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残局

“小心！”岳星慢了一拍，身边已经是不同声音高低起伏的说着同样一个词。

        崔玥手中的藤蔓飞卷，企图拉开贾飞，终究慢人一步。

        一把水果刀没入贾飞后腰，拔了再捅。在众人震惊的呆滞中一连捅了贾飞数刀。

        他们是常年混迹于社交网络的学生群体，时事热点再清楚不过。近年街头伤人事件频发，光在网上看报道都觉得触目惊心，何论一下转为现场目击者。

        喷溅的鲜血遮盖了些许行凶者衣襟上爬行的泥渍，甄倩云徒劳用手紧紧按压贾飞不断流血的伤口。

        “这太过分了，这是杀人。”岳星和她们宿舍的人奔去甄倩云身边，崔玥藤蔓卷着行凶者甩到远处。

        并不是谁都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更多的同学凑了上来。

        “他怎么会杀人，真的有点过了。”

        “他是变态吧，我们只想要吃的，他怎么敢？”

        甄倩云歇斯底里，“闭嘴，闭嘴！”

        他们只是被裹挟在泥石流之中，自身难保的蝼蚁。可以从众，可以躲避，但绝不接受杀戮。

        陈莉茹借着背包，掏出纱布？她也只能掏出纱布了，她们的药品大多是治疗感冒发烧之类的常备药，处理外伤的只有云南白药，消毒酒精、碘伏各一瓶。

        以贾飞这个出血量，无济于事。

        陈莉茹有些害怕，岳星更害怕，但她毅然决然接过她手中的一卷纱布，“我来。”

        很快，有同学贡献出自己的干净衣物，很多只手代替甄倩云死死按压贾飞的伤口。大家清楚，没有治疗手段，贾飞很快会失血而死。

        或者说马上，他的血浸透了纱布，浸红了那么多人的衣衫，血泉潺潺……

        甄倩云捧住他的脸，一直在说：“坚持一下，飞哥，就当为我，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贾飞摇头，“小云，以后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没有什么早知当日，他不后悔做过的事，他只后悔错以为冯仲有人性可言，错以为交出东西就能保命。

        他最后的话，说：“还不如鱼死网破，我想保护你死在丧尸手里。”

        他说：“好好活下去。”

        目睹一条生命的逝去，不可能不被触动。

        徐芷拉着岳星起来，用不知谁的外衫边角搓她的手，拭掉贾飞的血迹。

        她们都在大口的喘气，平复自己心绪。

        甄倩云的哭声击扣着，拷问着……人群慢慢散开，血渍逐渐干涸。

        贾飞身上的异变物品是一串木珠子，甄倩云从他手上将珠串摘掉，丢到冯仲脚下，“你满意了？给你。”

        冯仲俯身捡起，坦然套上自己手腕，毫无变化。

        他面色一变，又抛回甄倩云身上，“留个纪念，我只是想看看他还有没有隐瞒。”不杀了他，又怎么能知道他的空间里还藏了些什么呢。

        这个环境让人变得不再像人，贾飞死后，他的木珠变回了普通装饰品，空间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吐出来。

        起码，他对待甄倩云真心，愿意用一切去换她的命。

        等了很久，都没有别的物品凭空出现。甄倩云明白了这一点：贾飞对她毫无保留。

        她哭的更大声了，受过伤的嗓子因为每一声嚎哭，变得更加撕裂、疼痛。

        陈莉茹上前搀了一把，试图将她从贾飞的尸体旁拽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岳星在一旁，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贾飞空间里的东西被全部搬回储放食物的隔间，五台自动贩卖机，只有一台装着零食，其余都是水和饮料。如今被并排放置在食堂水吧前。

        这里又变回一片空地，中间只有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和他还活着的女朋友。

        甄倩云说：“谢谢。”拒绝了她们的好意。

        原本食堂里的饮用水早已消耗殆尽，其实每天都在靠甄倩云的异能，所以她和贾飞才活着趾高气昂。

        这里的人都在靠她活，凭什么？凭什么反过来害她？

        气温比平时升高将近10多度，要知道北省的春天往常只有十几度，最舒适合宜。近来，每日白天逼近40度的高温，第二天贾飞就开始散发尸臭。

        冯仲不顾甄倩云的歇斯底里，命令人将贾飞从二楼窗户抬起，扔了下去。

        平平淡淡只丢下一句，“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道理你得懂。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好好活着。”

        中午时，岳星她们给甄倩云打了饭。她此时的状态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将饭菜搁在桌上，盯着自己盘中重新变得很丰盛的饭菜，岳星怎么也下不了筷子。

        没几个人吃的下去，徐芷在饭上戳了又戳，“我受不了了，我们赶紧走吧。”

        陈莉茹附和，“明天就走，最好我们能带上甄倩云。我很担心她。”

