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魂魄归身

“泛滥于北域……是什么意思？”白苏呆住，莫非曾经的北域遍地都是这种吃人的怪物？

        “……”寻幽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她解释这段因缘。

        “人界北域，曾经是一片冻土荒原，妖魔横行凶兽遍地，根本不适合人居住。大概……”

        多少年前了呢，那时候古神当午，正是万物欣荣的时候。

        “三千多年了。”凰王降世震慑妖魔，带来诸神正午万物复兴，时隔至今已经三千年了。

        “什么？”白苏没听清他在呢喃什么。

        “那时皑山的灵气充裕，孕育出以妖魔为食的灵兽，有着鹰的羽，隼的爪，雕的喙，鹫的眼，披着雪白的毛，翼展三丈。灵兽现世，引来了四处流浪的雪神。”

        生于北域边缘的凡人，一直想要进入雪原探索生存空间。收服灵兽的雪神见北域妖魔众多残害生灵，决定留在皑山，以神力吹散经久不停的暴雪，融化无法种植的冻土，退去了笼罩北域的阴霾。

        彼时诸多祸乱的妖魔臣服神下，唯独自雪雾衍生出来的精和雪层下的妖鼬贪于人食，作恶不断，偏偏奸诈狡猾，屡次从雪神灵兽追杀中逃脱。

        “所以说，大半夜变成明家主站我床边吓唬我的就是雪魇……雪雾成精？”白苏不敢置信的嘟囔吐槽着，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成精的雪吓得满城乱窜。

        太跌份儿了。

        “并非精怪，杀人染血过多会堕落成魔。”

        “那雪神呢，为什么没把它抓住。”

        寻幽御风而行，零零碎碎听到玉佩里的声音，迟疑了半天开口道：“死了。”

        白苏愣住，那可是神啊！

        “诸神黄昏，几乎所有的古神都殒落了。”

        “诸神黄昏是什么？”古神又是什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寻幽沉默，避开了这个问题。

        “雪魇善长变换外形引诱旅人，一旦得到回应，便会被一路追杀直到吸出魂魄……我记得入府之前叮嘱过你。”

        玉佩里的魂魄哽住，自知理亏，可细细一想又觉蹊跷。

        “……我没搭理那家伙？”

        不对，那怪物的声音在当时就很让她在意。

        “是老夫人……肯定是老夫人！昨夜我想去藏宝阁看看，结果不小心跑进了老夫人院子，哇那个院子诡异得很，大半夜的灯火通明！还有一堆侍女跟木偶一样，就木愣愣的站在门口。对！白天我还想找仙师问问，结果被那俩孩子一搅和就给忘了……”

        白苏叽叽喳喳说的乱七八糟，最后好像还颇为懊恼的拍了自己几巴掌。

        “靠，好疼。”

        “魂魄受到伤害，痛感是身体的十倍，想好了再动手。”

        “……”

        白苏看不到向来面瘫脸寡言清冷的仙师含笑的模样，百感交集的低下头盯着魂玉。

        半晌，她听到头顶一声轻微的叹气。

        “我的错。”

        “诶？”

        她登时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仙师客气了，应该是我给您添了麻烦……”

        “是我的疏忽。”寻幽打断了她哆哆嗦嗦受宠若惊的话：“无瑜院子里的结界是我下的，于私心便没有替你设下。本以为只要我还留在这里，明闲顶多动动手脚，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吃些苦头，能明白明家不是你的容身之地……没想到居然……”

        没想到明家居然以临雪城甚至整个北域为饲，豢养了两只魔物，若明兮当真死于今晚，其中牵连的关系，魔界仙界与人界哪里都别想好过。

        白苏听着仙师说的掏心窝子话，一时不知该是什么表情：“仙师啊，从汾城到现在，我也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从没想过要以明兮的身份活下去，更别说留在明府……”

        白苏挠了挠头，尽管她也不知道魂魄状态下为什么就认定挠的地方是头。

        “那你想好了今后的去处？”

        “额……”

        以前世累积下来的『追文』经验，这种时候穿越的大女主干什么不吃香呢。

        最起码养活自己应该没问题吧。

        “种田？”她灵机一动，只可惜仙师并没有关注她说了什么。

        “你可知……”明家雪道和灯火已经依稀可见，寻幽却突然停下了嘴里还没说出口的话。

        “罢了……”

        白苏没能听到那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魂魄不能离开身体太长时间，寻幽顾不上查看萧家姐弟的情况，直接带着她到了明兮的闺房。

        没想到卧房门窗大开，雪气弥漫，从临雪城外溜回来的雪魇正盘踞在房里，还没来得及逃走便与之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寻幽注意到雪魇手中那缕已经被吞食了一多半的女孩魂魄，黯淡无光，即将消散，他微微一愣。

