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世界未末日

秋去冬来，落叶散尽，时间随着季节一同行进，来到了年末，走进了那个充满神秘的12月。

        从月初起，电视、新闻、校园广播、网络媒体便开始铺天盖地的讲述着那则古老的玛雅预言，时时刻刻告知并提醒着人们，2012年12月22日，夜色席卷，黎明永不复白，世界末日

        “暖暖，你说真的有世界末日吗？”唐安琪一边嗦着手指，吃着薯片，一边开着视频和夏暖聊着天。

        “你希望有吗？”夏暖停下手中的笔记，扬起脸问道。

        “我疯啦？我还没活够呢！”唐安琪凑近摄像头：“我还没体验过恋爱的酸臭味，还没挥金如土，还没暴富变美呢！这个时候和世界一起埋葬，太亏了！”

        “愿望还真是又多又不切实际。”夏暖唇角勾起。

        “你不许瞧不起我的白日梦！”唐安琪瞪着夏暖：“说的好像你就无欲无求、四大皆空了呢。”

        夏暖顿了一下笔，思索片刻：“确实有遗憾。”

        “什么？”唐安琪眼睛一亮。

        “没摘到星星。”夏暖意有所指地说着。

        “呸！你怎么不说自己会飞呢。”唐安琪翻着白眼。

        夏暖耸了耸肩，不予置否，她的确还没摘到星星，那颗挂在舞台上的星星，她还没能尝到他的味道，占为己有呢。

        两人又闲话了半个多小时，才挂断了视频，夏暖刚巧趁着宿舍没人，点进了许浩辰的后援会，查看了他未来一周的行程。

        而12月21日当天刚好有一个电台的直播，是晚上8点的黄金时段，seven作为特邀嘉宾为即将发行的新专辑宣传预热。

        夏暖若有所思地想着，至少末日那天还能听到他的声音，老天也算对她格外开恩了吧。

        2012年12月21日，星期五，下午两节课后罗艺的校园内便满是行色匆匆的人，想来应该是末日预言搞得鬼，让每个人心中不安，都决定在最后的时刻奔向最爱的人。

        司柠和路希瑶家在北京，自然早早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宿舍，顾洛苡虽然是外地人，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体校男友，这个时刻两人早已买好了零食，开好了房间，准备一起相守等着末日。

        而唐安琪这个交际小能手，在学校里一呼百应，瞬间组织起了一场小型的户外末日联欢会，说什么要在星空下灿烂的消亡，此时此刻正忙碌着在操场搭设音响设备，组织演出活动呢。

        “暖暖，你不来和我一起灭亡吗？”唐安琪特意打了电话，发出了邀请。

        “谢谢你啊，我怕最后老天不收我，却跟着你冻死在了北京的户外。”夏暖不爱凑热闹，自然拒绝了唐安琪的好意。

        唐安琪撇撇嘴，有些遗憾，但还是没有强求：“如果无聊了就来找我。”

        “好。”夏暖点头应允，挂断了电话。

        当夏暖再次回到宿舍时，房间里已空无一人，甚至整栋宿舍楼里都寥寥无己，所有人都在这个世纪末日里找了狂欢的去处，只有夏暖，选择了一个人的静谧与孤单。

        她走到阳台，认真打量着别无二致的夕阳，顺便思索了一下太阳消亡的可能性：“这看起来也不像病入膏肓，一落不起的样子啊。”

        “嗡~嗡~”手机适时地响起，夏暖从包里拿了出来。

        “喂，爸。”

        “暖暖，吃饭了吗？”夏修远依旧俗气地开了场。

        “还没有。”夏暖猜到了父亲电话的来意，抢先说了话：“安琪一会来接我，她们学校今天晚上有一个什么联欢，她非拉着我去凑热闹。”夏暖故作轻松地说道。

        夏修远一听唐安琪的名字，心情瞬间明朗了些，当初正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也跟着暖暖来了北京，他才没有过多阻拦。

        “那你玩的开心点。”夏修远说完，又叮嘱了一句：“晚上冷，记得多穿点。”

