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我会为你

乔栖被郑轩卖给了苏沐橙。

        郑轩借着蓝雨这周没有比赛的由头，将乔栖交给了苏沐橙，顺便附赠一个拎包的许博远，美其名曰：新人选手和新人助理要多多观摩学习。

        出于本就亲近苏沐橙的缘故，乔栖没多推辞就应下来了。

        苏沐橙接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去海边拍代言广告，去三天，所以先一道去嘉世拿行李。

        那会儿，乔栖拖着小行李箱，轱辘轱辘一路跟着苏大明星，头也不抬，就在那儿研究苏沐橙的时间表。

        且不说要在海风中吹上三天，拍摄完后，居然第二天就要赶回g市接下午一个通告，第三天更是密密麻麻……

        这时间表紧凑得比乔栖自己还过分。

        而且，几乎没有训练时间。

        乔栖鼓着腮帮子，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走一步鼓一下，满脸都写着“我现在很生气，请不要和我搭话”。

        苏沐橙见了可爱，伸手戳戳小气球：“我戳！”

        乔栖瘪下去，很认真地说：“沐橙姐，我现在在生气。”

        “哦……那你什么时候气完呀。”

        “一会儿。”

        苏沐橙不说话了。

        走了三步之后，苏沐橙瞟瞟小姑娘，“现在呢？”

        乔栖说：“还没好呢”

        又过了三步，苏沐橙又问：“现在呢？”

        乔栖说：“还在气呢。”

        “可你不理我我好无聊呀……”苏沐橙踢了踢脚，绕着你脚边喵呜半天也没得到回应的猫咪，很失落。

        “……”要气住，要气住，不能心软呀乔栖！

        “我要一个人度过这三天了，好寂寞呀。”

        “……”坚、坚持！

        “栖栖……我好冷呀……”

        “暖手宝在这！”

        乔栖一个回身就掏出了暖手宝，结果只看到苏沐橙笑意盈盈，得逞似的笑脸，还翘着尾音说了一句你终于不气啦。

        对着那张灿然笑脸，乔栖完败，只能乖乖承认自己不气了。

        两人嬉闹着走向大厅，却见那玻璃门晃了晃，外面的冷空气迎面吹来，一下子吹散了气氛。

        大厅里，只剩下来人惊诧的声音：“沐橙？”

        乔栖眨眨眼，这是谁？

        这人西装革履，头发还打了蜡，五官深刻，眼睛发亮，只是在看到苏沐橙时微微皱起眉，又在看到乔栖时很快松开，礼貌地展颜微笑，配上他臂弯夹的文件夹，看着更像商业精英或上门推销房地产的……嗯，比后者少了点谄媚吧。

        乔栖有些疑惑，她也算是接触过几次嘉世了，但这人却是初次见面，孙翔没跟她讲过。

        “陶…老板。”苏沐橙一开口就解了惑。

        陶轩点了点头，又看向乔栖：“你就是蓝雨乔栖选手吧，沐橙跟我说了你的事，不要客气，能跟着沐橙学到东西自然是好的，嘉世随时欢迎你来。”

        “嗯，谢谢你们。”乔栖赶紧点点头，有些摸不准陶轩和苏沐橙的关系。

        “然后沐橙，”陶轩转向苏沐橙，“这次去海边。还有两家想要跟你合作，地点也很近，你忙完就直接过去吧，一个采访一个拍摄，具体时间我一会儿让崔立发给你。”

        还加？乔栖张了张口，但又看了看苏沐橙，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知道了，那我们先走了。”苏沐橙不卑不亢，也没发表任何意见，只像是不想跟这人聊下去，牵着乔栖推开了嘉世大门。

        对方也没觉得苏沐橙的态度有什么奇怪的，一擦肩而过就离开了大厅。

        玻璃门晃动着回归原位，苏沐橙回头看了一眼陶轩渐行渐远的影子，眼神平静又复杂。

        屋外车水马龙，鸣笛声疾驰而过，汽油味儿很浓，但苏沐橙转回头，大大地深吸一口气，似乎烟尘雾霾味儿都比嘉世要清新很多。

        苏沐橙放松了，开开心心回头对乔栖说：“我们走吧，去游戏展玩儿。”

        结果这么一回头，就看到小姑娘又鼓起了包子脸。

        乔栖：“我很生气！“

        苏沐橙扶额，看来……又要重新哄了。

        去往展览会的旅途中，苏沐橙小憩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人曾对自己说，成为职业选手或是成绩什么的都不用太在意，沐橙只要过得开心快乐就好，剩下的交给哥哥。

