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仙师威武

“来啊，来陪我玩吧，”

        “快来，来呀！”

        白苏掉进坑里一次绝不会原地再摔，这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她扰的她额头青筋，也绝不肯再开口答应个什么。而另一边，一直被骚扰的萧无瑾终于恼了。

        “玩什么玩！滚开！”

        被数个雪团围在中央的姐弟二人勉强抵抗着，雪茫茫的原野没有任何能辨别方向的标志物，两人不敢盲目乱走，只能待在原地等小师叔来找他们。

        萧无瑾最擅长画火符，没想到这次派上大用场，可惜数个符箓并用才勉强将挨过来的雪团打碎，这一举措似乎惹恼了漫天旋飞的怪物。

        “这个人好粗鲁啊，坏孩子！”“坏孩子……”“是个坏孩子啊……”

        “坏孩子就要接受惩罚。”“接受惩罚……”“要惩罚你咯！”

        地上的雪无风自起，簌簌响着，缓缓凝作数团，明明看上去甚是可爱的外表偏生出密密麻麻的獠牙，叽叽喳喳围着猎物转。

        萧无瑜紧紧牵着弟弟的手靠在身后防备着雪团突然发难，直到下一秒，手中原本温热的触感变得冰凉，她惊慌的回头，几乎在瞬间，萧无瑾全身上下凝结成冰，被结结实实的冻在原地，僵硬的脸上还带着扭曲的愤怒。

        “无瑾！”

        白苏在自己雪盲之前确定好临雪城的方向，笔直且自信的蹒跚前行，雪团一个接一个的围在她身边，活像卖瓜的王婆絮絮叨叨。她拢了拢脖子里的兔毛围巾，严严实实堵住了耳朵。

        嗯，世界清净了。

        再抬眼，一直簇拥在身边不肯放过她耳朵的雪团竟四下逃散开，朦胧的雪雾愈浓，正对的方向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冰天雪地里松松垮垮的穿着她最为熟悉的运动服，半挽的袖口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棒球帽阴影下的脸被雪色勾勒的更加冷峻。

        “常……常风？”她怔住，不敢置信的想走过去，看看眼前这个人究竟是真是假。

        脚下踩过去的不再是软绵冰冷的雪，变成了塑胶跑道，映着绿茵茵的草坪，身边有说笑的学生经过，只是她满眼都是迎面走来的人。

        常风果然也跟着她来到了这里吗……

        “白苏，走啦！”眼前的男人急切的催促她，熟悉的嗓音让她一阵不真切的恍惚。

        “再不快点，就赶不上电影了，新上映的，我请你。”

        即便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满腹狐疑，她却依旧想要追上去拉住。

        她不想再孤独一人了。

        “别……别走……”

        话音刚落，扑面一股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冷风，裹着浓浓的水汽。

        白苏猛然顿住回神，下意识的后跳，攥紧拳头让指甲深深扎进肉里，疼痛让她眼前瞬间清明。

        还在呼唤她的男人踩在深及膝盖的雪地里影影绰绰，两人之间横着一张雪团子特大版的巨口，密密麻麻的细牙攒动着等待猎物落入其中。

        “呵……口水都糊人脸上了，作假能不能专业点。”

        她后怕的又退了几步，冷笑着吐槽，四周的雪团尖利的呼啸着，盘旋窜到高空。

        “常风”的身形终于崩溃了，层层细雪自他模糊的躯体上滑落，雪气弥漫开来，白苏别过头，不忍心去看。

        “桀桀桀桀桀……”

        癫狂沙哑的笑声自雪雾中传出，无比刺耳。白苏拧着眉刚回过头来查看，便见眼前白光一闪，她想要后退却被积雪束缚，一个踉跄蹲坐在地，眼睁睁看着白团子一口咬住她的腿。

        靴子立刻结了冰，冻得脆如薄纸，她感觉不到脚的存在，酥麻一片。

        “老朽还以为无福享受了，没想到你居然自投罗网。”

        雪雾中缓缓走出一个白发老头，驼着高高隆起的腰，手里撑着一根染了血的雪杖，扯着破锣嗓子吃吃笑着。

        她注意到老头身后拖着一根雪白带斑点的毛尾，轻拂雪面将脚印擦干净。

        “你这魂魄，可是个少见的货色，”他满眼贪婪，趁白苏动弹不得，凑上前捏住她的下巴。

        白苏想尝试控制他，却被全身火辣辣的烧灼感痛的根本无暇去找老头的眼睛。

        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在被蛮横的拉扯。

        老头一脸狂喜，眼看就要将猎物全数揪出，没想到紧要关头却似触碰到禁忌一般，被一股强悍的灵力弹开，晃晃悠悠连退数步。

        白苏目瞪口呆。

        “咳咳咳……”他似乎被震出了内伤，满口鲜血喷涌而出，颇为不甘的再次盯上白苏，怒极叱问：“你！那是什么东西！”

        不明所以的白苏：“哈？”

