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尸体带走

　　小柴门附近一向是守卫们疏于防范的地方，所以一接近这里就万无一失了。
琴音松开若雅的手，喘息着拍着胸口，“小姐，我们终于安全了。”
若雅环顾四周，这里很是荒凉，除了收拾的还算干净，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似的。
“这里是？”
“这里就是小柴门啊。过了这个院子，就可以了。
月华郡主安排的马车就在外头，到时候您就能见到您的爹娘啦。”
琴音解释道，说着便快步往前走，“您跟着奴婢来。”
若雅点了点头，跟着轻车熟路的琴音穿过一个小庭院，在偏僻的墙角处，有一扇破旧的小木门，上头隐约缠绕着一把铜锁。
“这……”若雅心一下凉了半截，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以为已经成功了，没想到却是绝路，碧蓝的眸子顷刻间暗淡了下来。
“嘿嘿。”与若雅的失落不同，琴音狡黠一笑，看着若雅豪爽地拍着胸脯，“小姐，不要小瞧琴音哟。”
若雅侧过头看她，只见娇俏的小脸上自信满满，她的手往袖中掏了掏，一串铜质钥匙就落到了她手中。
“看！”琴音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
“这是我从守卫大哥那里要来的。我说我娘身子时好时坏，可能随时都要出去查看，守卫大哥和我关系可好了，就把钥匙给我，让我好生保管。”
说到这，琴音有些低落，她虽然是在做好事，可是却辜负了守卫大哥的信任，心里总有些过不去。
“布谷——布谷——”小柴门外突然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若雅诧异地看着她，“为何现在会有布谷鸟？”
这鸟该是秋季才出没的。
如今不过是仲夏而已。
琴音听到鸟叫声，了悟地笑开了，转身打开了门锁，把缠绕的锁链一点点绕开，“小姐，这是暗号。”
琴音打开门，侧立在一旁等着若雅先出去。
“门外是一条大道，如今已经没有了人烟，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门口，一名匈奴女子正外门内探望。
“公主，那是月华郡主的侍女，刚才的布谷鸟就是她发出的。”
琴音把小柴门在外头关上，扶着若雅走过去，“她是来带我们去见您爹娘的。”
若雅看了看琴音，又看了看那名对着她们热情招手的匈奴女子，虽有些不安，却还是走了过去。“琴音，这位就是月小姐？”
黛绮丝朝若雅点了点头，也伸手扶着若雅上马车。
“恩。”琴音跟着上了马车。车内还有一位老妇人，一身黑袍，面容肃严，周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黛绮丝，这是谁呀？”
琴音坐在若雅身旁，看到车内还有人后微微诧异，便转身询问坐在对面的黛绮丝。
“哦，这位是我们郡主的奶娘，现在就是她在安顿月小姐父母的起居饮食。那里住处隐秘，不好找，奶娘是来带我们过去的。”
黛绮丝娓娓道来，朝奶娘笑了笑。奶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看到若雅冷若冰霜的绝丽姿容后诡异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眼中精光一闪。
有一种不安在若雅心中蔓延开来，碧蓝的眸子来回看了对面的两个人，冷冷地开了口，“停车。”
“啊？怎么了小姐？”
琴音不明白若雅到底怎么了，她们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如今眼看着就要看到她爹娘了，怎么小姐反而要停车呢？
“停车。”若雅握着琴音的手微微使力，对黛绮丝说，“我突然听到左将军的声音，你停下车来。”
听到若雅的话，黛绮丝心中一惊，花容失色，很快又平静地淡笑，“怕是小姐听错了。黛绮丝并没有听见。马车很快就要到了，小姐不想尽快见到爹娘吗？”
她探身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快一点。”
“是。”车夫甩起马鞭，马儿立刻飞也似的奔跑起来，琴音一个没坐稳差点调出了马车。
“小心。”若雅抓住琴音的袖子，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对面的黛绮丝和老妇人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嘴角都挂着诡谲的笑意。
若雅不动声色地坐好，波澜不惊地对琴音说，“琴音，你去看看是不是将军。”
握着琴音的掌心的手掩在广袖里一笔一划地写着——跑。
“小姐？”单纯的琴音现在也发现了气氛不对劲，在明白若雅的暗示后，有些焦急地看着她。
“去看看。”若雅沉声说道，冰冷的声音让琴音不得不服从命令。
等琴音小心地走出马车，若雅突然动作敏捷地跟着出来，把琴音一把推下了马车，自己也跟着纵身跳了下去。
“该死！”黛绮丝恨恨地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呵斥车夫，“赶紧回去！千万不能让她们跑了！”