        小小的苏沐橙说，不当选手不好好学习，那我就不能挣钱养家了呀。

        那人说，没事啊，等哥哥当了冠军，我养你啊。

        可后来，苏沐橙没有等到那个人当上冠军养自己的那一天。

        倒是她自己，成为了那个他从来没强迫她去成为的“职业选手”，跟着叶修，跟着嘉世，向着冠军不断前进。

        真正拿到冠军，养活了她的是叶修。

        为嘉世付出了全部的是叶修。

        被嘉世赶走的也是叶修。

        这一切苏沐橙都看在眼里，所以也不只一次告诉自己，有些事情能自己处理就不要告诉叶修好了。

        俱乐部要求她去参加商业活动，那她就去好了，俱乐部要求她不要掺杂私情认真比赛，那她就认真好了，俱乐部要求她无论如何都要挖来乔栖，那她就去挖好了。

        苏沐橙从来没觉得疲惫，因为她还认识很多在这个荣耀里艰难向上攀爬的人。

        她不累，没有很困倦，还能继续下去。

        她这样告诉自己，继续着在嘉世一个人向前的道路，完全不记得对自己重复过多少次“没关系，只要一年，一年之后就结束了”这句话了。

        没关系，没关系。

        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

        直到乔栖对她说“觉得难过委屈的时候就要告诉我”的时候，苏沐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觉得委屈过了。

        到底什么算委屈呢。

        叶修都没觉得委屈的事情，换到她身上，又有什么好难过委屈的呢？

        苏沐橙不清楚，也没有办法回应乔栖那句话，只是看着在学员中挣扎的乔栖，一味地想要帮助她，一味地，想要帮助过去的自己。

        她学着叠出小纸伞，对乔栖说要多笑一笑。

        她向肖时钦低头道歉，恳请他不要太勉强乔栖。

        她用邀请学员的时间，拿来跟乔栖一起看电影。

        这些都微不足道，可苏沐橙仍然从中获得了满足感，她发现，原来自己也能对谁说“你只要过得开心快乐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她开始觉得，自己也有一点点像叶修和苏沐秋了。

        这个事实，令苏沐橙感到无比开心。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从很久以前开始，嘉世高层就不大信任她了——不大信任跟随叶修的人。

        因此在集训后期，嘉世忽然要求她必须要挖来乔栖。

        价格可以贵，交换条件可以高一些，但那个女孩和孙翔之间的配合比任何商业价值都要重要。

        每一通电话都是和和睦睦的开场，再以歇斯底里的警告为结束。

        苏沐橙听下来了，仍然继续着她自己想做的事，保护着她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集训最后，当肖时钦敲响会客室的门时，苏沐橙心中也只有一片平静，嘉世放弃了由她来邀请乔栖，而是换成肖时钦直接去谈条件，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总要去面对，总要去承担后果的。

        平板里还在播放电影《真爱至上》。

        门响后，门内外僵持了几秒，苏沐橙将平板收好，拍拍衣裙走向门外，口袋里手机还在催促地不断震动，那是嘉世的电话。

        苏沐橙走了没两步，手被拉住了。

        苏沐橙看到了乔栖担心的目光，可她不觉得这是该把乔栖牵扯进去的事，那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所以苏沐橙松了乔栖的手，自然地摸摸她的头，说她该走了。

        然而，在合上门的时候，门却卡住了。

        那门槛处夹着三根手指，颤颤巍巍地卡在那里，白得恍眼。

        苏沐橙吓了一跳，赶紧开了门，只看到那捂住右手的女孩仰头注视自己，明明眼里都疼出了血丝，她也一声不吭，只固执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写的渴望，苏沐橙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她曾无数次想要为叶修和苏沐秋帮上忙一样，那样渴望又小心翼翼，生怕那人嫌弃自己年纪小，生怕那人觉得自己不懂事，生怕那人什么都不说地自己扛下来。

        明明自己也没什么力量，却还是拼命地，想要帮上忙。

        于是只能拉着谁，很小声很小声地询问，哥哥，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呀？

        乔栖拉着苏沐橙，很小声很小声地询问，沐橙姐……

        “沐橙姐……”

        “我们看完电影再走，好不好呀……”

        交握的手微微一颤。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令苏沐橙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意识到，乔栖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和幼时笨到只会直白询问的自己不一样，乔栖远比她更加明白要怎样才能委婉又不会太任性地提出请求。

        因为……

        怕被拒绝。

        怕被厌烦，怕被隐瞒，怕被抛下。

        一室沉默中，苏沐橙终归是伸出了手。

        她用纤细的手臂圈住女孩，紧紧抱住了乔栖，将那能将谁刻入骨髓一样深重的情感，从相贴的心跳中传达给对方。

        成为某人的依靠，庇护着某个人成长，这是她幼时拼了命也做不到的事。

        所以苏沐橙比任何人都要感谢乔栖。

        感谢她喜欢千机伞，感谢她与叶修相遇，感谢她，让自己也能成为能保护谁的存在，站在谁的面前，为那个人遮风挡雨。

        ——就像苏沐秋和叶修一样。

        时隔太久，苏沐橙终于明白了当时他们的选择，然后，也做出一样的决定。

        独自一人去面对，独自一人保护她。

        只要那一个人能过得开心快乐，自己就可以无所不能。

        所以，她抱着女孩，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

        因为……

        我会为你，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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