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夏（九）

午餐结束，隽宸说自己去找祁欣然，第一个离开了。

        之后大家也不好意思打扰小情侣约会，和他们道别后逛街去。

        附近有栋服装大厦，店面繁盛如星，江茉提议去看看。

        走着走着，有舍友突然拽住夏周舟的手腕，另一只手抬高竖起食指往上举，“周舟，那件裙子好适合你。”

        夏周舟闻言仰起脑袋。

        雪白的墙面上方挂着一排夏季最新的连衣裙，都是上紧下松、裙摆大腿的款式。

        夏周舟视线在裙中穿梭，最后停留在舍友指着的那件上——荷叶边浅绿色连衣裙。

        在舍友的撺掇中，夏周舟穿上裙子。

        “宝贝，你好清纯啊。”

        “这条裙子衬得你皮肤好白，好喜欢！”

        舍友将夏周舟团团围住，止不住地赞美。

        夏周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换下裙子随口问一旁的老板娘多少钱。

        老板娘笑眯眯地比出“2”的手势，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但胜在流利的普通话性质高昂地说：“美女，这条裙子很是适合你呀！我们这个价钱不贵的，都没有赚头，看适合你便宜卖喽。”

        夏周舟默默把裙子交到江茉手上，江茉左摸右看，淡定地报出一个数字，“120。”

        “哎呀！妹子，价不是你怎么砍的！已经很便宜啦，我们都赚不到什么钱。”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如潮浪褪去，痛心疾首，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肉痛地连连摇头。

        “那算了。”江茉面无表情，把裙子往收银的柜台上一放，抓起夏周舟的手腕作势要出去。

        刚一抬脚，老板娘就立刻出声叫住她们：“哎呀呀，算啦算啦，今天就当我吃亏，120就120吧。”

        几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下一秒就笑起来。

        “谢谢老板娘！”几人嘴甜，逗得老板娘也喜笑颜开起来。

        夏周舟付完钱，出门后忍不住对江茉竖起大拇指，“好厉害啊，江茉！”

        江茉得意一笑，谦虚摆手。

        看她臭屁的样子，大家哄闹作一团，不约而同地喊道：“江茉也帮帮我们砍价呗。”

        “哼哼，你们尽管买。”江茉挑眉，气势一点不虚。

        ----

        翌日，夏周舟换上前天买的新裙子准备去约会，有母胎单身在整理行李箱回家的舍友看她拨弄发型、照镜子的样子羡慕开口：“二二，你今天真好看。”

        夏周舟害羞，转头莞尔一笑，“也没有吧，是裙子好看。”

        “羡慕你男朋友。”

        听到这话，夏周舟笑出声，她一直觉得自己勉强称得上清秀，只是舍友别开生面的话术叫她出其有了新的自信。

        之后白纪远发消息给夏周舟说他在t大门口的车站边等她。他身上背着猫咪太空舱，皮蛋在里面时不时在里面挠爪。

        有年轻的学生围在白纪远身边，两眼放光。

        “它好可爱！他对我wink哎！”有人伸出手指隔着透明罩逗弄它。

        皮蛋很给面子地竖起柔软粉嫩的肉垫挥动。

        “他叫什么？”

        “皮蛋。”白纪远答得冷静，乍然给人不近人情的酷哥视感。

        “你要带它去哪里玩吗？”有女生看看皮蛋又望望白纪远，摆出星星眼，双手捧拳抵在下巴处，眼睛水灵眨啊眨。

        “和女朋友带它去做绝育。”白纪远言简意赅，口吻却不经意地炫耀。

        皮蛋忽而发出喵喵喵的叫声，落到大家耳朵里就不免显得泫然凄厉。

        前后透露出的内容过于撕裂，大家一时不知道该羡慕帅哥女友还是心疼可怜小猫咪。

        在场的女生不约而同地扼腕叹息，感叹帅哥总是英年早恋。

        走进的夏周舟多次听到不同女生投射出的可惜目光和嘴里的轻叹，她有些不想靠近，特别是白纪远刚刚的那句话让自己进退两难——她还是不敢在人多的场合故作轻松地主动与白纪远比肩。

        四周蝉鸣如排浪，叫嚣盛大，炽热的阳光破主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气焰直直倾落，热气在空气中躁动，热浪沉浮。

        夏周舟出奇地紧张起来，扣着沁出汗珠的手心，再一次确保身上裙子的褶皱一一被抚平，她慢慢走过去。

        刚想要发出声呼唤名字，白纪远似有所感，猛然地侧身。

        看到身边的人，他漆黑的眼底一下子就涌起熠熠的笑意来，与此同时白纪远想也没想就抓起夏周舟的手腕紧紧握在手心。

        “女朋友来了。”他不容拒绝地强势插进夏周舟五指与她相扣，掌心贴着掌心，热度传递仿佛连沸腾的血液和砰砰的心跳都互相给予。

        有掉落满地心碎的声音传来。

        四周视线火热，夏周舟与他对视，很快就转移目光，她浅浅地笑了笑，撩起发丝别到耳后然后扬起腰斜转身去看皮蛋。

        “皮蛋！”

