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夏（七）

两拨人在餐厅打了照面，人坐不下，夏周舟只能跑去和白纪远他们三人一桌。

        夏周舟尴尬一阵后落落大方与两人点头打招呼，见隽宸神色如常，她偷偷松了口气。

        祁欣然好整以暇，只是偶尔亲昵的动作被隽宸下意识避开，尴尬神伤。

        吃过饭，下午大家一块把游乐场的设施项目玩得七七八八，就差不多要回家了。

        夏周舟说至少要送同方向的俞灏成杨真他们先到家自己再回校，于是白纪远也不强行劝说，和隽宸他们先走了。

        送完最后的杨真，夏周舟和俞灏成下了的士，走到不远处的车站口。

        “你家就两站了吧。”夏周舟看着高高竖立的车站牌对俞灏成说。

        俞灏成沉默不语，良久，他喉间酸涩：“夏周舟，至少给我送你回去一次的机会。”

        夏周舟愣住，过了会，她点头，“好啊。”

        俞灏成猛然抬头，望向她磊落澄澈的眼睛，他更加失落难过。

        “我知道了，但你没必要把我拼命地推给其他人。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用新的恋情疗愈失恋。”他嗓音略带嘶哑，可却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杨真。俞灏成，我只是你人生的一站，你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机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不用在我这里过多停留。与其只看得到我和你相处的日子，你不如多想想，有没有忽视过别人的目光。我和你只认识了半年。”

        杨真却可能注视了你更久更久。

        夏周舟点到为止，她不接受也不拒绝推搡，只是把一切剖开摊到俞灏成面前，明明白白告诉他——可能的概率为零。

        ----

        当天晚上，白纪远的微博更新，在网络上引起不小的水花。po出的照片完全是热恋中干净帅气的大男孩形象，别开生面叫一群粉丝疯狂传阅转发。

        江茉在寝室里挤眉弄眼，发出赞美的啧声，“夏周舟，看来你情敌很多啊。”

        “比如，‘白芨哥哥好帅，恋爱了！请务必和交往！’，还有更夸张的，‘帅哥，今晚的房间号是a103xx大酒店，等你呦~’。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些网友。”

        夏周舟听不下去了，抢过江茉的手机细细看起来，鄙夷道：“怎么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的，心思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哎呀，看来某人吃醋啦，酸味我这里都闻得到。”江茉火上浇油，故意摆出扇闻的动作，脸上表情嫌弃异常。

        手机呈现抛物线扔到江茉怀中，江茉手忙脚乱结果，拦腰抱住要走的夏周舟，探头，眼里亮晶晶：“说说，白纪远怎么跟去游乐园的？他是不是发现什么奸情了。”

        夏周舟无语，“呸！你瞎说什么，哪有什么奸情？”

        “但是你没有告诉对方是事实吧？”

        夏周舟缄默，暗忖：你怎么知道？

        江茉见过俞灏成一面，她故作高深，但内心失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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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一过，痛苦的期末周近在咫尺。

        夏周舟把需要准备的书目和资料摞在桌面上，和舍友一起背得昏天暗地，两眼一闭一睁，不知今夕是何夕——白天上课，晚上熬夜到凌晨。

        江茉率先撑不住了，周五晚上她去找李霨年约会放松。

        夏周舟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偶尔回白纪远消息。差不多过了一周，她反省过来，觉得太冷落白纪远了，于是约他吃饭。

        一颗白芨：【真的吗？那你来我家吧，可以把你资料带上，不耽误你复习。】

        把一章重点划线背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夏周舟惜字如金回复一个“好”，然后收拾东西出门。

        夏周舟走到白纪远家，手里还捧着几张资料纸背诵大纲。嘴里念念有词，她单手插进裤袋摸索钥匙，摸了半天没摸到什么，她就靠在门框边继续背，终于脑海中大概有了一个知识点框架，夏周舟才惊觉自己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脸蛋被斜辉照得通红。

        白纪远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心里闪过重重不幸的后果，他猛然从电脑桌前站起急匆匆地开门，结果门一开，就看到焦急思念的人哭丧张脸站在门前。

        白纪远一愣，心中又好笑又好气。

        夏周舟脸上的汗珠被光打亮的一面粼粼，雪白纸张的隅角被湿濡的掌心捏得软趴，看到门被打开，她松了口气，笑意绽放在脸上，“啊啊，对不起，我忘带你给的钥匙了。”

        她接着说道，“还好你开门了。”

