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控

楚晚宁没有回头，他仍然在津津有味地看那块灵牌，好像灵牌上能开出朵花儿似的。

        洛衡一路追踪，却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视野，他吃了一惊。

        大雾来得快，散的也快，没过多久，雾气就消弭无踪了，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比大雾还要让人惊奇。

        雾散之后，原本荒凉杂乱，草木丛生的山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精雅的园林，亭台楼阁，水榭曲廊，假山玉树，卵石幽径，一眼望不到头。

        在幻境内走了好久，洛衡却全然找不到方向。

        倒是空气中百蝶香粉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这个味道闻久了会催生情绪，扩大感官，令人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洛衡渐渐的开始感到焦躁不安，胃里像是燃起了一撮小火苗，把浑身血液都慢慢煮热。

        泉水，他需要找到一泓泉水，那泉水在哪里？

        他知道这幻境里有一处活泉，书中原著的他走到泉水边，已是口感舌燥，头晕眼花，没有办法，只得用手捧着喝了好几口，心想毒死也比渴死好。

        而就是在喝了泉水之后，洛衡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昏沉中师昧来找到了他，好在师昧修的是医术，当即替他解毒。

        洛衡抽了抽眉，有些难以接受。不远处传来了水声，洛衡自己没带解毒药，只得咬牙硬忍。

        果然，香味带来的躁动不安，在泉水的刺激下变得愈发鲜明，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往泉水深处扎去，不知不觉已经埋掉了半截儿身子。

        就在洛衡神识都快要模糊的时候，一只手把他猛地拽了起来，刹那间水花四溅，空气涌入鼻腔，洛衡喘着气，睁开挂着水珠的眼睫，看到面前的身影。

        那身影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伴随着几乎堪称恼怒的声音。

        “这里的水你都敢喝，你是想死吗？”

        洛衡甩了甩水珠，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有些疑惑：“师尊……”

        “别说话了，把药给我吃下去！”

        一枚暗紫色的药丸递到唇边，洛衡张嘴，乖乖地把药吃了。

        忽然，书中从未写过的，内心那种被扩大的焦躁让他无法抵抗，竟让洛衡失控，他一把扣住楚晚宁的手腕，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迅速亲了他的嘴唇。

        刹那间，火花四溅，脑海一片空白。

        楚晚宁全然没有料到会遭此袭击，僵愣在原处，直到洛衡摇摇欲坠，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反抗。

        “你干什么……唔！”话才说了一半，又被粗暴地掰过脸来，重新覆上嘴唇，楚晚宁被洛衡牢牢压在身下。

        “你别动……”一开口，沙哑的嗓音令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完了。

        这泉水的效用到底是什么？为何他没有在书中看过这一段？！

        心脏跳的咚咚作响，犹如擂鼓。

        混乱中他已经撕下了楚晚宁繁复的外袍，扯开了腰封，身下的人猛然弹了起来，又被洛衡重重摁下。

        洛衡内心是崩溃的，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洛延舟——！！”

        楚晚宁紧紧绷着身子，洛衡能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纤细的一个人，倒是肌肉匀称，线条凌厉。

        楚晚宁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洛延舟！你找死！！”

        砰的一声，一阵强大的灵力将他猛地斥开！那灵力凶悍霸道，洛衡猝不及防，被整个掀翻撞在泉边的岩石上，差点要吐出一口血来。

        神识归位。

        洛衡总算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失控。

        他不想履行这一段剧情，但由于墨燃已经无法完成，神识只能强制，导致他无法自控。

        楚晚宁抓着凌乱不堪的衣襟，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掌心中滋滋流窜着疯狂的金色灵流，火花溅的劈啪作响，映的他眼中一片急怒红光。

        洛衡头晕眼花，却求生欲极强:“师尊！”

        “天问、召来！”

        随着一声怒喝，楚晚宁掌中嗖的蹿出一道虎虎生风的金色柳藤，天问应诏而出，整道柳藤亮的刺目，时不时腾起一道烈火，爆裂出一道金光，柳叶纷飞。

        忽的一声天问撕开空气，照着他劈头盖脸就狠狠抽了下来！这顿柳藤抽的毫不手软，洛衡被打的鲜血横飞皮开肉绽。

        洛衡在这疾风骤雨毫无间隙的暴虐狂抽中，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楚晚宁抽的手软了，这才停下来缓了口气，揉了揉手腕，正欲扬藤再打，洛衡忽然靠在岩石上，哇的咳出一大口血来。