        皮蛋一见她就凑上鼻尖，嘴里不停地发出喵呜与呼噜声，它的鼻头触碰到夏周舟的指尖，触感细腻温热。

        “皮蛋，你要被剥夺做渣猫的权利了。”

        ----

        一进入医院，刺激的消毒水味让皮蛋紧张起来，它被夏周舟抱在怀里，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夏周舟轻柔地抚摸它背部的皮毛让皮蛋放松，检查的护士想要接手结果就被皮蛋哈了一口。

        皮蛋充满敌意地盯着她看，半晌还要委屈地冲夏周舟叫唤，尾音拉得老长，软绵绵的。

        夏周舟怜爱了，她眼睫微动娇声轻哄道：“皮蛋最乖了，要听护士姐姐的话。”

        白纪远看着她的表情，眸光明转暗，“我也很听话带皮蛋来医院，你都不夸夸我。”

        他说得自然，竟然没有一丝违和的怪异感。

        夏周舟惊诧地侧身看他，还不等她脱口而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纪远”，感受到护士传来的目光，她害臊略微瑟缩着肩膀迈开步子跑进了医生办公室。

        在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后，皮蛋被医生抱进了手术室。

        “皮蛋！爸爸舍不得你！”白纪远在手术室门口嘴角松动，双眸弥漫着悲恸的气息，他一边薅一边撸动皮蛋的脑袋直到被护士无情地推开，拒之门外。

        “喵！喵喵！”皮蛋似乎预感到即将发生恐怖的事情。

        等到雪白的大门关上露不出丁点缝隙，白纪远收敛起佯装悲伤的情绪，眼神清澈如海，“怎么样，皮蛋出来应该不会恨我吧。”

        夏周舟对白纪远收放自如的戏精表现叹为观止，“不，皮蛋绝对不会恨你。”

        皮蛋被推出来的时候，舌头斜着露在嘴巴外面，一脸生无可恋。

        白纪远去医生那听医嘱，夏周舟则去前台签字。

        “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新婚不久吧。”

        夏周舟正下笔，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揶揄。她“啊”了一声，面上浮起尴尬的羞涩，“不是，我们都还只是学生。”

        越描越黑，夏周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闷头写下表格里的联系方式、名字等等。

        ----

        带皮蛋回去过了没几天，白纪远的生日如期而至。

        7月6日这天寝室里的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夏周舟还有等李霨年考完证出去旅游的江茉。

        夏周舟问白纪远想吃什么，白纪远说火锅。她也没多想，问出去吃还是自己做，白纪远给她发来一条江茉的微博。

        夏夏周周：【可以啊，那下午你拍摄好我们晚上去吃。】

        ----

        夏周舟先到的店里，点完锅底白纪远才来。他到的时候还穿着正装，一身剪裁利索干净的银灰色西装。

        头发已经重新染回黑色，清爽的发型让白纪远格外引人注目。

        身处人群的他站在店里环顾，与嘈杂的烟火气格格不入。额头隐隐沁出的汗珠在灯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色泽随着转头的角度忽明忽暗，白纪推了推脸上无框眼镜，眉尖若有似无拢起，唬得周围几桌的声音都小下去不少。随意地解开胸前的排扣，他的视野在注视到夏周舟时，脸上不耐出奇消失。

        白纪远阔步走到夏周舟身边。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子，和之前一次一样。夏周舟坐在位置上很乖，戴着耳机双手撑腮，嘴角抿着低低的笑。

        白纪远望过去，是《哆啦a梦》。

        夏周舟总是孩子气。

        阴影笼罩，夏周舟吓了一跳，她扬起脸，脸上的表情柔和，笑意盈盈，“你来啦！时间很赶，没来得及换衣服吗？”

        白纪远坐下，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在浓烈火锅中势不可挡地入侵夏周舟的鼻腔，木质沉沉像是浸染冬日的冷冽。

        “等下就去换。”

        夏周舟微醺，白皙的皮肤上泛起樱花的粉，她拿出纸递给白纪远让他擦擦汗，白纪远不接。

        夏周舟疑问地看去，白纪远得寸进尺地低头凑近脸示意让夏周舟来。

        虽然不好意思，但夏周舟还是顺着白纪远的意抬起手臂。

        散发热气的肌肤隔着薄薄的一张纸揿按在白纪远的额头和脸角，他就像是夏周舟手心里的一只鸟，全神贯注地盯着她。

        擦完汗，夏周舟问：“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很热吧这么穿。”

        “想和你拍完照再去换。”

        白纪远说完，夏周舟就愣怔在原地，她心悸像是被撩拨了一下。

        垂眸，面上炽热，手背一片细腻的绯红，夏周舟没有拒绝反倒应了一声好。

        ----

        白纪远去换衣服的时候，夏周舟看着他给她拍的照片，很久。

        今天她化了妆，没戴眼镜。

        原片只是换了一个滤镜，浅绿色的裙子变成了复古的深绿色，锁骨连着脖颈略显骨感，红唇齿白。

        白纪远眼下的夏周舟，对她自己而言，仿佛是一个全新的夏周舟，是别样的美丽，她本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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