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夏（十二）

夏周舟上身一件宽松短白t加上一条简单的修身牛仔裤，整个人清爽干净，她换好衣服把松垮的头发扎成马尾，戴上一副黑色圆框眼镜就下楼找白纪远。

        房间里的沙发上一本崭新的书半摊开，夏周舟没读完。

        老式居民楼走道昏暗，水泥粗粝隔着鞋底瘙痒，夏周舟单手搭在掉漆的扶手上，小心翼翼往下走，走到楼底拉开生锈横条镂空的小门，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

        晚风沉在夕阳底下微醺，天际映衬火烧云如盛在玉盘里的澄澈酒酿，洒下来的光线都是水一样的柔软。

        白纪远跨坐在一辆摩托上，看到夏周舟下来，他深沉的眼眸翻滚出细微的温柔睱光。

        他冲夏周舟挥手，从后视镜上取下另一个较小的粉色头盔。

        夏周舟走过去，目光扫视眼前黑色机型的庞然大物，她略微仰头视线与白纪远持平，明眸善睐透出别样的灿烂来，她也不问，任由白纪远把头盔戴到自己头上。

        “不问问我带你去哪？”白纪远勾着拇指，神态认真地替夏周舟扣上带，扣完他还满意地打量一遍，喉结微动然后目光紧紧锁在夏周舟脸上调笑问道。

        白纪远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道传到夏周舟鼻尖。

        “别把我卖了就行。”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沉闷的，但语调异常活跃，像是含了一把甜滋滋的跳跳糖。

        机身流畅的越野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像羽翼锋利流畅、展翅翱翔的飞鸟，白纪远开得很稳，夏周舟双臂牢牢扣住他的腰，呼啸的风拍打在头盔上，扬起的风钻进肌肤的毛孔像是飘在半空。

        往城市边缘的方向，车越开周围的温度越低，丝丝缕缕的凉意交织披到人身上，非常舒服。

        沿着曲折的隧道，四周的景色忽明忽暗像是老式电影里面的卡顿，一帧一帧、黑黑亮亮。

        黄昏明亮，路灯辉煌。

        等车速渐渐缓下来，是在山脚，高树蓊郁，盘山公路隐约蜿蜒其中，像是与山顶薄雾相连直通天际。

        皑皑白雾中有橙色的星点若有似无夹杂其中，白纪远说那是今晚他们工作室团建的地方。

        周围停着三三两两的车，一种花色下，黑色反倒显得沉闷低调起来。

        “白纪远！”

        声音莫名的耳熟，夏周舟转过头，是之前餐厅见过面的丁哥，他换了个银色发型显得特别张扬，以及不靠谱。

        丁哥走近些，瞅到了白纪远后驾驶上的夏周舟。

        “是你呀，妹妹。晚上好。”

        夏周舟笑吟吟，回了一句晚上好。

        丁哥女友依靠在车身上，泼辣地哼唧一声，“把你嘴脸收一收，给你拍也火不了。”

        她拆台的速度一向非常快。

        丁哥扭头啧了一声。

        过了一会人齐得差不多了，大多有伴，不是同工作室的模特就是对象。

        出发的时候，有一个衣着长相都非常靓的短发姐姐载了个笑容甜美的小个模特，两人窃窃私语。

        “啊，她就是传闻中的田螺姑娘吗？白纪远女朋友呀。”漂亮的妹妹不停地偷瞄同在后座的夏周舟，目光充满好奇。

        “好像是的。”

        夏周舟真的很想假装自己没听见，但风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载体，直溜地往她耳朵里传。

        ----

        半截山儿处有一栋藏在林中的别墅，光就是从这里面照出来的。

        一群人把车锁在地下车库，白纪远自然地牵起夏周舟的手。

        临边的那个妹妹又开始和大姐姐咬耳朵：“原来铁树真的能开花，舒舒姐姐要伤心死了。”

        这句话在空旷的场地不大不小但足以落入附近人的耳朵里。

        夏周舟一愣，暗忖白纪远算什么铁树。

        别墅后院在准备室外烧烤，酒水充足，还有一个露天泳池。

        夏周舟和白纪远坐在暗处的沙发上，有人找白纪远喝酒。

        “去吧，我一个人可以。”夏周舟手上还端着一盘烤串，是刚刚有人拿过来的。

        “好，有事情叫我。”

        白纪远走后，丁哥的女朋友神出鬼没地陷在沙发的另一端。

        “妹妹，你真是白纪远女朋友？”她涂着红色指甲油指尖夹着一根细长雪白的女士烟，星星点点的光亮随着她叼烟递到嘴边吸气的动作忽明忽暗。

        夏周舟点头，嘴里的烤肉还没咽下去，鼓在一边像只松鼠。

        吐出一口略带薄荷的焦油尼古丁，她长吁后撩起眼皮，深紫色的眼影晕开在眼尾，嘴角浮出点笑，似乎有些怅然。

        “之前我们还在猜测，白纪远会多久和你分手。有猜一个月的，有猜三个月的，舒舒更过分，她说一周之内肯定会分手。她在我们这边什么都要强，工作最好，男朋友也要找最帅的，人也不坏就是年少成名难免心高气傲了点，如果待会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还希望你不要太当真。”

        夏周舟放下手里的盘子，喝了口柠檬气泡水，“只要她不把我说的话当真就好。”

        丁哥女友闻言笑出声，饶有兴趣地将燃到一半的烟搁置在盘子上，她风情地翘起唇：“其实白纪远没什么不好的，就是骨子里也有点傲，然后私底下还是挺冷漠疏离的，至于前女友嘛，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听说你是t大的？”