        “嗯，我知道的。”夏暖说。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小段时间的沉默，父女二人都不知再开口说些什么，正当夏暖想要找借口挂断电话时，对面再次出了声。

        “暖暖，没有什么世界末日，不要害怕。”夏修远其实从不信什么天道预言，只是如今女儿身在他乡，心中自然免不了担忧与牵挂。

        “爸，我不怕。”夏暖鼻尖一酸，眼眶也忽然红了。也许这就是亲人之间的天然羁绊，总能三言两语打破你的壁垒。

        夏修远忽然轻笑了一声：“我是不是说了很奇怪的话。”

        “没有，你只是告诉了我必然会发生的事。”夏暖弯着唇角，想到许久未见的父亲，忽然心中一软，脱口而出：“爸爸，我很想你。”

        夏修远几乎是全完愣了神，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女儿的撒娇示弱了：“我也想你。”

        夏暖吸了吸鼻子，眼角处多了一滴悄然滑落的泪。

        电话挂断后夏暖去超市给自己买了一些包装好看的零食，点了那家人气很旺的麻辣烫，顺便买了几瓶最近风很大的微醺的鸡尾酒。

        她想，毕竟是传说中的末日，总是要玩一玩放纵，照抄一点堕落的。

        晚上8点，夏暖打扫干净书桌，重新调整了姿势，开了一罐鸡尾酒，调高了电台的声音。

        “音乐梦工厂的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是12月21日，星期五，也是玛雅文明预言的世界末日，不知道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已经奔向了爱人身边，共赴这场末日之约了呢。”

        主持人的声音准时地响起，夏暖也在这时收到了唐安琪发来的联欢会现场的热闹的照片和视频。

        “今天我们请到广播室的嘉宾是当红男团——seven！下面我们请seven的成员给大家打个招呼。”

        夏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唇角微微扬起。

        “大家好，我是seven的队长，jacson许浩辰。”

        “大家好，我是主唱南浩沅。”

        “heyyo！我是你们的金圣雨。”

        “大家好，这里是rap星人，苏哲熙。”

        “hello大家好，我是丁宇星。”

        “hello音乐梦工厂的朋友，我是ashley唐少洐！”

        “大家好，我是忙内，林书阳。”

        “欢迎seven！很高兴今天可以请来我们seven的全员一起做客我们的节目，要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可谓是意义非凡，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和至亲或者挚爱相守度过、守望黎明，但我们的seven却依旧敬职敬责奔赴在一个又一个的通告中啊。”主持人轻松地聊着天。

        “所以我们算不算是工作到世界末日的这天呢？”林书阳的声音响起。

        “怎么不算呢？我们一起都站了世界的最后一班岗。”主持人接过了话：“那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聊一聊大家的末日愿望吧，假如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你最遗憾的事情或者说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呢？我们从左边开始吧。”

        “我吗？”南浩沅想了一下：“明年年中是seven的第一场全国巡演，如果明天末日了，我想这会是我最大的遗憾。”

        “我想这也会是粉丝最大的遗憾。”主持人说：“书阳呢？”

        “我就比较简单吧，明年高考，也想和哥哥们一样考入自己理想的学校，古人说十年磨一剑，如果缺席了，我想会是人生的遗憾吧。”林书阳说。

        “的确，虽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滋味不好受，但金榜题名时的确是人生的幸事。”主持人接着问：“那少衍的？”

        “我可能会遗憾还没能凭自己的能力让我的母亲过上好一些的生活吧。”唐少衍说的苦涩。

        “少衍说的这点，确实是我们为人子女最想要为双亲尽的孝道。那圣雨呢？作为团队中唯一的韩国人，此时此刻会不会很想家。”主持人问道。

        “会啊，离开家一年了，这个时间确实很想念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所以遗憾也就是没能在他们身边吧。”金圣雨苦涩地说着。

        “宇星呢？”主持人接着说。

        “我可能比较俗气，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谈一场恋爱。”丁宇星大方地打趣道：“我们一群母胎solo，明天如果真的末日了，还真是亏啊。”

        “那倒是！再说了，谁不想要和seven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呢。”主持人跟着笑了出声：“哲熙，你呢？”