        我要是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我早就开挂了好吗谁还在这里跟你极限拉扯……

        “我都被你这雪团子绑严实了，你自己吃不到嘴里，怪我啊？”

        “你你你！”雪魔听出她话里赤/裸/裸的嘲讽，咬牙切齿的柱起拐杖再次上前，没想到这次堪堪触碰到魂魄，就落得同样的下场……

        “……”白苏皱着眉，看这拖着尾巴无比孱弱的老人趴在冰天雪地里猛咳鲜血，竟有些于心不忍。

        “那啥……”她轻声劝道：“反正你也吃不了我，不然……放了我？也别互相折磨了，怪没意思的……”

        老头匍匐在地，又是刺耳的笑声：“放了？老朽做梦都见不到像你这样的魂魄，若是吃了你，老朽的修为至少可与魔主媲美，你让老朽去哪儿找下一个？！”

        他一顿翻滚，雪团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叫嚣着，一一破碎，直到披着白衣的老者变成了披着白皮的鼬妖。

        鼬妖转身便是血盆大口，妄图将她整个囫囵吞下。

        “卧槽……”白苏惊呆了，挣扎不得只好闭上眼睛，妄求死的没有痛苦。

        “噗呲……”入耳的是一声血肉破绽，有淋漓液体喷溅在雪地上，便感觉到束缚在四肢的冰冷在慢慢化解。

        “不过是个堕了魔的鼬精。”

        清冷的声音在万籁俱静后幽幽响起，白苏睁开眼睛，只见融入了雪雾里的一袭白衣，剑未出鞘便破了鼬妖浓密的皮毛，周围的雪团子退避三舍，不敢贸然接近。

        被冻僵了的四肢骤然有新的血液涌入，松下神经的白苏连支撑坐着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软的躺在地上。瞬息，寻幽已经到了她身边，微略查看一番，见她并未受伤才松了口气。

        “洱山仙师？呵呵呵，不入流的小仙师也敢来送死。”雪魔冷笑着支起身子，抖了抖皮毛上结成冰晶的血，满天飞雪尖叫着在他身后逐渐汇聚成压迫力十足的巨型雪人。

        白苏躲在寻幽身后，微微感受到这位仙师比巨人更强的压迫。

        而后不动声色的后退，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

        “入城那日你便妄想，如今还是不知悔改，”他压着的嗓音低沉，眼神晦朔，盯着雪魔，满是杀意。

        刹那间，周围飘散的雪雾被瞬间凝固，肉眼可见的结出冰晶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无法再控制飞雪的雪魔愣了一瞬，原本松软的雪面，自寻幽脚下到雪白的妖兽身后迅速冻结，将刚刚汇聚成型的巨人直接凝成晶亮的冰雕。

        空气都凝滞的花白世界里，仿佛时间也静止不前。

        雪魔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震慑到怔在原地，甚至想不起逃跑，眼睁睁看着握着剑柄的寻幽一步步逼近。

        雪白的皮毛瑟瑟抖着，逐渐变回老头的模样，老头白衣白胡子上沾满粘稠的血，扑通一声跪倒在面前：“仙师饶命，小老儿眼拙不识泰山，惊扰了仙师庇护的人，还请仙师大人大量饶一条命，小老儿自幼活在北域一定能为仙师尽绵薄之力！”

        雪魔垂死挣扎，却发现四周的雪皆不受自己掌控，被他视作孩子的雪团早已被驱散，根本无计可施自寻死路。

        它在北域潜藏修炼数百载，好不容易成妖成魔，成为冰天雪地的主宰，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被这般按在雪地上。

        这等修为的恐怖压制，他见过的鎏昭殿主都不曾有过。

        寻幽停在他面前，老头盯着那双无尘的靴子，乞求能得一丝生路。

        “本尊的人，动即是死。”

        他听到高处的声音冰冷无情，感觉到身体中的血液在寸寸凝固，那把剑从未出鞘，却洞穿了老人的心脏，自始至终他跪在原地，一步也动不得。

        面对这样陌生的仙师，白苏细数了自己与之相遇后的种种，心惊胆战。

        她本以为寻幽是个修为高深略为刻板但崇德向善的人，毕竟是仙家道德标杆的副掌门。

        却没想到是个一旦打架直接要命的那种。

        那如果有一天自己得罪了他呢……

        她想了想，打了个寒颤。

        “还在发冷？”白苏躺在地上，深切反思自己曾经有无得罪仙师的种种作为，寻幽飘然站在面前，蹲下身子细微的贴了贴她的脑门。

        她被手背的冰凉惊醒，发觉周围弥漫的蒙蒙雪雾已经散去，干净的甚至能看到半空游荡的云，寻幽身后不远的地上，一滩血迹中躺着鼬妖冰冷的躯体，雪白的皮毛上粘黏的血块在冰天雪地里覆上冰霜，颇让人头皮发麻。

        “我……”她躲开那尸体，好巧不巧对上寻幽分外关心的目光，感受着额头温凉的温度，又打了个寒颤。

        “是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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