姣好的脸上柔美不复存在，换上的是阴狠毒辣。
“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尸体带走！”
“是！”车夫唯唯诺诺地点头，娴熟地扯着缰绳。
马车飞快地在来时的路上奔跑着，黛绮丝撩起车帘提着灯笼不断张望着，却没有看到前方有奔跑的人影。
他们所在的地方很是偏远，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一户人家，茫茫一片都是大草原，如果她们两个想要躲藏，那是毫无安身之处的。
突然，黛绮丝看到前方草地上有黑影，细眸微眯，“在前面停下！”
“好嘞！”车夫拉着缰绳放慢车速，在黛绮丝所说地地方停了下来。
“吁——”马儿嘶鸣着扬着前蹄停了下来。
“姑娘……”车夫身手矫健地跳下了马车，看着黛绮丝，后者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快步来到黑影处。果然，若雅和琴音都在那。
马车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两个弱女子跳下车后都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黛绮丝拎起手中的灯笼掠过两人昏迷的脸。
若雅并无大碍，而琴音的额头上咕咚咕咚冒着鲜血，血淌过脸颊，将衣襟都染得一片嫣红，附近一块半露出地面的尖石上沾染了血渍，看来应该是掉下马车后撞在了上面。
“姑娘，她伤势这么严重，看来活不了多久了。我们要不要带她走？”车夫把若雅弄上了马车，看着血肉模糊的琴音询问黛绮丝。
“哼，一个小丫鬟死了就死了，主子也不会多问。走吧。就让她在这喂野狼吧。”黛绮丝轻蔑地冷哼一声，嫌恶地看了一眼琴音沾满血迹的脸，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着继续未完的路程，徒留在生死一线徘徊的琴音留在这漆黑的凉夜里，是生是死便是个人的造化了。
“主子，人带来了。”雕梁画栋、奢华富丽的大宅内，黛绮丝向坐在太师椅上优雅喝着酥油茶的魅姬汇报。
“哦？”魅姬缓缓抬头，妆容精致的蓝眸斜射出魅惑的光泽，红唇挑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我们的小公主终于来了？快带上来让我看看。这让我们匈奴可汗都一见倾心的美人究竟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黛绮丝为难地看着她，“主子，她想逃跑，跳下马车的时候撞倒了地面晕了过去，如今还未醒来。”
听到黛绮丝的话，魅姬显得有些失望，却并未生气，“还是真可惜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盅，蓝眸幽幽一转，“那个丫鬟呢？”
“她……”黛绮丝没想到主子还记着那个丫头，正想着一个小丫头主子并不会在意，如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魅姬只是随口一问，转而又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不能让她再回去了，未免多生事端，你找个人封了她的口。”
涂着精致蔻丹的青葱玉指把玩着指节上硕大的玛瑙戒指，头也不抬地吩咐这黛绮丝。
一个汉人奴仆的命对她来说轻如蝼蚁，凡是会妨碍她计划的人，就没有活着的资格了。
“是！”黛绮丝乐得主子这么说，刚才还因害怕被责问而香汗淋漓的俏脸上，此刻挂着得逞后的诡笑。  
反正那个丫头受了重伤，等一夜过去，也没命回去了。
可是……“主子你真的准备把她送去千里之外的长安？
”黛绮丝疑惑不已，“可汗正广布天下，谁能找到失踪的阏氏将封王侯赏万金，您何不顺了他的意，把那位献于可汗，到时候您在北苑的身份地位将稳如泰山。”
小丫头勾着眼角进言，微微流露出诡诈的眉眼偷瞧着主子的反应，等待着主子的赞赏。
魅姬抬眼看她，眼波流转，嘴角勾着笑意，别具深意地看了黛绮丝很久。
黛绮丝望见主子的笑意，以为自己的建议主子该是很喜欢的，准备等着她接下来的夸赞，可是主子却只是但笑不语，看她的眼神让她不禁心里发毛。
“主……主子？”“你以为……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有谁能撼动得了吗？”
不怒自威的气派是这么多年在后宫中逐渐养成的，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去，黛绮丝却吓得立刻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主子，黛绮丝说错话了，请主子不要放在心上。主子无论美貌与手段都是后宫中的佼佼者，宠冠后宫，您的身份地位是没有人能够动摇的。”
黛绮丝说的妙语连珠，却不能完全遮掩住话语中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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