        “我没什么遗憾，我反而觉得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而我19岁，正年轻，数万年以后考古学家从化石坑里把我挖出来搞研究时，应该也会说‘这小伙子是这一堆化石中长得最帅的’！”苏哲熙向来乐天。

        “那最后，我们的浩辰呢？你有什么遗憾吗？”主持人问。

        “遗憾应该就是我们和世界少了80年的羁绊吧。”许浩辰刻意强调了‘我们’，加重了那句‘80年’。

        听到这里，座椅上的夏暖忽然扬起了唇角，她私心的想着那句我们，就是指的自己。

        “老大，你真贪心，还想活到100岁啊！”林书阳说。

        “我说的是‘我们’，一个人多孤单。”许浩辰再次强调了我们，其他成员自然对号入座了起来。

        “我不介意和辰哥一起活到100岁。”苏哲熙率先表了态。

        “我想我们都不介意吧。”主持人笑意满满地接了话：“我想浩辰的那句‘我们’说的正是我们的听众朋友，更是我们的粉丝朋友。”

        “当然，希望此时此刻，收音机前的每一个你，都可以成为‘我们’一起继续满怀期待，和世界过招。”许浩辰得体地总结着。

        “好的，说了这么多，接下来我们听首seven的推荐曲，放松一下。”主持人说着，推动了调控台，音乐开始缓缓而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的节目中，内容始终围绕着seven和音乐，夏暖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喝着酒。

        临近尾声时，主持人让队长说了最后的发言。

        许浩辰想了片刻，说道：“其实对于少数身处绝境的人来说，每天的太阳升起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末日重复，但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希望依旧和日月同辉，只要我们保持热爱与期待，那便日出不落，永无末日。”

        许浩辰停了一下，接着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与世界继续过招，再多80年的羁绊。我们，明天见。”

        “是的，明天见，我想这是此时此刻，我们对于未来和新世界最好的一句问候与期待，那就让我们在今夜放肆地拥抱爱人，珍惜时光，然后一起满怀期待，静待阳光。”

        主持人看了一眼时间，说了结束语：“最后的这首歌，周杰伦——《世界未末日》送给每一位期待黎明的你！音乐梦工厂，我是主持人兮兮，我们”

        “明天见！”最后的三个字来自现场的所有嘉宾和主持人。

        夏暖不由动容，心中一热，抬起头望向了身后的窗，月光明亮皎洁，所以，必定还有阳光。

        周杰伦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节奏感十足的鼓点敲打着低音的共鸣，他一字一句地唱着：“就算是世界要崩溃，亲爱的我也绝不会落泪，不放弃爱过的那种感觉，珍惜着有你记忆的一切，就算是世界要倾斜，亲爱的我也绝不说离别，尽管末日威胁再强烈，有爱就不累”

        随着电台节目的结束，夏暖才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竟然已经喝下了4瓶鸡尾酒，难怪有些晕眩，眼神也变得迷离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第一次想着熬夜等个天亮似乎也不错，然后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唐安琪前不久推荐给自己的一部迪士尼动画电影，打开了桌面上的最后一瓶酒。

        时间始终不急不缓地走着，临近12点时，窗外忽然传来了热闹的歌声，夏暖推开座椅，起身走到了窗前。

        夏暖的宿舍楼前正对着一片空旷的小型广场，而此时此刻，那里早已围坐了一群人，几个带着吉他的男生坐在最中央，一首接着一首的弹奏着熟悉的民谣。周围的学生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挥着手机的灯光，一字一句地和唱着。

        夏暖微眯着眼，也情不自禁地轻声和了起来。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起来，夏暖微微踉跄地折身回去，拿起电话后再次回到了阳台。

        “喂。”她的声音带着醉意，听起来更加的软糯。

        “睡啦？”电话那头，许浩辰不由放缓了声调。

        “没有。”夏暖弯着唇角：“在阳台上听歌呢。”

        “一个人吗？”许浩辰问。

        “嗯。”夏暖忽然有些失落，她微微侧身往身后看去，宿舍里除了自己桌前的一盏台灯，四下漆黑。

        “一个人。”她呢喃着。

        “不开心？”许浩辰有些心疼。

        “有一点吧。”也许是此刻的酒精发挥了些醉人的作用，让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孤独。

