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到达秋如家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秋如娘没有大碍，但是扔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看望了秋如娘，沐月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小屋，可还是瞥见了在自家木板门口的高大身影。

        她上前蹲礼，表达一路同行的谢意，又用眼神示意梁世岩让一让。

        梁世岩反而更靠近沐月一步，沐月不得不又抬起头来，小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梁世岩看到她眼里的愤怒，又无声叹了口气，举起自己合拢在一起的双手，轻轻地说：“你看这里——”

        借着秋如屋里远远的光亮，沐月狐疑的低头，却只见在他合拢的大掌内，竟有两只萤火虫！

        沐月一下子笑起来：“你从哪里抓到的萤火虫呀？”

        梁世岩挑了挑眉毛，嫌弃起来：“什么萤火虫，这么冷的天，哪里有萤火虫。这是夜萤蜗牛！”

        听到他这么说，沐月才意识到这发光的东西是比虫子大了些，形状更规则，不是一闪一闪的。

        沐月仰着脖子看着梁世岩。光不够亮，但是仍然无法掩盖他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梁世岩一直是这个样子，少年志得，意气风发。

        沐月顺着笑称：“是是是，梁公子博闻强识，什么都认识。好叫人佩服！”

        梁世岩听后，才终于舒出来回来一路上的郁气。

        “是我养的。冬天真是不好活，我每天都烧火盆供着呢。”为了养这些小动物，他的屋子都要热的人出汗。

        沐月伸出手指头，慢慢靠近了蜗牛，她看着自己指尖都镀上了微弱的绿光，心想大少爷就是不一样。人家养狗子顾家，养猫咪捉鼠。梁世岩呢，养蜗牛。。。看光。

        “我师父给我的。你别少看这个小东西，夜行沟通可以有大用途的。”

        梁世岩看沐月不排斥，就接着絮絮叨叨地介绍他神奇的大蜗牛。师父是教他武艺的，说夜间行路可以用此蜗牛标记位置，他们还可以根据留下的蜗牛个数和位置来传递信息。

        沐月以前没觉得梁世岩这么聒噪。可是摸着湿乎乎的蜗牛，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似乎柔软了许多。

        那一夜，沐月睡得很安稳，只是梦中的梁世岩一直在说话，扰的她忍不住用手去堵住那张嘴。

        醒来的沐月有一丝惆怅。她没有梦到过李青。李青这个人仿佛从她的生活里倏地一下就消失了。奇怪了，梦到恼人的梁世岩为什么会想到李青呢。

        余家村的第一次探访不算顺利，但无论情况如何，还是得向余子君交代下的。秋如和沐月午后去了绣坊。

        传说余子君要升为一级绣女了。说是她的绣件被皇家选中，皇后娘娘特邀她绣制明年的桑蚕礼服。

        沐月自然也听说了这个传言。这个时候余子君致力于促进余家村女子学刺绣，又说绣品被皇后选中，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她又想起来余家村第一家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叫绵娘。她想再问全名，就被她男人回嘴：我们家姓龚。

        后续所去的几家都有女儿，或媳妇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村长和引路大娘并不愿意他们多接触余家村的姑娘们。领着去的几家要么女儿太小，要么媳妇刚生完孩子，要么就是绵娘这样的。。。不适合的女子。

        她想再跟绵娘聊聊，所以很积极的问下一次的时间安排。

        余子君在忙着开春送入宫里的绣品，听到沐月和秋如来了，饮了口茶，还是起身去偏阁相见。

        秋如细细描述了再余家村的情况，尤其是那几个年轻女子的状况。余子君慢慢抿了一口茶，点点头。她知道那户，她记得那个姐姐。

        “那绵娘神志还算正常？”余子君问。

        秋如斟酌了下，说：“算是吧。一开始还对我们的绣件挺感兴趣，但是她男人一回来，绵娘就不看我们了。”

        “那龚师傅允许绵娘做工么？”余子君继续问。

        龚师傅？哦哦，绵娘的夫君。

        沐月想了想，那男人似乎没有很抵触绵娘刺绣。倒是老妇看到绵娘拿针就尖叫起来。

        “龚师傅是个好人。”余子君说了这么一句就换了话题。

        沐月担心的是：秋如娘摔了腿，秋如爹再赶驴车送她们就不太方便了。也可以就近去其他村子先看看情况，等等再去余家村。可是沐月想再见见绵娘。也想看看第二户的大女儿是否可以上手刺绣。啊，织布机。。。从哪里收织布机呢。

        照例，秋如被余子君单独留下，沐月自己走出绣坊。走到家门口，就看到梁世岩从秋如家出来。

        沐月跟秋如爹问好，秋如爹笑着说：“正好呀，你大娘这不摔了腿，离不得人。以后你们再出去，我就拜托世岩载你们。”他拍了拍梁世岩的后背。梁世岩也热情地表示包在他身上。

        沐月却充满了怀疑：梁公子会赶驴车么？

        秋如爹让沐月来吃晚饭。他知道沐月现在一个人生活，能照顾着就照顾着。沐月婉拒了，秋如娘腿脚不方便，还是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

