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贰夜游

已捉虫

        分院仪式总是冗长而无聊。

        莉亚坐在格兰芬多长桌上边托着腮发呆，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孩紧张兴奋地坐上凳子，带上分院帽。

        五年前的她也是这样巅巍巍地走上去，面对着所有未知，直到分院帽大喊了一声格兰芬多，她才拽着险些软掉的双腿走到那张传出欢呼声的长桌。

        “不用紧张，魔法世界不会吃人的。”旁边金发碧眼的男孩似乎一眼看穿她的害怕，把一杯果汁推到她面前，笑嘿嘿地说：“你很快便会发现她其实很美丽和神奇的。我是莱维·班纳，很高兴认识你。”

        她决定面前这个小男生将会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因为他是第一个主动对她释出善意的人。

        她刚刚在列车上找不到空车厢，唯有硬着头皮敲响近车尾的趟门。里面坐着穿黄黑袍子的高年级男生，他在说了句你好之后便一直埋头看书。后来全程就这样默默无言，尴尬不安等各种情绪便开始渐渐涌上来，脑海中浮现各种各样不好的假设——被孤立、被无视。所以后来在渡湖时她也鼓不起勇气和任何人搭话，因为其他人看起来都有朋友了。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奥菲莉亚·史怀特，你可以叫我莉亚。”莉亚露出从站台后的第一个笑容，害羞地道：“我只是有点害怕，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

        “那简单啊，”莱维扬起个笑容，轻松地说：“我给你介绍就好了。坐在我们对面的是西里斯·布莱克。”

        对面看上去稍稍冷漠阴沈的黑发男孩跟她挥手。

        “这位是克莱尔·汉斯。”旁边棕发女孩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有温暖的拥抱。

        “詹姆·波特。”眼镜男孩捋着乱糟糟的头发看了过来。

        “还有莱姆斯·卢平。”一个看上去同样害羞的棕发男孩朝她笑了笑。

        “至于其他的，我也还未认识他们呢。”莱维告诉她，安慰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会慢慢认识他们的。”

        莱维的出现令她的开学日不至于像想像中那么悲惨，而她也如当初自己所说的，一直跟他做最好的朋友。

        “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莉亚感叹道，“我都不觉得已经过去五年了。”

        坐在对面的克莱尔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莞尔道：“那还不是因为是以前的事才看似过得很快。女孩，不要伤春悲秋了，吃东西吧。”

        旁边的莉莉笑了起来，打趣道：“莉亚，我都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感性的人。那要珍惜开学宴会，你只剩下两次机会而已。”

        一个假期未见，莉莉暗红色的长发已至腰部，大波浪卷的造型让她看上去更有活力和自信。碧绿的眼睛看似如湖水般柔和，莉亚也许明白为何詹姆总是如此喜欢她。

        “你是对的。”莉亚笑说，拿过一块小牛排，心满意足地吃了口再道：“我要好好享受这顿美好的大餐了，等下回寝室你们可要等等我，我怕吃撑了走不快。”

        第二天清晨时分莉亚就被她的雪鸮南瓜吵醒了，在几次尝试挣扎着睡个回笼觉的失败过后，她还是决定去礼堂吃个早餐。

        “早安，莱姆斯。”莉亚坐在莱姆斯旁边，拿过餐盘上的太阳蛋和香肠，打招呼道：“看来你睡得很糟糕，你看上去憔悴。”

        她睨了眼莱姆斯，他的脸色好像经常性地十分苍白，身体也很不好，总是要请假。她知道他身上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既然他不说，她自然不会探究。

        她只是很担心他，怕他有一天虚弱的身体便要倒下了。他们也许算不是十分亲密的朋友，但也算得上很好的朋友，总会一起聊天玩闹。她爱和他相处，他思想成熟慎密，对所有人都谦谦有礼，总能帮她解决难题，和他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如沐春风一样。

        她还记得第一次和他认真说话时是在二年级的时候。

        那时自己不知道发什么疯决定要努力向上，于是便每天都去图书馆温习和做作業。但是很多时候座位都被五年级生和七年级生霸占了，当她抱住一大叠书不知所措时，有一把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坐这里吧。”她就和同样是二年级的莱姆斯·卢平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学习之余，也借鉴了不少他的论文。

        “你知道的，开学候群症。”莱姆斯有点不自然地看向她，眼神有些躲闪，苦笑道：“我还需要时间去适应，所以这几天都有点累。对了，你这个学期会修读什么科目？”