        “那你看对面。”许浩辰打开了手中准备好的强光手电，对着夏暖的阳台挥舞了起来。

        夏暖反应略微慢了些，但还是在几秒钟后确认到了晃着自己眼睛的光束，她眨眨眼，用力地辨认着。

        而在广场的对面，一个带着鸭舌帽一身黑衣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是你吗？”她怔怔地问着。

        “恩。”许浩辰收起了手电，借着夜的庇护，终于明目张胆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越狱了？”夏暖的眼眶忽然湿润了，她抬起手，指尖描绘着那个暗影的轮廓。

        “是啊，日子特殊，公司给助理经济都放了假，我假装生病，骗走了其他人，偷跑出来了。”许浩辰得意地简述着自己的情况，其实他早就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异常顺利罢了。

        “如果我现在大喊你的名字，你猜你能不能跑过你前面的迷妹大军呢。”夏暖忽然想逗他。

        “如果我跑了，亏的可是你。”许浩辰痞气一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12点还有1分钟。

        “夏暖，看过末日烟花吗？”许浩辰说罢，把手机放入了上衣口袋，然后往身后更加空旷的地方跑去，随之拿出打火机，争分夺秒地赶在秒针指向12点的那一刻

        “嘭！啪！”烟花升了空！

        夏暖身子一颤，望着眼前的烟火，惊喜地睁大了双眼。同样沸腾的还有广场上围坐的一群人，大家纷纷尖叫着跳起了身，热烈地欢呼呐喊了起来。

        夏暖回过神，赶忙在人群骚动后寻找起了许浩辰的身影，烟花升空，夜被点亮，许浩辰侧身藏进了花坛的背后，却依旧拿出手电，向着夏暖的位置挥舞着。

        “喜欢吗？”他问。

        “喜欢。”夏暖用力地点着头。

        “这样，就算明天太阳真的不再升起了，22号的天，也被我点亮了，所以预言不准。”许浩辰说着孩子气的话。

        “是啊，玛雅人真是漏算了你。”夏暖浅笑嫣然。

        烟花持续地窜上天际，在那短暂的几分钟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只是始终抬着头，望着同一方夜空。

        直到有人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许浩辰，想要上前确认是谁放的烟花时，许浩辰才赶忙挂断了电话，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空中烟花的火药味久久未能散去，那些灰色的烟依旧停在空中，停在了烟花绽放过的地方。

        夏暖抬起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任泪水划过了脸庞。

        大约过了40分钟，夏暖的电话再次响起。

        许浩辰说自己刚回到住所，因为是一个人，所以有点怕黑，硬要拉着夏暖保持通话。

        夏暖知道许浩辰不过是怕她孤单害怕，才找了借口罢了。而她自然不会拆穿，只是后来困意覆了上来，她闭上了眼，沉沉地睡了去。

        许浩辰在几次轻声的试探后没有得到回应，耳边传来了女孩轻缓的呼吸声，他满足地笑着，想着即使末日没能陪在她的身边，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她的存在，这样算来，也还不错

        时间推着睡意阑珊的太阳依旧准时地跳出了地平线，天空再次应着暖阳亮了起来，许浩辰抬起手揉了揉双眼，缓缓睁开。

        手里的电话早已发烫发热，那长达6个多小时的通话时长，在屏幕上显出了一个冗长的数字。

        许浩辰把手机放在耳边，弯着唇角，柔声喊着夏暖的名字。

        电话那头，女孩睫毛微动，翻了身，她微眯着眼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这才想起了依旧接通的电话，她浅浅一笑，“嗯”了一声，带着慵懒的睡意。

        许浩辰眼睛弯着，装着宠溺和温柔，他说：“暖暖，天亮了。”

        夏暖撑起身，望了一眼窗外，也笑了：“恩，世界还在。”

        “恩。”许浩辰舒展着身体，点点头，心中暖阳四溢。

        所以，感谢世界还在，让我还有机会与你一起，和世界完成剩下的80年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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