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甘二牛述说往事

第3天，车修好了，屈亦成回到花桥。他在家也呆着难受，母亲总是在挑父亲的不是，1会儿是评副高没有希望的事，1会是帮不了儿子回市区的事。也是烦人，心想，还是梳云那样的女孩子的性格好，如天上的云，永远陪伴、永远不扰。
那天送梳云回去，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过。这几天其实1直在想梳云的事，却又想不出个头绪。拿她同娟娟比，真是云泥之别了。
但是这样想下去，似乎自己要永远留在这偏远的地方了。
晚上下班，在食堂边吃饭，边同大家盘点收集的客户资料情况，已经上了两千户。不过跑贷款权限的事不顺，反而让他忧心忡忡。
这时手机响了。1看号码，有些惊喜，认出是自己给梳云办的那个手机号码，还担心她会拒收哩。
忙接听，却听到梳云急切的声音：“你在哪？甘2伯现在神志1下子清楚、1下子糊涂，还是不肯去医院，吵着说要见你哩。”
屈亦成1听，忙撂下饭碗出来说：“好、我马上过去。”
梳云又说：“你、你开车不要急呀。”
到了甘2牛家时，却见老人是坐在卧室里的椅子上，脸色红润，精神不错，只是脚下多了1盆炭火，才放下心。
梳云好像打扮了1下，愈发漂亮，给屈亦成倒了茶，将1把铜壶放在炭火上，就要出去。
屈亦成问：“就你在这里？段有金呢？”
梳云说：“还有村长他们，在这折腾了大半天了。见他好多了，就回去先休息了。你在这同2伯说话，有事叫我。”
说着就出去，掩上门。
老人红光满面，站起来回来走了几步，目光炯炯望着屈亦成，1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说：“看的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有个事，我说了，你不爱听就算了。”
屈亦成见他精神抖擞，反而有些担心，忙说：“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老人说：“我想收你为干儿子，行么？”
屈亦成大出意外，1时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老人的年纪做自己祖父都行，怎么突然想起认干儿子。
见老人又枯干了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他不忍心拒绝，点头说：“好好，您老是老革命，这是我的光荣。干爸！”
老人却并没有预期中的高兴，仍然板着脸说：“有1件事，你要帮我做。”说着，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1张纸递给屈亦成。
屈亦成接过来1看，上面是个手画的表格，密密麻麻的写着1些字和数字，竟然是几家银行的名称，工农中建行都有，还有市城商行，然后对应的是存款数，他看看总金额，竟有十万之多！
老人盯着他说：“我死后，想把我的房子改成1个托儿所，你能帮我么，行么？”
屈亦成明白老人的心愿。玉树村的壮劳力都在外面，有许多是夫妇同行的，年幼的孩子就放在家里，由家里老人带，缺少正规的幼儿教育。
屈亦成想了想说：“您的钱，您当然可以按您的意愿处理。可是，您的表侄子那还是最好留1点，毕竟是您的亲人，好歹照顾了您。而且，看他们的样子，生活也不是很好呀。还有柳老师，她家境不是很好，却1直照顾您，是不是也留1点。”
老人看了他1会儿，才又问他：“那你看怎么分？”
屈亦成说：“留给他们4万吧，给柳老师1万，其余的来办托儿所，村里补1点，家长交1点，也够的。”
老人平静的看着屈亦成说：“你现在可是我的干儿子了，你不要？”
屈亦成笑了，连连摆手说：“别、别，我就怕这个。我顶多是您遗嘱执行的监督人。您要这么想，可把我想扁了，太小看我了。”
老人欣慰的1笑说：“好，我写个遗嘱，你到时帮我办。5万块钱里，先给梳云买两百克金子，留给她当嫁妆，余下的给有金。你说，梳云这孩子怎么样？”他目光中似乎有些什么期待，屈亦成目光1闪，避开了，只是认真的点头答应会照办他的交待。
老人如释重负般，又似心有不甘。坐在椅子上闭目仰头休息片刻，才睁眼指着床底说：“那个铁皮盒子拿出来。”
屈亦成弯腰把盒子提出来，是1个1尺见方的铁皮子弹箱。
老人先是抚摸了1阵，才小心翼翼打开，拿出1枝老式的派克钢笔、1块很旧的外国手表、1个小布包袱、1本很旧的笔记本。
老人说：“这些是给你的。”
屈亦成啊了1声，想要推辞。
老人指着那枝钢笔说：“这是渡江战役后，首长送我的。他总骂我不愿意学习，以后就是个废物。呵，当时怎么就不听他的话哩。”
又指着那块手表说：“这是在朝鲜，从美国佬的飞行员那缴来的。”
老人从笔记本里拿出4张照片，瞬间激动起来，骄傲的说：“这是我们师长和他爱人、儿子。”
屈亦成忙看那张黑白照片，见上面有4个人，1个中年人身着55式军装、气宇轩昂，佩戴大校军衔。他左边1个青年也着军装，佩戴中尉军衔，依稀是老人的模样。大校右边，1位中年女人抱着1个78岁的小孩。照片上头有1行字：“送别甘2牛同志，1959年7月2日于山东济南。”
屈亦成问老人：“这、这是你同你们师长？”
老人点头说：“是的，高师长和他爱人、儿子。我是他的警卫员，从1947年他当团长，又到了朝鲜，57年当了师长，1直到1959年。可惜，高师长后来被人害死了！”
屈亦成又拿起第2张照片，是老人同高师长合影的半身照。显然是同第1张在同1时间同1地点拍的，两人军装严整、英气逼人。照片背面有两行苍劲的钢笔字：“保持军人本色，争取更大光荣。赠甘2牛同志。高远。1959年7月2日。”显然高远就是高师长的名字。
老人悲哀的说：“我后悔呀，当年我因为伤残不想给队5增加麻烦，就申请复员。我们师长让我就留在他家里，我也没有留下。早知道这样，我要是留下，我们师长就、就死不了。有我在，谁敢害他，我1枪崩了狗娘养的！”说着，竟然呜咽起来，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屈亦成忙安抚他，等老人平复，又给他看其他两张照片，分别是两人在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时拍的合影。
屈亦成完全信了，说：“那、那您应该去找部队呀。”
老人平复的许久，靠在椅背上说：“我不能给队5增加麻烦。国家养我这么1个废物，已经是浪费了。”
屈亦成又打开那个包袱，里面是十几块部队的勋章、奖章。还有1副55式中尉军衔的肩章、帽徽。老人1个1个给他讲着来历。
3天后，老人去世。他留下1封封了口的信给屈亦成，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高贤侄亲收”。屈亦成见封了口，就1直没有拆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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