        “符咒学和魔药学，古代神秘文字研究也挺有趣的。”她耸肩道，吃下最后一口鸡蛋，拿过桌上的南瓜汁喝，“其他都随便吧，我也不知道。你呢？”

        “还是老样子，黑魔法防御和其他。”他慢慢地说，递给她一张餐巾，“我明天才会收到时间表。”

        “我也是呢，魔法界的效率有时候真的太慢了。”她接过餐巾抱怨道。其实对她而言，每一门科目也差不多，魔药和符咒大概是她学得比较好的两门课，所以才会坚持到六年级都继续选读。反正她的原则便是哪门课成绩好就读哪门。

        “你现在是去天文课吗？一起吧。我都快要忘记上课的感觉了。”她打着呵欠懒懒地问道。

        “嗯，走吧。”他吃完面包，擦擦手，站起来和莉亚走去天文塔顶。

        到达天文塔之前要先经过那些七绕八弯的楼梯，还要小心它们随时变动，以免一脚踏空后掉到不知哪里去，这对刚起床的莉亚无疑是个十分大的挑战。

        她看着一排楼梯，忽然觉得很累，叹道：“梅林，我在这学校快要六年了，还是摸不清楚这些鬼东西。”

        莱姆斯一把捉住快要踏空的她，忍着笑意：“你要知道它们都是有规律的。”

        她干笑几声：“你认为我会去研究它们吗？”

        经过几番惊险以后，他们终于到达天文塔顶。一进教室，莉亚的视觉便受到巨大的冲击。那几位坐在课室后面的人显然都是稀客，他们是鼎鼎大名的捣乱者，噢不，掠夺者，这是他们给自己起的名字。身旁的人脚步顿了顿，眼中似是翻滚着复杂的情感还是什么的，她分不清楚。

        “嘿。”詹姆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他们道：“等你好久了，莱姆斯。”

        莉亚坐在克莱尔旁边，把东西都拿出来后，忍不住转身问：“詹姆，是什么驱使你来这里呢？”

        “怎么了？我不能在这里吗？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对天文学的热爱而已。”他嘿嘿笑着，脸上一幅吊儿郎当的神情，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话语的可信性。

        “好吧。”她嘟嚷着：“不过我看你对莉莉的热爱更大吧。”

        “你真聪明。”詹姆狠狠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惹得她伸手一下打下去。

        她揭开笔记本，刚打算要写日期时才发现忘记带文具，烦躁地低声道：“见鬼的，克莱尔，你有多一支羽毛笔吗？”

        克莱尔抱歉地摇头说没有，但可以先借她写一下。她刚想伸手时右边脸颊忽然痒痒的，扭头看去，西里斯正挂起个懒懒的笑容，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羽毛笔挠她。

        “喏，给你。”他笑眯眯地道。

        她看着他的笑颜，瞟了眼桌面，没有说话。

        “没事，不用担心，我不用笔的。”他摊摊手，懒洋洋又带点得意地道：“应该说，我从来不写笔记的。”

        莉亚接过那支黑色羽毛笔，扬起唇角道：“谢谢你，不过我想说的是你有墨水吗？”

        西里斯轻笑出声，无奈地探过身，把詹姆的墨水顺过来，挑眉道：“这里。”

        “谢谢。”她笑道。

        本想着后面那几人不会认真听课而心安理得地拿走文具的莉亚在接下来时间有些惊讶了，因为他们十分认真地听讲，詹姆还会问各种各样的问题，虽然是在问另外几人而不是教授，但大概问得还挺学术性的。

        “西里斯，月亮的周期是怎么计算的？”

        然后有一声不耐烦的回答：“你是白痴吗？刚刚不是才说完这个课题吗？”

        “嘿，那今个月什么时候满月？”

        “二十号。”

        “几点？”

        “晚上。”

        “天上有多少颗星？”

        “你自己去数。”

        “那要怎么找出天狼星？我想找到你，兄弟。”

        “看星图，而且我是人，不是星。”

        “天狼星是最亮的星星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

        坐在前方的莉莉忍不住向后瞪了詹姆一眼。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莉莉看我了！”

        “你可以闭嘴吗！”

        一阵静默。

        “可是她看我了。”

        天文课在他们不间断的吵闹声中结束，临离开课室时詹姆拍拍莉亚的肩膀提醒她：“记得今个周末有选拔赛，你一定要准时出现啊。今年我们是时候拿冠军了！”

