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3章

一周后办公室里，孟蔚磊接听手机。英俊潇洒的面容确是阴沉不已，深邃的眼眸寒光显露，表情随着电话那头人的话语而降至冰点。孟蔚磊双唇紧抿，像是在极力逼迫自己耐心听完这通电话。

        “磊子，我把情况跟你说清楚了，这事儿我问了萱雅好几次，才问了出来，我不想看你一直蒙在鼓里。她现在就在厦门，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我知道了。”孟蔚磊最后一丝耐心用尽，语气冰到极点。王辉寒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说真的，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挂了电话，孟蔚磊情绪瞬间释放。“华怡，你就是因为这样离开我吗？”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啪的一声，手机屏上出现一条条扭曲的的裂纹。孟蔚磊叫了秘书，去订最近一班飞往厦门的航班，他要看着她眼睛，问个清楚明白。

        和孟蔚磊见面后，华怡一下休息了三天。与他碰面，她消耗掉尽所有的气力与精神，就如同强装微笑的小丑在谢幕时才能留下自己的眼泪一样。华怡不再逃避而是任由自己沉浸在痛苦里，越痛越清晰，越痛越清醒，之后体会到病态般的解脱。她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自虐倾向。

        身体还是没能挺住，提起了抗议。39c，华怡头痛得像要炸裂一样，但却依然不及心痛的一分。她自嘲般地摇摇头，怎么三年过去，还是没有丝毫长进，仅仅碰见孟蔚磊一下，就溃不成军，狼狈成这个样子。

        刚上班，不好意思请假太长时间。烧还没完全退下，华怡就到医院上班了。当天下午，她接到科里安排去厦门参加学术年会的任务。华怡想推掉，她其实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但考虑自己是新人，在科里资历最轻，没有理由不去，就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连夜飞去了厦门。

        学术年会里各种会议一开就是三天，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华怡基本上就是从一个会议室出来，紧接着进另一个会议室的状态，她没有时间休息。华怡对工作向来负责认真，她仔细记录着会议要点，和专家们交流讨论最新的研究进展和治疗指南。华怡还是跟上学时一样，一旦投入学习就什么也不顾了，她没注意到自己又开始发烧了。

        在厦门的第四天，华怡身体难受得厉害，脑袋昏沉，完全不能运转，所幸学术交流已经结束，就剩下大会结束仪式。华怡强忍住不适还是去参加了，做事情还是要有始有终。

        晚上8点回到宾馆，华怡脚下发飘，走路不稳，整个人像是有点打摆子。一进房间，华怡一头就栽倒在床上，房门都没有关。她确实是累了，心早已累了，身体也受不了了。华怡就想这样一直睡着，不用再想他，不用再心痛。

        保洁员每天打扫卫生，房门开着就走了进去。看见华怡躺着不动，以为是睡着了，刚准备退出去，就听见华怡发出的几句□□。

        保洁员感觉不对，连忙上前查看。华怡苍白的脸上挂着刺眼的红晕，细密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渗出，呼吸急促。伸手在华怡额头上试个温度，简直高的吓人，再叫她都没有反应。

        酒店员工立即将华怡送到了附近医院，正不知道该和谁联系时，孟蔚磊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华怡，你现在在哪？”他直接发问，没有任何迂回，语气却平静得吓人，手机那头没有传来心想那个的声音，就在这瞬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掠过孟蔚磊心头，全身肌肉都应激性的猛得一紧。

        不到一分钟，孟蔚磊挂断电话，让司机下车。他随手把手机扔到副驾驶，脚下油门深踩，车子立刻提速，在道路上疾驰，黑暗中只留下一道光影。

        到了医院，孟蔚磊跨步冲进急诊。他站在人多嘈杂的大厅中央，犀利的目光扫迅速视着每一个角落。

        孟蔚磊周身散出的强大气场，让经过他身旁的人不自觉地跟他保持安全距离，让他在人满为患的急诊室显得尤其突出。不过很快，孟蔚磊抬脚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还有几个酒店员工围在华怡床旁，孟蔚磊只一眼就看到了华怡，看到了她惨淡苍白，却透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额头沁出细汗，身体却还在颤抖，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眉间的紧皱始终没有舒展的痕迹。

        孟蔚磊感觉像被人掐紧喉咙，难以名状的痛苦像要把他全部吞噬，如同三年前一样，心疼得无法思考。

        孟蔚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边伸手测华怡的额温，边把她身上的被子盖好，手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心惊。

        孟蔚磊向酒店员工了解事情经过，还是微笑着对他们表示感谢。随即孟蔚磊地向医生询问病情，焦急的语气已无法很好地掩饰。

        “血象不高，初步怀疑病毒感染，”医生面无表情地说出判断，“目前温度是39度5，已经用上了抗病毒药物。但是如果今晚输完液后，温度还没有降下来，病人可能就需要转进感染科，进一步治疗。”直到说完，医生仍旧面无表情。

        这些术语和治疗方案孟蔚磊丝毫不陌生，可心里的慌张担心不停地冒出头，就像野草茬似的，除不干净。独立决断的能力和行事风格让孟蔚磊最终得体的向医生表示感谢，请他务必上心华怡的病情。

        处理完事情后，孟蔚磊快速回到华怡床前，拉上隔帘，小心地检查输液器和液体，一切正常。孟蔚磊脱掉大衣，坐到床边，握着华怡的手，悬着的心还是不能归位。

        孟蔚磊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华怡毫无血色的面容，心痛猝不及防袭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抚上华怡的柔软长发。碰触的一瞬间，电光火石，刺激的电流从手掌传及全身，激活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孟蔚磊深情注视着眼前这张在记忆出现了无数次，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渐渐的，原本的怒气与寒意褪去，只剩下无以言表的疼惜。孟蔚磊彻底明白，过去三年他从未放下过她，一刻也未曾有过。

        今天一天对于孟蔚磊来说，无异于是平地惊雷，信息量巨大。所有一切都是临时安排，他现在身上还穿着今早例会上的西装，风衣是随手抓起，就上了飞机。孟蔚磊的大脑接到王辉寒的电话后，就再无法像往常那样冷静镇定。一路上，孟蔚磊一直在回忆他和华怡的过往，尤其是分手那天的情形，更像演电影一样，不知在脑海里重复了多少遍。

        孟蔚磊此时的目光如同钉在华怡身上，舍不得离开。他察觉华怡瘦了许多，整个人愈发清瘦。扇子似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层阴影，但依然遮挡不了长期休息不良而留下的淡紫色痕迹。孟蔚磊心如刀割，他不知道分开的这几年，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一个学医出身的人是怎样地不上心，才会把自己弄到急诊室来。孟蔚磊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自责与无力。

        华怡因高烧睡得很沉，朦胧间感觉到，有人替她拨开了脸上的碎发，盖好被子，似乎连手都被人温柔地握住，一下就想到了他。如此真实的梦境，华怡舍不得醒来，没有睁开眼睛欲望，只想体会这梦里才有的幸福。

        华怡一共有三部液体，晚上10点扎上针，一输就到了早晨5点，期间她一直睡着。而孟蔚磊却无比清醒，他在帮华怡擦汗，降温，握着她的手不让滚针。他定时帮她量体温，只怕温度降不下来。孟蔚磊一夜未眠，却感觉不到一丝疲惫，只觉得这是几年来他过得最安心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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