        “师尊……别再打了，再打就要死了……”

        洛衡一连咳了好几口血，心中不免凄凉。

        谁知道这个该死的补全剧情还能控制他的神智啊！

        洛衡擦了擦嘴角的斑驳血迹，喘着气，抬起头来。

        可能是挨了一顿神器的毒打，也可能是因为刚刚楚晚宁塞给他的药起了效果，这次抬头，视线已经不再模糊了。

        楚晚宁阴沉着脸，神色凶狠地立在树下，怒发冲冠，双目如电，正急怒攻心地盯着洛衡。

        他这凶悍凌厉的模样委实骇人。

        然而……

        洛衡闭上了眼。

        非礼勿视。

        楚晚宁向来一丝不苟，堪称禁欲的繁冗白袍此时已经凌乱不堪，唯有靠他细长白皙的手紧紧揪着，才不至于滑下肩头。他嘴唇被亲的嫣红微肿，脖子侧面还布着零星吻痕。虽是恶狠狠的神情，但却更惹人怦然心动。

        楚晚宁缓了口气，似乎真的气到了，捏着天问的手都细细发着抖。

        “清醒了？”

        洛衡咽下一口涌上的血沫：“……是的，师尊。”

        楚晚宁似乎还没打够，但是他知道这幻境有鬼，并不应该怪罪在洛衡身上，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柳藤收了回去。

        “今日之事……”

        他还没说完，洛衡就抢着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楚晚宁静默一会儿，冷笑道：“呵。”

        “这个幻境有很强的迷惑性，你在里面遇到的人，都会变成心中最想看到的样子。”

        “必须要凝神静气，才能不被幻像迷惑。”

        楚晚宁一边和洛衡并排走着，一边说道。

        “你之前去了哪里，发现了什么？”

        “哦……我之前跟着怨灵去了一处坟地。”讲到正事，洛衡正色道:“那里有一处鬼司仪庙，那鬼司仪受香火供奉，会蛊惑人心。随后就莫名其妙进了白雾……然后就……呃。”

        嗯？等等！

        洛衡忽然一个激灵，想到一件事儿。

        如果是这个样子，那上辈子在幻境里，墨燃看到的师昧也不一定就是师昧？说不准就是——

        他瞥了一眼在旁边走着的楚晚宁，忍不住。

        不可能！

        如果书中墨燃上辈子亲的是楚晚宁，肯定免不了一顿抽！最少也要吃个巴掌！

        想到墨燃得知自己亲的是师尊后的表情，洛衡不禁心情愉快起来。

        正在心里幸灾乐祸，楚晚宁忽然停下脚步，把洛衡拉到身后：“噤声。”

        “怎么了？”

        “前面有动静。”

        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和书中完全不同了，因此洛衡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一听楚晚宁这么说，立刻问道：“会不会是师昧和燃儿？”

        楚晚宁皱眉道：“你在这幻境中，绝不能提前去幻想见到的人是谁，要是你忍不住想了，一会儿看到的东西就会变成那个人的样子。摒除杂念。”

        “……”洛衡努力了一会儿，发现做不到。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手上不知何时凝出一把灵力结成的匕首，朝着洛衡的胳膊扎了下去。

        “啊——！”

        “别叫。”楚晚宁早有预料，另一只手直接点上洛衡的嘴唇，指尖凝着金光，洛衡顿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啊。

        洛衡含着泪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疼就好，除了这疼痛，其他什么都别想，跟在我后面，我们过去看看。”

        洛衡叹了口气，一路跟着他沿着曲径悄然往前，谁知越靠近那个地方，越能听到嘻嘻哈哈的无数人语，在这空寂的地方显得格外诡谲。

        绕过一堵绵延的高墙，两人总算来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是一栋披红挂绿的楼宇，灯火辉煌，红纱摇曳，偌大的院落中熙熙攘攘居然摆了一百多桌酒席，桌上鱼肉鲜蔬无所不有，宾客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门扉大敞的堂中，一个硕大鲜红的“囍”字格外惹眼，看样子这里居然正在办一场热闹非凡的喜宴。

        “师尊……”洛衡低声道，“你看这些在喝喜酒的人……他们都没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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