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兔子与老虎

自大家误会王杰希后，刘小别迅速解释清楚原委，大家三三两两或道歉或遗憾的，总是这场乌龙已经不了了之，王杰希本人也没多说什么，和其他人照常相处，只除了乔栖。

        乔栖很委屈，她也道歉了呀，为什么只对她区别对待呢。

        两天过去，王杰希都没主动跟她说过话，她问好，他也只回一个嗯，冷冷淡淡的。

        杰希心，海底针，乔栖很愁。可在解决这件事前，她还要忙着另一个人的事。

        虽然逃训被罚了不少训练和检讨，但乔栖对帮助过自己的韩文清心存感激，在自己屋子里搜罗一圈，最后只能送给韩文清一堆零食。

        一个乖巧的孩子，一个严肃的男人，一个小山高的零食，从旁边看上去，这场景更像是突击检查被没收零食的学生。

        这都是些什么，棉花糖、橡皮糖、巧克力？

        韩文清看着就牙疼，脸上也是一黑：“谢谢，不需要。”

        不需要吗？乔栖一呆。

        然后小姑娘回过神，利索地收起糖果，又掏出崭新的小零食，挨个摆在韩文清面前。

        这回是日式的和菓子。

        小丸子、麻薯、羊羹，五彩缤纷的小零食们像一个个小士兵，整齐划一在韩教官面前接受检阅。

        乔栖摆好后满脸骄傲，等着韩队接受。

        不过她眨眨眼睛，发现其中一个有点歪，赶紧伸手把它摆正了，再继续立正站好。

        非常乖巧。

        韩文清：“……”

        韩文清深呼吸一口气，“都跟你说了不需要，西式日式都不要。”

        小姑娘呆呆地看着他，像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这么多零食面前都不心动。

        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垂下了脑袋，蔫蔫地收起和菓子。

        韩文清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结果发现刚收起萝卜的小兔子又精神地支起耳朵来了。

        小兔子刨进自己窝里，又挖出来自己最喜欢的新鲜的储备粮，摆到大老虎面前。

        这一回是果丹皮、果仁和蛋黄酥……

        倒是总算爱国了一次。

        她眼巴巴望着大老虎，等他收下。

        然而大老虎眉毛都没动一下：“我不吃甜的。”他见乔栖又想刨窝，一秒补充，“咸的也不吃，辣的也不吃，什么都不要，别给我了。”

        原来韩队是喝露水的仙男。

        乔栖好失落。

        小兔子想回报大老虎，可大老虎不喜欢小兔子的礼物，小兔子好伤心。

        伤心的小兔子抱着零食跑回大兔子身边，可怜巴巴道：“沐橙姐，韩文清前辈不要我的零食，怎么办呀。”

        苏沐橙一下子心软了，把小家伙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揉揉脑袋：“没事没事，不伤心，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还送好吃的吗？”

        “我们要往韩队的喜好上想。”

        “嗯……”

        小姑娘想了想，更沮丧了。

        “我搬不动沙袋呀。”

        一字不漏听下来的韩文清：……

        旁边张佳乐不敢大声笑，脑袋埋在胳膊里笑得双肩发抖，觉得自己家孩子真是可爱坏了。

        那边叶修友善提议，“你可以送拳套啊。”

        乔栖眨眨眼睛，“对哦。”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韩文清脸色更黑了，但现在属于午休时间，言论自由，他不想理这群家伙也就没说话。

        结果乔栖也是胆儿肥，又哒哒跑到了韩文清身边。

        韩文清都做好了再把她拎出去的准备。

        然后乔大胆也确实放了东西。

        她放了自己的一只手，搁置在韩文清握着鼠标那只手旁边，五指张得大大的，像是要努力把手指抻得更长一点。

        韩文清的手不像一般电竞选手，他皮肤偏古铜色，质感也比较糙，每次点击鼠标，手背会凸显出结实的骨骼，看上去就是一双经历过日晒雨淋的运动员手。

        相比之下，乔栖的手就是典型的娇气手，虽然在同龄人里算纤长的，但和韩文清比起来，那真是毫无威胁力，估计拼全力打上一拳都跟挠痒痒一样了。

        小兔子看看大老虎的爪子，又看看自己的爪子，惊奇不已，“居然差了一个指节多。”

        “废话。”韩文清也停下鼠标了，“你才多大，跟我比手？”

        “我……我得比对大小买拳套啊。”

        “……”

        韩文清站起来了。

        那过于有压迫感的身高一下子吸引了整个训练室的目光，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很是担心这人会不会咔嚓掉某个胆儿比人都大的小兔子。

