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

确实没出什么差错，楚昱兴冲冲的回来说自己雇了一个便宜又好用的管家，虽然是位姑娘，但是记账的功夫一顶一的好，若不是世道偏见，她身为女子早就该做出一番事业了。

        “我当了你那根珊瑚簪和琥珀扇坠，一共换了三千两，等素瑶采买完，余下的钱我会还给你的，当然，那根簪子和琥珀我以后有钱一定重新给你赎回来。”楚昱蹲在地上，手里忙活着点碳。

        沈余之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借着布条露出的一条细缝，抬着头，向下觑着眼睛，瞄楚昱，对方跑了一路，后脑勺上流着汗水，蹲在下风口的地方，用才从树上折断的枝杈来引燃银碳，浓烟滚滚的看着都呛人。

        楚昱点着了火，慢慢等着银碳被引燃，口中同沈余之说道：“等丫鬟仆从买回来了，让他们先把东梨院收拾出来，那个院子地方大，正好现在是春天，里面的梨花也快开了，到时候你就可以闻到花香了。”

        沈余之弯了下唇，“好，我住东梨院。”

        “是我们一起。”楚昱纠正道。

        “你住别的院子去。”沈余之道，“将军带我来兆阳时，说的是给我花不完的钱的，可现在花不完的钱我没摸到，以后连我的珊瑚发簪也摸不到了。”

        楚昱低声道：“会还你的。”他见银碳已经微微发红，用两根树枝夹着银碳，一块一块的把碳块移到碳炉里，“陛下没动那些外嫁公主，无非是想借这种伤害不到根本利益的事情给世家们一个面子，让他们暂时放下警惕。”

        沈余之听着来了兴趣，音调上挑“哦”了一声。

        楚昱手中动作不停，同他解释道：“燕幽在惠帝时代便开始变革，那时贵族势力强大，阻力深重，变革失败，后来灵帝，雍帝，慢慢削弱贵族势力，但因在位时间短，效果有限，直到如今陛下亲政前，燕幽太后仍在阻止变革，陛下亲政后，行事雷厉风行，通过变革让燕幽迅速强大起来，削弱贵族势力，主张平民入仕，放宽女子参政。

        可后越没有经历变革，这样发展下去世家贵族势力会越来越大，皇权迟早旁落，陛下绝不会养虎为患，他要铲除世家贵族势力，但各各世家利益牵扯颇深，陛下刚得了后越，内部并不安稳，必不想贸然行动，引得世家们集体反抗，不动已外嫁的公主，准嫁给皇子的贵女回家，便是对世家的示好。

        但现在我那些外嫁的姐姐们没了后越皇室做后盾，她们的地位早晚会一落千丈，无论如何我是后越唯一……不，还有我那位刚嫁给卫业的妹妹，我们都是被陛下亲口承认的燕幽臣，她们需要我来当靠山，巩固自己的地位，我们互惠互利，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买给你。”

        沈余之听到一半时，便慢慢坐直了身体，等楚昱说完，问道：“将军贸然联系后越皇室岂不是会死的更快？”

        楚昱把暖烘烘的碳炉移到沈余之身边，然后把沈余之抱到自己腿上坐下来，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光滑的下巴，声线深沉道：“所以我要和陛下联手。”

        沈余之没多余问如何联手，而是道：“可陛下会相信将军吗？”

        “傻。”楚昱笑他。

        “自然不如将军心思玲珑。”沈余之笑着回应，不气不恼，至于他心里究竟如何做想就不得而知了。

        楚昱捏着他脸颊，“我和陛下间不需要信任，我在他手下讨命，他需要我来对付后越贵族，维持平衡便足够了。”

        “可等飞鸟尽，良弓藏那天，将军该如何自处？”沈余之再问。

        “那就让飞鸟多活些日子，再让这把弓再巨大华美些，让它不好被藏起来。”楚昱答。

        沈余之的手掌轻轻放在楚昱胸口，笑道：“此时的将军，眼中应当充满了野心。”

        “你猜错了。”楚昱盯着他姣好的唇形，手掌四处捏着他骨肉匀称的身体，压低了声音道：“此时的我，眼中都是你。”

        沈余之笑出声来，学着他刚刚的语气，启唇吐出一个字来，“俗。”

        楚昱同他蹭着鼻尖，气息交融间沈余之听见他道：“眼中是穿衣服的你，脑中是没穿衣服的你。”

        “下/流。”沈余之淡淡道，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快，床上见真章的事，他懒得多费口舌。

        楚昱的唇瓣若即若离的蹭着他的桃花唇，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道：“不出一月，我便能筹到大笔的金钱，到时候给玉石美人听响完，美人儿也当随声唱和才好。”

        “我嗓子不好……”