        雪魇见状趁机逃走，没来得及吃掉的魂便被抛弃在了床边慢慢消散。

        白苏也愣住了。

        那是明兮的魂魄吗？她……一直在这具身体里？

        寻幽没有去追雪魇，一言不发的走到床边，将魂玉放到床上那具冰冷身体的额头上，随着白苏感觉到一阵眩晕，再睁开眼时，正对着月鲛纱细碎荧光的床帷。

        “诶……”她好奇明兮的魂魄，张嘴却是嘶哑无声，尝试着抬手，仿佛魂魄依旧游离在外纹丝不动。

        “躺好，魂魄归身需要适应期。”寻幽伸手关窗，似是看到了什么怔了半晌才关好，走过来替她盖好被子。

        “你好好歇着，我去寻那魔物。”

        “……”白苏眼睁睁看着寻幽挂门而去，无力的躺在床上。

        明兮的魂魄好好的，那她为何会穿到这具身体里来？两魂共处一体，这合理吗？

        “明兮！”房门外传来急切的呼唤声，随着萧无瑜便推门而入，紧跟在后面的萧无瑾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来。

        “你没事吧！小师叔说你被魔缠上了！”萧无瑜疾步走到床前查看她的情况，见到无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白苏尽力张了张嘴：“我……没……”

        “噗哈哈哈哈，”没想到这种时候萧无瑜也能没心没肺的笑出来：“是不是舌头麻的不像自己的？放心，这是被勾魂后的正常情况，你想啊，你魂魄都出来了，身体自然会慢慢变成尸体慢慢僵硬……”

        无瑜笑眯眯的说着体己话，替她放了暖玉在被窝里。

        白苏硬生生被这暖玉瘆的打了个寒颤。

        萧无瑾坐在廊下拖着腮帮子无语道：“阿姊，别吓唬人了，一点也不好笑。”

        寻幽一直等到明兮院子里藏着的人离开，才跟着雪魇的气息到了明府后院，见到了白苏所说的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的雪灯烛火大概是从没熄灭过，丑时二刻正是熟睡的时候，仆人们却面无表情立在雪灯旁静候命令，风雪扑在脸上，让苍白更加透骨。

        他立在对面的房顶上，只一眼便觉不妙。

        这些仆人并非活物，却也并非妖魔。可人的尸身被重新驱动这种能力，可非雪魇雪魔能做到的。

        正在他迟疑要不要进去看看，一团细微的光跳跃着从漆黑的夜空落到他手边，化作一只衔着松枝摇头晃脑的仙鹤。寻幽将它托到手心，仙鹤重新变成光破碎在飞雪中。

        “魔主重临，魔界大乱？”

        他眉头拧的更紧，看了眼院子，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第二天，明兮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花厅。

        本以为仙师来找他是要兴师问罪，摆出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准备演戏的明闲，见到跟在寻幽身后的女孩时险些把手里的茶盏打翻。

        好在夫人在身侧应付着，才没露出端倪。

        寻幽扫了眼这夫妻两人的小动作，不以为意。

        明闲却顾忌的反复观察寻幽脸色，直到被林蒨提醒了才想起正事。

        “正巧仙师前来，明某有一事相托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兮没有死，仙师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藏在北域的魔。明闲不敢多想，鬓角生出虚汗，招过管家去叫大少爷，这才堪堪稳住心神。

        “洱山乃为百家之首仙家标杆，明某与犬子瞻仰许久，今日能款待副掌门，着实让寒舍蓬荜生辉。犬子明朝虽说资质不及兄长，但也是小有作为，明某想托仙师考验一番，以求来日能入仙门论道。”

        正进门的明朝耷拉着眼皮，魂不守舍，见到厅里的众人只是草草一礼。

        林夫人掩了愠色，吩咐下人看茶。

        寻幽并未在意明朝的模样，随便找了位置坐下，抚着暖玉镂空茶盏说明来意：“门内弟子顽劣，能来北域机会难得。本尊想带他们到临雪城历练一番，既然家主有此意，不如让明公子同行？”

        “这自然没问题。”明闲巴不得相安无事的将这尊大佛送走，连忙应下。

        寻幽扫了眼在书架旁规规矩矩站着的青年，那青年感觉到打量自己的眼神，扶了扶头顶的狐毛帽，冲着他强打笑意。

        他别开目光：“多谢。”

        林蒨立在明闲旁边，听到此意拿手肘不经意的撞了一下，递过去眼色。

        “啊，仙师放心，明某一定会照顾好兮儿，绝不会再……”明闲忙不迭讨好笑着。

        “明兮会和本尊一同前往。”寻幽径自打断了明闲，将手心小巧温热的茶杯放回。

        “？？”白苏听言微微一愣，不明情况的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家主又看了眼云淡风轻的仙师。

        不是……你们仙家历练归历练，拉我一介凡人作甚？当挡箭牌吗？

        “仙尊，兮儿并未修行，带她去恐怕……”林蒨急急的喊出声，意识到有些失态后又连忙掩了脸色。

        “本尊自会护明小姐周全，家主和夫人放心即是。”

        不容置喙，他拂拂衣袖起身，眼神扫过一脸怀疑人生的白苏，脚迈出了门槛。无奈，白苏只得匆匆和上座的人行了礼，小跑跟到他身后。

        明朝木楞着脸，见父母并无指示，跟在明兮后面一同离开了，留下家主和夫人在厅里缓着不知所措。

        一切走向仿佛都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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