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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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2月15日,大年三十,一年里最为热闹喜庆的日子。
天蒙蒙亮,周中国敲着门开始喊人:“丫头,起床了,上街买东西去。”
被窝里那么暖和,当然不舍得。
周惠然翻了个身,装聋子。
周中国继续喊:“压岁钱没红包装啊,我要来不及买就不给了啊。”
压岁钱不给,那可不行。
霍小南说得很对,周惠然确实是俗人一个——既爱俊俏容颜,也爱粪土金钱。睡眼狐狸好看却是不可得,她已失去了一爱,剩下的可得牢牢抓住。
一个鲤鱼打挺,迅速收拾妥当,周惠然趴在卧室门上堆了满脸的笑,撒娇:“爸,说话不要那么快嘛。你家闺女正在考试,万一考个零蛋,丢得也是咱周家的脸。”
周中国对自家闺女毫无抵抗力。客观的讲,她是一个对人热忱,懂得进退,除了活跃太过,学习也还将就的孩子,就连一般家长头痛的青春叛逆都没有过。因为省心所以宠爱,因为有宠爱所以更加贴心,算是良性循环。
周中国也确实不善表露。只见他戳了戳自家丫头的额头:“你妈打你就是因为你这样胡扯。”
“真的。那卷子上写的什么题目,任凭我如何揉眼睛都没不清,更别说下笔了,特别崩溃。”
“然后呢?”
“然后我就听到您说不给压岁钱,吓醒了。”周惠然弱弱地看着老周,有些不确定地加了一句:“我一年就盼这一回,您真不给啊?”
“烦人。快点出门就给。晚了没有。”
迅速给了周中国一个飞吻:“爸,您最好了。那么,请问,亲爱的老爸您愿意再给您烦人的女儿十分钟时间吗?”
“烦人的女儿,五分钟就可以了。”
“你家女儿香喷喷又美美的也是为咱周家长脸嘛。”
“额……”周中国跨出了大门。
“爸,爸……哎,五分钟就五分钟。”
天色其实尚早。
周中国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又在盒子上敲了几下才点燃了:“晚了,就挑不到你最喜欢的鲤鱼了。”
挽了老爸直奔菜场,半道还哄他给自己买了两个油炸绿豆饼,生活简直不要太舒服。周惠然啃得满嘴是油,周中国有点儿嫌弃:“你出门都没带个帕子?”
周惠然从兜里摸出一方碎花手帕:“带了,带了。这不显得生活充满了油珠珠嘛。”
“这么大个人,还像个孩子似的。”
果断抱着住自家老爸的手开始摇晃:“爸,我走得再远,飞得再高,甚至等我也老了,白发苍苍,在您面前也还是个孩子。”
“哎,你说你呀……”
周惠然其实不适应他的叨叨。毕竟在她眼里周中国同志是把工作看得比生活更重要的人,又可能是因为天天泡在酒香里,这些年越发沉醉其中。
转念又想,兴许是她离开的这半年老周转了性子,今天不过是想趁她在眼前把没机会叨叨的那些日子补起来?就如前些天的铁三角漫无目的从小镇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只是想把那些没有玩在一起的时间补上。
两人走到菜场门口,有个婆婆叫住了他们。婆婆有点儿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她问:“中国,这是你家丫头啊?”
周惠然不再啃绿豆饼,并且对着她笑了两下。
婆婆很高兴:“哎哟,丫头长得这么好看,多大了?”
“马上就二十了。”周中国乐呵呵地回。
周惠然立马耷拉着眼皮猛咳。谁不爱青春年少,花朵一样的年华。马上?马上是多久?今天,明天?她才过了十九,怎么就马上二十了。
对面的婆婆还挺关心人:“哎哟,咳嗽啊,大过年的,莫要感冒了。”
周惠然抬起眼皮继续微笑。
婆婆又看了周惠然两眼,给周中国来了个三连问:“少能看见你家丫头啊。她这是在哪儿打工呢?广东还是福建?有人家没?”
周惠然终于想起她是谁了——街东头的特爱保媒的李婆婆嘛。
话说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抱着礼物上门找李婆婆保媒的人特别多。估摸着时代变了自由恋爱的小年轻多了业务量下降得厉害,而她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这是要主动出击呢。
周惠然开始吭哧吭哧地啃饼子,毫无形象可言。
周中国这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不高兴。伸手抚着她的头顶,再看向李婆婆时依旧笑眯眯地:“谢您关心了,丫头还上学呢。”
“还在上学?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无才便是德吗?
“爸,一会儿买不到新鲜鲤鱼了。”周惠然一边扯周中国的手一边飞快地对李婆婆点点头道:“我们先走了哦。”
天刚大亮,市场上人已很多,周惠然挤到鱼摊前一眼就瞅到了那条最肥美的鲤鱼。卖鱼的唐伯正忙着给一条大白鲢去甲,她也就自觉地拿网兜把看中的鱼捞了放水泥台上拍晕,然后取了墙角的杆秤。
“唐伯,看称,三斤六两。”周惠然指着杆秤上的星点说。
唐伯一边敏捷的抠鱼鳃,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有点软,算三斤半。丫头准备怎么吃啊,剁吗?”