        “床上怎么叫都是好的。”楚昱以为他没领悟自己的意思。

        沈余之意味深长的说出下半句：“将军嗓音低淳，到时候才是妙哉。”

        素瑶为了真实，等了两刻多钟，才领着乔装打扮过的禁卫军，玉衡殿的侍从进了上将军府，即便早有准备，但是当看见他们陛下被人抱在怀里时，还是眼皮控制不住的跳了下。

        “将军，这是他们的身契。”素瑶把早伪造好的身契递给楚昱，“锦被棉褥一些东西要不了多久掌柜的便会送来，膳食我已经先吩咐人去做了，将军可以先用午饭。”

        楚昱接过身契，对素瑶吩咐道：“我怀里的人，是我夫人，也是你们的主子。”

        素瑶听见他那句夫人，眉头又是一跳，去看沈余之脸色时，只见对方唇角挂着极淡的嘲讽之色。

        沈余之靠在他楚昱怀里，好笑的想着，他们可只有孤一位主子，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某日掀开面具，同小蛮夷真面相对的时刻了。

        楚昱讲了两句别吃里扒外的话，抱起沈余之去用饭的厅堂，“上菜吧，夫人饿了。”

        素瑶闻言有条不紊的打发人去摆盘，端菜，不一会儿便端了四菜一汤另加一份甜糕上来，“棠花吐蕊，群虾戏荷，金镶玉板，梅竹山石，芙蓉鱼汤，晶玉海棠，今日时间仓促，只准备了这些。”

        素瑶准备自是沈余之吃惯的，楚昱见都没见过的，他小声同怀里的人感慨道：“还是有钱好啊，这些菜名我都没听过，不过看……听名字就知道肯定好吃。”

        沈余之听言莞尔，只要碰上好东西，小蛮夷就成了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一件里衣如此，一个玉佩也能引起他感慨，现在一顿好饭也能让小蛮夷惊叹连连了。

        楚昱先夹了一只虾仁递到他嘴边，“是虾仁，你喜欢吃的。”

        沈余之张嘴咬住，细细的嚼着。

        旁边的素瑶见状说道：“不如由奴婢帮公子布菜吧。”将军被蒙在鼓里，她们可不是一无所知，还没胆子喊陛下夫人。

        楚昱低头问怀里的大美人儿：“行吗？”

        沈余之无语道：“我早同将军说过想将军放我下来了，是将军一直坚持抱着我用饭的。”

        “是吗？”楚昱摸摸鼻子，把人放在身边的凳子上。

        说是素瑶布菜，可楚昱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给沈余之夹菜，基本上自己吃一口就要给沈余之夹一筷子，素瑶拿着筷子看着快堆成小山的盘子根本无从下手，只好给沈余之盛了碗鱼汤。

        沈余之养尊处优惯了，吃饭时细嚼慢咽，楚昱不一样，幼时没条件吃的好，钻营了许久才碰上了个空子，后从军任将，吃饭时都担心北戎来犯，因此，吃的又快又急，他吃了三筷子，沈余之才吃完一口，是以盘子里的东西就这么着堆了起来。

        沈余之看不见，听声音就知道他吃的有多快，对方的话几乎不停，饭食约莫嚼了两口便咽了下去。

        “这个好吃，你尝尝。”

        “这个脆生生的，也好吃。”

        “这个黄果子糯糯的，你肯定喜欢。”

        “这盘鲜咸……”

        “吃的慢些。”沈余之忍不住出声道，小蛮夷的话与话之间紧密的让他怀疑对方把菜囫囵吞了，“素瑶，看着将军，让他把饭食至少嚼够五下再咽。”

        “我只是头次吃的这么好，才吃的急了些。”楚昱为自己辩解道。

        沈余之：“知晓了。”小蛮夷。

        晚上，银碳充足的环境下，沈余之拒绝了楚昱睡在一起的提议，独自歇在了楚昱为他选的东梨院，楚昱则去了相隔不远的紫竹院。

        早上，楚昱同沈余之用过饭，说了句午饭晚饭不在家吃便离开了，他一离开，沈余之便扯下眼上的白缎，在院子里面翻看折子。

        一连三天楚昱都在外奔走，他对陛下了解太少，只能多方打听陛下的性情，如此才好计划后面的事，然而陛下着实是怪人一个，后越的亡国之君虽然不爱处理公文，但是对方好色之事人尽皆知，可这位陛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既不朝会，也不召见大臣，好似无所事事般。

        再加上皇宫上下全是燕幽的人，他们刺探不出一点消息，甚至连陛下在不在皇宫都不知道，毕竟，陛下至今未露真容，难保不会正带着人在兆阳城闲逛，这种猜测的可信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燕幽的强大证明陛下非庸碌无能之君，如此行为必有深意，楚昱也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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