        湿热的气息从夏周舟身上扑到冷气充足的室内，白纪远突然就没话讲了，只觉得夏周舟反应迟钝，偏偏情人眼里出西施，叫他觉得可爱纯粹。

        完蛋了，白纪远咳嗽一声忍笑，他心里又莫名闪过一丝捉不住的慌乱迷茫，怕夏周舟被人拐跑。他轻眨睫毛，转身弯腰，替夏周舟把拖鞋摆到面前。

        夏周舟换好鞋子，又默默在心里把刚背好的大纲在脑海中背了一遍，连白纪远喊她都没反应。

        “周舟，喝水还是什么？”白纪远出声，夏周舟集中注意力在手中薄薄的纸上。

        “等……我在背书！”夏周舟拖长音，之后说得快而短促，“先别打扰我。”

        话说得快了，口气就带点凶。

        白纪远默默走开，帮她把果汁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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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夏周舟彻底背熟，果汁塑料外壳冷却出来的水已经干涸，只余瓶底下浅浅一圈水渍，瓶盖已经被白纪远打开，她捏开听到液体晃荡声才觉得口干舌燥。

        吃饭的时候，夏周舟觉得刚刚自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偷偷观察白纪远的脸色，她说：“对不起，刚刚在背书所以口气有点冲，真不是故意的。”她说的话大多出自真心，真诚恳切，望向你的时候盛满柔情和似水的温柔。

        白纪远说没事，他笑夏周舟是小乌龟，沮丧的时候缩在壳里做自己的事情，现在还会因为这种小事和自己说对不起，把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小心讨好。

        吃完饭，夏周舟又坐到沙发上争分夺秒想把冗长的知识点印到脑子里。

        啃完一章，她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好想要记忆面包！”

        “什么记忆面包？”白纪远听闻窸窸窣窣的动静，暂停屏幕上放到一半的电影，他摘下耳机好奇。

        “就是，《哆啦a梦》里的道具，吐司一样，放在书上然后吃下去就能把内容全记住啦。”夏周舟一边解释一边焦头烂额地哗哗翻阅笔记，她头一次生出怀疑，不知道自己高中是怎么背下那么多书的，明明自己很不擅长死记硬背。

        白纪远失笑，起身给夏周舟切开一盘水果拼盘让她休息一下。

        夏周舟站起来活动身板，顺便溜达到白纪远电脑前看他看什么电影，不经意视线停顿在吃完半大包的薄荷糖上。她口舌生津，用食指勾出一颗糖撕开包装用舌头一卷，抿到自己嘴里。

        高中的时候夏周舟很喜欢时不时放到嘴里，大学反而不怎么吃了。熟悉的清凉味道炸开在味蕾，她不由想起白纪远的吻。

        好像糖吃多了，薄荷的味道就被包裹进唾液里。

        夏周舟脸色微红，白纪远一走出来，就看到她盯着薄荷糖发愣。仿佛到了期末，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吊走夏周舟注意，唯独自己不行。

        白纪远吃味，把装满水果瓣的盘子放到夏周舟面前，她刚看准一块西瓜想用叉子插，白纪远就眼疾手快地把盘子举过眼睛。

        夏周舟一脸懵，眼神质问他干什么。

        原本平缓的眉眼比之前用力，无故让人觉得夏周舟活泼生动。

        “干嘛呀你。”她口气轻轻，说话比平日慢上许多，中间停顿悠长，尾调上扬。

        夏周舟那双水润的招子看你，你就觉得心软。白纪远喉结微动，像一根羽毛瘙痒其中，心也跟着痒痒。

        “夏周舟，你今天对我特别冷淡。”

        夏周舟嘴巴微微用力抿紧嘟起，嗔怪：“我看你，那我怎么背书呀？”

        白纪远心里莫名涌来怪异的情绪几乎要把他吞没，觉得对方可爱想再多看多听几遍。

        夏周舟却恢复如常，后知后觉地害羞，不肯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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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两周，夏周舟一有空就跑来复习，恰好白纪远也要准备考试，两人就互不打扰，各自占地为王。

        偶尔回去得晚，白纪远就做上两份夜宵和夏周舟一起吃。

        有一次夏周舟两天拢共才睡了八个小时，困得不行，哈欠连连，白纪远就陪她一起背，出题还特别刁钻地抽背。

        是她最痛恨的哲学概念问题。

        夏周舟没背熟，而且瞬时记忆也特别短板，磕磕盼盼答不上来。她手有气无力地一摆，闭上嘴沮丧，“我真的一点都记不住啦。”

        她的话里隐约带点哭腔，自暴自弃的神态，夏周舟屈起膝盖用胳膊环住，把上半身埋进并拢的双腿上，身体蜷缩叠在一起。

        “你真成小乌龟了，嗯？”白纪远一面看书里的内容一面撩起夏周舟侧脸边上的碎发，半晌，他抬起眼眸，眸光熠熠，“我陪你背。”

        夏周舟错愕，“真的？”

        “真的。”

        到最后，白纪远突然说：“夏周舟，我们去放烟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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