“剁。”“不剁。”
周惠然看着她爸:“唐伯,切片,水煮的好吃。”
周中国明显逗人:“老唐,不片,糖醋的好看。”
唐伯乐了:“谁下厨谁说了算啊。”
“片,我下厨。”
一个声音在周惠然背后响起:“丫头,出息了。”
扭头一看,霍小南他爸老霍她霍叔霍老师正站在背后扬着眉笑。周惠然大言不惭:“煮熟,我还是可以的。味道嘛,我也没试过,兴许就有天赋呢。实在没有,这不还有我爸这个大厨在嘛。他以为闺女是那么好带的哦。”
周中国一边揉她的脑袋一边乐呵呵的对唐伯说:“片了吧。闺女确实不好带。”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些年也没见你换过几次口味。每次都是‘我丫头喜欢。’”唐伯说罢就把鱼拎过去开始收拾起来。
霍建设也揉周惠然的脑袋,话却是对周中国说的:“闺女就是拿来疼的,该你显摆。”
周中国很是受用:“老霍,你挑哪一条?”
霍建设凑近鱼池,挑了一条大花鲢:“这个,小南爱喝鱼头炖汤。”
“哟,小南爱喝,我们这些老头子哦,都一样,没什么用,也只能围着他们转了。”
霍建设也笑。
“爸,怎能这么说呢。这镇里谁不知道你酿酒手艺好啊。还有我霍叔,那就是重点中学的金字招牌。”
周中国微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然后拿网兜把那条大花鲢捞起来,打发周惠然去上称。
“你家小南好。我们惠然又懒又笨,调皮捣蛋,上山抓鸟下水摸鱼全干些莫名堂的事……”
“哪里,哪里。我看惠然就很好。”
这两人说话,要不要这么……
周惠然挥起木头敲在大花鲢的胖鱼头上,看它不再活蹦乱跳,又是“咳咳”两声:“爸,我还在这儿呢。有您这样说大实话的吗?您家闺女要脸的。”
“你霍叔,自家人。”
是!自家人。你们是同学,是朋友,是哥们,你们天生就应该是一家,没想老天出了错,把你们投胎到了两家。然后又不巧,没能一男一女,喜结百年之好。
父女俩回家的时候,杨寒已切好了香肠腊肉,连和菜都炖上了。她站在厨房门口,白了周中国一眼:“你们两爷子这菜买得够久的。”
周中国把鱼和菜放在灶台,转身过来摘她的围裙:“还有哪些要弄的?你辛苦了,你休息。我来。”
杨寒拍开周中国的手:“添乱!你要没事儿做就熬点浆糊把对联贴了。”
周中国转身:“丫头,熬点浆糊把对联贴了。”
女儿,果然是食物链最底层的那个!
找来一个小铁锅,又去陶瓷坛里勺了几勺糯米粉,扭开小电炉开始熬浆糊。搅动着手里的木勺,周惠然看见糯米糊很快就冒起了泡泡,颜色也渐渐透明,空气中还散发着浓浓的米香……
当周中国从电视柜前抬起头看见某人正就着勺子吃米糊的时候,当下就呆了:“才吃了两个绿豆饼又饿?”
“闻着香,吃着也香,要不您也尝尝。”
周中国又不是小孩,当然不尝。
“爸,对联呢?找到了吗?再晚糯米糊被我吃光了,不管的哦。”周惠然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
可是周中国把电视柜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对联,只得扯了嗓子问杨寒:“小寒,你把我写的对联放哪儿了?”
“抽屉里。”那个叫小寒的在厨房里大声回。
“哦。”周中国一边应着一边就去了卧室,可是不到一分钟,他又开始喊:“小寒,抽屉里没有啊。”
杨寒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一把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指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叠说:“你们两爷子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吗?”
周中国冲着她的背影笑:“这不有你嘛。用不着我操心。”
“德行。”杨寒熟练地唾了周中国一口。
周中国瞥了丫头一眼,十分谄媚地跟到厨房门口:“对了,我们出去遇见街东头的李婆婆了。”
杨寒果然谨慎:“她什么事?”
“就是随便说几句话。”
才不是随便。
周惠然关掉小电炉,摸到厨房门口告状:“我爸给人说我二十了,还乐呵呵的。我哪有二十?二十在李婆婆耳朵里就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有媒可做了。你没见那李婆婆听得……”她拿两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两眼放精光!”
杨寒不负所望地甩了周中国两个白眼。
“人家都夸我们丫头乖了,问一下多大了,我不好意思不回的吧。你看丫头这么讨人喜欢,全是因为像你。”
“哪里像我哦。你能干些,像你!”杨寒说完,扭身就去看锅里的和菜熟了没。
三个人,两个姓周的在厨房门口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贴对联,贴对联。”周中国讪讪转身。
“爸,我和我妈年轻的时候很像吗?”
空气里是和菜的青香,周中国回头看着周惠然,突然就想起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他跟着一个婶婶第一次去杨家的情景。那个姑娘也在厨房炖和菜,当她被大人叫到跟前时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他好似回想了良久:“很像。就是……”
周惠然以为她爸要夸她聪明,读书多,有文化……结果她听到的是:“你妈比你苗条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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