        沐月跟秋如爹道了别，也想转身回自家小院。这回在青天白日之下，梁世岩还是结结实实地挡在了木板门前。

        沐月想，这个人长得是不是太高了点，也太宽了。这她挤都挤不过去。

        沐月戴上客气的笑容：“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梁世岩觉得这个小女子真是善变。前几天还对他喜笑颜开，今天就又恢复到最开始的那张装出来的笑脸了。

        梁世岩摇摇头：“没事。”好像也找不到话题再说下去了。

        沐月又紧接着问：“你——是不是要参军去？如果你没空的话，我们可以再找别人。不能耽误你的事儿。”

        梁世岩不高兴了：“你还能找谁？李青都走了。”话出口的一瞬间，梁世岩肌肉都绷紧了。

        沐月也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又展开了笑容：“没事的。我们还可以雇人啊。”

        沐月的声音很轻，笑容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梁世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那个。。。我能去，我可以载你们去。”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沐月还是笑着摇头，手伸向木板门。梁世岩往一边让开，眼睁睁看着沐月把那门又带上了。

        沐月走进了屋子，步履轻巧，也没有回头。

        沐月也没有感觉到难过，她就是胸口还有些酸胀。进了屋子，放下包袱，斜斜倚在榻上。

        其实梁世岩说的没错，她还能找谁呢。他爹不在这亭楼镇，她也没有其他兄弟可以帮她，雇人还需要花银子。

        沐月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叩叩的声音终于将她唤醒过来，是秋如请她过去吃晚饭。梁世岩带了酒菜又到秋如家去了，秋如爹一定要请沐月也过去。

        沐月换了身衣服，到了秋如家。果然见到梁世岩坐在秋如爹旁边，笑的和煦。

        秋如娘靠在炕上，招呼沐月过去坐。沐月拉着秋如娘的手，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婶子。

        秋如娘看着沐月，这个女孩有着普通女儿家没有的韧性和坚强。她刚开始以为沐月没有父母，后得知缘由后又觉得沐月真是懂事又让人心疼。

        “听她爹说，余家村不是很顺利？”秋如娘做得一手好女工，原来还教过沐月。只是那个时候，沐月还计算做个教书的女先生，好得到李青家的尊敬，也就没有放心思在穿针引线上，

        秋如娘又摸摸沐月的头发，想了想说：“余家村不算富裕，没啥可以依仗的好作物，也没有出过大才子。但山沟里就能飞出来金凤凰，谁能想到余家村的女儿能嫁入大户，女儿还当上皇后？”

        “说也不是嫁。。。是流落在外被大官人给救了。就收入房中了。后来诞下女儿，才抬了身份。”梁世岩插进话来。

        沐月没有回头看他。心里的小九九却盘算起来：这皇室秘辛不可到处传扬吧？皇后不见得喜欢被议论自己是个妾生女。

        秋如架了小方桌在热炕上，方便秋如娘一起用晚饭。沐月帮着摆好了碗筷，秋如爹招呼梁世岩上桌，没想到梁世岩却挨到了沐月身边来。秋如坐在沐月和秋如娘中间，倒也不算突兀。

        梁世岩看了眼沐月。这个小妮子还是不看他。

        他又接着说起来余家村的事。

        “当年赐婚突然，尹家没有适龄的嫡女，只好把这个颇受宠爱的庶女嫁过去。没想到，造化啊。”

        沐月隐约觉得皇后，余子君，余家村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她如同手握着一个线团，有很多线头，却无法分清条理。

        她肯定要尽快再去一次余家村。拿定了注意，沐月转头问梁世岩：“你觉得我们哪天去余家村合适啊？”

        沐月能主动跟他说话，真是让梁世岩惊讶不已。他还在惆怅自己怎么赔罪才能让沐月消气，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太多心了。

        “哪天都行。”他笑笑，秋如正给母亲夹菜，听到沐月和梁世岩的话，转过头来说：“余姐姐说，让我们先去其他村试试。”

        沐月偏头看了一眼秋如，她也是微皱着眉头。

        “余姐姐说，天寒地远，我们可以先去就近的村子看看。”

        沐月想了想：“余姐姐是什么时候进的绣坊？是从余家村出来后就进了绣坊么？”

        这一下问住了秋如，她进绣坊的时候，余姐姐就已经是三次绣女了。她还真不清楚余子君之前的经历。

        秋如娘给沐月夹了菜，慢慢地说：“听说余子君是死了男人后，才进的绣坊。”

        沐月和秋如同时睁大眼睛。这还真是没想到的事。

        秋如娘偶尔也接些绣坊的零工。她慢慢地回忆起来，余子君大概是五年前到的亭楼镇。她有手艺，拿出手的绣片总是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错针绣、乱针绣，她的走线生动又工整。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余子君，苍白瘦弱，人家说是新寡妇，她还心里有了几分怜惜。

        余子君进绣坊后，很快就崭露头角，晋级到三级绣娘，绣片也能卖进城里的大店铺。看着她过的好起来，秋如娘还挺为她高兴。

        “她男人没了，她为甚不回家呢？怎么会到我们这亭楼镇来呢？”秋如忍不住问道。

        秋如娘摇摇头，她也没有打听那么仔细。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也不必非得刨根问底。

        梁世岩接着补充到：“听说余家村位置偏，土地又不好，困难的时候甚至出过卖女儿的事儿。”

        沐月慢慢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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