        她话锋转得太快，夏周舟疑惑地看过来，“嗯……”

        “高材生啊，你不知道吗？白纪远父母都是老师，妈妈是大学教授，爸爸是高中高级教师，也算是书香门第。不过他自己没跟你说，他家里的事情我就不和你多说。”

        “但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夏周舟点点头，她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白纪远的身影，没找到。

        “不过，可以带你去转一圈。”丁哥女友本想从夏周舟嘴里套话听点八卦却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一无所知，叹了口气，她说罢，抛来一部照相机。

        夏周舟接住，相机咚地落到她怀里。

        “走呗，既然没事那我们随便拍拍。”

        夏周舟跟着丁哥女友起身。

        在灯球闪烁的泳池边，夏周舟拍下今晚的第一组照片。

        粉色和蓝色的灯光相继交辉，在光影之间有一种独特的雾蒙蒙的感觉，照片里的人衣着清凉，皮肤通透白皙，表情便朦胧起来，有隔着一层纱的醉意。

        听到拍照的动静，有人游到岸边，站在水里对丁哥女友讲话。

        “怎么了？”

        “带小朋友来玩玩。”

        “啊——”那人乌黑的长发半湿，一半像浮萍于水面摇曳，脸上沾着少许的水，偌大空明的泳池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边仰面。

        修长火辣的身材在水中若隐若现，有粉色的灯光扫过她的脸，像桃色的腮红。

        夏周舟觉得好看，顶风作案给她拍了一张。

        “摄影很厉害，好多人求着白纪远让她给拍，都舍不得呢。”丁哥女友逗弄她。

        “白纪远女朋友？！”美女恍然大悟，看向夏周舟，“能给我看看嘛？”

        “可以。”夏周舟把照相机递了过去。

        美女随意翻过去看，目露惊喜，她抬起一只手捋了捋碎发，“妹妹能发给我吗，确实看起来挺让人心动的，我怎么这么好看啊。”

        捋完头发，美女的手往脸边滑落，左右摇头欣赏起自己的倒影。

        “行，到时候我发给你。”丁哥女友爽快地喊了一句，有泳池的其他人闻讯赶来，看着照相机，彩虹屁一套一套的。

        刚刚来时候遇上的高个姐姐和甜妹也在，扎着丸子头的甜妹抱着姐姐肩膀探头探脑，她笑起来露出酒窝，眼睛亮亮的，声音甜美忽然就没了那么多探究和八卦的情绪：“也发给我嘛！”

        丁哥女友冲夏周舟粲然一笑，“知道啦。”说完拉着她跑到另外地方。

        拍多了，夏周舟和大家熟络了些，也拍得有些意犹未尽。

        中间有遇到过白纪远，他正和一群人喝酒聊天，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小呷一口手里的蓝色酒精然后谈笑风生，眼里不经意就流露出玩世不恭的态度，那一星半点的光芒衬得他凌厉五官比通常更加蛊惑人心。

        白纪远见夏周舟来，眼里的笑意渐浓，原本无所事事的神态重新变回兴致起来的模样。他没有缘故地衔着一抹闲适的笑，放下手里的酒朝夏周舟走来。

        夏周舟没拍他，反而将镜头对准了黑色大理石桌面上那一杯喝到一半的酒，透明的冰块悬浮在上面，只是隐隐露出冰山一角的轮廓。

        像是淡蓝色的海洋，冷冽迷人。

        “你来了？”侧身挡住身后投注过来的八卦视线，白纪远背对他们，眼神落在夏周舟手上，口吻斯磨，“为什么不拍我？”

        夏周舟无奈地看他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下次一定。”

        白纪远弯下脖子凑近她的脸与镜框后的眼睛对视，酒精的醉意渲染，夏周舟不由得羞涩几分，不知是酒劲还是陶醉的爱濡，他滚烫的气息喷到夏周舟的皮肤上，看了几眼，他说：“饿吗，这里的蓝莓丝绒蛋糕很好吃。”

        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不要脸的话来，紧张的夏周舟听完就笑了，她水润的眸子平静，“不饿。”

        丁哥女友见状不由打趣啧声，她伸手接过丁哥递来的酒小饮一口，伴着酒意调侃：“白纪远你也有今天。”

        白纪远不以为意，“说得好像我以前多变态一样。对女朋友这样也有问题？”他说得毫无压力，像是再正常不过的行径甚至能生出点骄傲。

        “呵。”丁哥女友泼辣地从鼻腔发出点轻哼，她拉着夏周舟要走。

        瞬间，一道探究的视线从明亮的灯下朝夏周舟射来，夏周舟似有所感，回头，是一双黑色眼线烟熏的阴鸷的眼，一个颓唐不羁的人，他端着酒杯靠在沙发上，注意到夏周舟的视线，他极为明显地朝她露出□□恶意的眼神然后仰头饮尽烈酒，像隐匿在草丛里觊觎猎物冷冰冰的蛇，漫不经心的戏弄。

        夏周舟愣神。

        白纪远忽而喊了一句：“别把她带坏了。”

        丁哥女友留下一个背影，朝他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察觉到夏周舟短暂的出声，丁哥女友也跟着回眸，她严肃悄声地提醒一句：“离乔未远一点，纯坏胚。”

        夏周舟这才知道他叫乔未，是他们工作室最炙手可热的模特，网上女粉很多，日常风格很丧，佛系，但那只是表现出来的，丁哥女友说，他比任何人都有野心以及往上爬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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