        后一句说的小声，岳星刚好走神，“啊？莉莉妈你说什么？”

        夏彩霞又重复一遍，岳星点头，“好，我们带上她，就怕她不愿意。”

        白饭热菜喷香，仿佛能从这些美食上嗅到人血的腥气，是那把大勺吗？

        拉开了血腥的残幕，炒出的菜也就此变了滋味。

        这天晚上，她们四人悄悄摸到甄倩云的位置，她原本在这不吃不喝，一直抱膝埋头待在她和贾飞睡觉的位置，一动不动。

        等到近前，在岳星前面的徐芷回头说：“她不见了。”

        “什么？”惊得岳星跑出了拔高的气声。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甄倩云不会自己乱走动。

        夏彩霞拉着岳星衣角，“我们先回去，明天早上再说。”

        她们又蹑手蹑脚回到原位，这一晚，岳星几乎一整晚没睡。她想不通甄倩云究竟是自己走掉了，还是其中另有内幕。

        几乎天一亮，她们喊上崔玥和赵静依四处分散，寻找甄倩云的身影。

        “找到了。”陈莉茹在放餐盘的隔间找到了甄倩云。

        那里本来是兰州拉面的档口，用来拉面的大铁板面案，做置放餐盘用，餐盘都快垒的小山高，散发着菜馊味。

        同学们忍不了这股味道，一向都是匆匆来去，丢下餐盘就跑。

        甄倩云就在这里面待了一晚上，陈莉茹第一个找到她，见她浑浑噩噩，衣服丢在一旁。

        她哽咽道：“这群畜生。”她自己穿的短袖，早上匆忙也没背包，只能快速从空间抽出一张毯子将甄倩云裹好。

        同为女生的悲伤，令陈莉茹卸了心防。她的拥抱错身让她漏掉甄倩云眼中突然出现的光亮。

        岳星在最远的档口，晚来一步。她们已经将甄倩云扶了出来。

        她第一时间发现甄倩云身上的毯子，扯着夏彩霞退后一步，询问：“莉莉妈的毯子什么时候掏出来的？”

        “我不知道啊，我进去时候就她们两个，毯子已经在她身上。”而且……夏彩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莉莉妈没背包啊。”

        千分之一，最坏的那种情况出现了。岳星可以确定，“她就那么凭空将毯子抽了出来。”

        甄倩云又是和贾飞相处过，她对空间并不陌生。

        她们在想陈莉茹空间暴露的事情，离剩余的人有些距离。岳星将崔玥招呼过来，并没多说什么，只要她加强戒备。

        不远处，陈莉茹搂着甄倩云问她什么也不说。徐芷回头望向说话的岳星，待会再和她们说好了，甄倩云这种不言不语的状态，难怪昨晚无人察觉，但凡她要叫一声呢，唉。

        顺着岳星看过来的警惕目光，肯定不是在看她，徐芷猛然回头。冯仲领着跟班，站在甄倩云身边，攥着她手腕，意欲将人领走。陈莉茹一幅护鸡仔的模样挡在她身前。

        “昨晚是不是你？你要干什么？”

        冯仲眉头紧皱，“她还有用，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他在对陈莉茹说，也是对甄倩云说，“昨晚难道有发生什么吗？啧啧，我碰你都嫌脏，要是岳会长或者徐校花，我就勉为其难……”

        上下扫视的不礼貌目光令徐芷不自觉后退，难以言喻的恶心。

        陈莉茹额头青筋暴起，她想开口骂冯仲，身后却有声音传来。

        嘶哑难听，是她百般安慰都不肯开口说话的甄倩云，她打昨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冯仲，我对你的价值怎么比得上你面前的人，她有空间。”

        短短几句话，岳星她们已经冲到跟前。徐芷赶忙去拉陈莉茹胳膊，冯仲拽着她另一边，用空闲的右手开启了一柄黄色的手持电扇。

        大风起兮，瞬间迷人眼，强风范围内有人飞在空中，被刮的老远，落不了地。有人被吹得贴地快速倒退，撞到桌椅边角，勉强有了阻力。

        病态青年拥有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那效果惊天动地。

        岳星只来得及伸出两根绿藻，一根扎进地板固定身形，在狂风中努力稳住身体不被吹起来。另一根快速在夏彩霞腰间绕紧，这姐姐锁骨骨折，全麻手术，锁骨养鱼池里至今还有钢钉，决不能受到二次伤害。

        于是，岳星在狂风中，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莉茹落在冯仲手里。她没有第三根海藻，只能看着徐芷从她身边被大风吹开，吹得倒飞出去，连连撞到几套桌椅铁制底角，直到她就近拽住桌角，方才停了下来。

        眼前每一幕都在撕扯岳星的心脏，痛极恨极。

        血液倒涌，仿佛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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