刺划破，他也顾不上了，只顾着拼了命地朝上攀爬。

等他爬上小山坡的最高处，忽然就听到远处有隐隐的歌声，侧耳细听，“不依恋的过往，在我回忆之间飘荡，然后慢慢地遗忘······”

“是似锦在唱！”钱程一下子兴奋起来，“似锦！”他大喊着朝山下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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