        而韩文清也不负众望，俯视着仰头望着自己的小兔子，沉默了一会儿。

        韩文清：“……”

        乔栖：“……？”

        韩文清是不会在沉默中灭亡的。

        他只会在沉默中爆发。

        终于他向小兔子伸出自己那只堪称老虎爪的大手，拎着她后领，像握着兔子的两只长耳朵，直接把她提到离地面三厘米远的位置了。

        乔栖呆了。

        整个训练室的人也都呆了。

        就像在看中国达人秀，让人忍不住想给他配音：他提起来了！真的提起来了！我的天啊！韩文清选手他办到了啊！

        要知道这一屋子身体素质勉强符合俱乐部要求的宅男们，就算双手抱起乔栖没有难度，却也没那个自信说自己一只手就能提起一个初中女孩，也只有韩文清办得到了。

        一时间，全员震惊失声。

        韩文清对自己单手能拎起一个乔栖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提着她就往外走，一手拉开门，再把乔栖放在地上，跟安置玩具似的。

        第一训练室门口前，韩文清俯视着乔栖，像是遇到一个大麻烦，沉着声音简单道，“你不用感谢我。”

        “让你战胜恐惧的是你自己的勇气，不如感谢一下自己。”韩文清说。

        乔栖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夸了，脸上有点红，“我，主要因为有前辈在啊……”

        “……”

        韩文清垂眸静听，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个小型食草动物，因为她本质上只是想报恩，也是在休息时间来的，不算违规。

        不过这种心态也确实很麻烦。

        “那我问你，”韩文清扬了扬下巴，“你有时间来感谢我，为什么没时间去质问孙翔？”

        为什么不去质问孙翔抛下你的事。

        为什么。

        这句话只是韩文清在表达纯粹的不解，可乔栖听后不敢抬头，不敢正视那双目光如炬让人无处遁形的眼睛。

        “我……”

        乔栖翕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毕竟她并不是因为有乔一帆在才默认孙翔没错的，只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乔栖低下头，坦诚地告诉韩文清。

        她从来没怪过孙翔，也不知道该怎么责怪他，只要对着那张脸，乔栖就一个词儿都没有了，这是已经形成本能的习惯。

        可这在韩文清听来很莫名其妙，“这很难？”

        乔栖摸摸鼻子，对她来说是挺难的。

        韩文清对她这种态度很不满意，说话严厉起来，“他抛下队友就是他的问题，你作为一个队长，连责问他都做不到，你还做什么队长？”

        “……”乔栖干巴巴地回答，“可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先逃训的是他们自己啊。

        “好事坏事和承担自己的责任之间，有冲突吗？”

        “……”

        确实没有。

        这些话跟高墙一样堵在乔栖面前，仅韩文清一人就让她哑口无言。

        在乔栖过去的人生里，接触过各种各样的老师家长前辈，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韩文清这样，会跟她说，就算是做违规的事也要承担责任做到最后，要做到自己问心无愧。

        这个人好像有一股巨大的牵引力，让她抬起头，不自觉去注视他的活法。

        韩文清揣起两手，高高俯视面前的女孩，那双从来不会离开前路的眼睛，此刻也不会离开面前的乔栖。

        他的眼神天生凌厉，不像那些战术大师能洞悉别人的心理，反而像是一把锋利的武器，能直接贯穿面前的一切。

        乔栖手指微动，呐呐张口，“可我下不来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说是小翔的责任呢……”

        韩文清反问，“你不是在害怕？”

        “我……”

        “被弃置于不顾的是你，乔栖。”

        深呼吸一口气，韩文清陈述了一遍事实。

        集训开始，孙翔抛弃了你。

        逃训夜晚，孙翔抛弃了你。

        光是在韩文清面前就已经发生过两次了，事不过三，却不代表就要容忍到第三次发生，那是在纵容。

        但乔栖现在在做什么？

        她不想承认，不想面对，也不想和孙翔撕破脸，甚至不介意给孙翔抄检讨，仿佛在孙翔面前，她连自己是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韩文清完全不能理解乔栖这种行为。

        带着一种对她几乎要放弃一般的叹息，他重新开口。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事，但现在你是我的学生，我必须对你负责。”

        “乔栖，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还想被他怎么对待才肯罢休？”

        你究竟要被他抛弃多少次，才能清醒过来。

        将近正午，那些过于直白的话语像是被烧灼之后丢过来的，烫得小姑娘接都接不好，只剩下手足无措之后的茫然了。

        他扯开事实摊在她面前，强硬地逼她面对，行事严苛到几近残忍。

        可同样也是这个人，现在正比任何人都要肯定地告诉她——

        乔栖，你才是不该被抛弃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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