        “知道了，队长。”她点头并加重队长这二只字，然后看到詹姆满意地笑了。自从上年马修队长毕业后，詹姆便荣升队长一职，整个暑假也兴奋得不停地在炫耀，还嚷着要带领格兰芬多勇夺久违的冠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在假期中三番四次挟逼莉亚还有其他队员到戈德里克山谷打友谊赛，目的就是要赢在起跑线上。然而她比较觉得詹姆的行为是把他们折磨在起跑线上，当然，她也十分希望可以捧起那个金灿灿的奖杯，所以还是配合著詹姆的训练。

        到了晚上，一日未见的莱维终于在公共休息室出现，他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问莉亚和克莱尔：“晚上要出去转转吗？今天天气很好呢。”

        “我不去，很困。我要在这里享受一下温暖的炉火。”克莱尔无精打采地倚在宽大的沙发上，沉醉在图书馆借来的爱情小说。

        “莉亚？”莱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写满期待。

        “好吧，我们可以到厨房去，再去黑湖边吹吹风。我需要放松一下。”她伸了个懒腰，学期的第一天她已经不想继续上课了，都是假期惹的祸。

        晚上的霍格沃兹被神秘的面纱笼罩着，夜色迷矇，此刻该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总有些调皮的学生在夜游，又或者有情侣在你卿我侬。莉亚紧紧挨着莱维，两人透过魔杖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楼梯中前进着。

        莱维把自己的袖子拽回来，无奈地说：“你不用捉这么紧吧。”

        她连忙再攥紧一点，低声拒绝道：“不行，万一我掉下去的话，你以后就找不到我了。”

        经历千辛万苦后他们终于走到厨房门口，莉亚兴奋地挠挠画像上的梨子，它很快便变成一个绿色的大把手。推开门后昏黄的灯光包围着他们，厨房中有很多小精灵在忙碌着，有些在清理今天的晚饭，有些在准备明天的早餐。

        一个小精灵看到他们，赶紧走过来，惊惶地问：“亮亮有什么可以为先生小姐服务的？”

        “噢，我们想要一些黄酒啤酒和甜点，就苹果挞和蛋糕好了，谢谢你。”莉亚弯下腰笑着道。小精灵很快便给了他们一篮子，他们接过后便静悄悄地绕过室外长长的走廊，再转去城堡外的小巷，朝湖边的草地走去。

        “该死。”莉亚突然在平地上绊了下，差点跌在地上时又有股阻力将她稳着，她向后看，疑惑地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绊我，还听到有笑声呢。”

        莱维奇怪地看着她，再看向四周，摇头失笑道，“不，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知道，我不会笑你的。”

        “可是刚刚的确有人在梅林！”她伸手打向后面，又死死按住自己的头发，生气地低喊：“是谁扯我的头发？皮皮鬼，是你吗？”

        “我真的什么也看不到。”莱维摊手道。

        “见鬼了。”她什么也没有捉到，周围也静悄悄的，“刚刚一直在走廊也是这样。皮皮鬼，我发誓要是我逮到你，你就完蛋了！”

        附近还是死寂死寂的，没有任何回应。

        她皱眉坐下，黑湖旁清凉的微风带来雨水和青草混合的味道，四周有些许不知名动物的鸣叫声，惬意非常。她展开眉头，闭上眼睛倚在树干边，悠悠地吃着小蛋糕。

        “你填了就业咨询表吗？”莱维忽然问道。

        “还未呢。”她恹恹地道。

        他们暑期唯一的功课，就是要想出自己想做的事，再去见教授。太难了，她懒得想，也想不出，“说真的，只是想有用吗？有多少人都是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况且在现在这样的环境，太多未知数了。”

        “也是，能活着已经很好了。”他叹口气，隔了会儿才道：“我想环游世界，然后开间酒吧，可是那张表没有这个选项，真愚蠢。”

        “你起码能想出一点东西来。”她慨叹道，喝了口热茶，“我呢，天天在思考我的兴趣、特长，想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可是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因为我也不清楚自己。我现在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点，可以让我认识自已，知道我想要什么，能说出一点东西给麦格教授听。”

        莱维静默了片刻，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你的内心会有主意的，只是你还未发现。”

        “是吗？”莉亚笑问道，在夜风中打了个寒颤，“我只知道现在我再不回休息室我便会感冒，而且会完美错过明天的符咒课。”

        “那走吧。”他拍拍有些肮脏的手，搭着她的肩，嘟嚷道：“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那么多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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