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鬼祟？天师

“失踪了？！”

        相较于赵县令的激动，吴天显得格外冷静，“没错，大概在半年前，朱老四的娘子曾来县衙报官，说朱老四和小儿失踪了，大人曾派属下等人寻找，可到如今也没什么结果”

        最初的时候大家也是尽心尽力的找过人的，可日子久了，也就怠慢了，最后当个无头案搁置了。

        赵县令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像这种找人寻物的案子，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他哪会记得这么清楚，却没想到如今又和这么大的命案有了牵连。

        他叹息一声，有些疲惫地问道：“那朱老四的娘子现在又在何处？”

        “据说是疯了，成日里乱跑，开始几个妯娌还会照看照看，后来估计是厌烦了，就由她去了。”

        “也就是说，朱家五户人家，除了老四家失踪，其他全死了？”

        吴主簿回道：“除去远嫁那位，确实如此。”

        赵县令一屁股跌回到椅子里，喃喃道：“如今县里人云亦云，都说怪力乱神！这案子要是破不了，莫说白巡察那儿要追究，就连县里的百姓都不会再信任咱们了吧！”

        一时众人无话。

        赵县令沉默一阵，冷着脸看向吴天，有些艰难地说道：“你抓到的那个偷儿呢？”

        吴天吃惊地看向他，张了张嘴，低声回答：“禀大人，暂押在牢里，正等候大人发落。”

        赵县令闭了闭眼，“照理说，他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大人”吴主簿小心翼翼的喊了声，见赵县令看过来，又恹恹地闭了嘴。

        他知道，赵县令这是想要将那偷儿当做凶手交出去了。

        房间内又陷入一阵沉默。

        刘仵作也知道赵县令的苦衷，但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会变得心应手。

        “大人，那偷儿被抓进来第一天就审问过了，他不过是偷了东西，为了躲避抓捕才藏到朱家村的，发现了命案，吓得不轻，到现在手还是抖的。”

        听刘仵作如此说，吴天也继续说道：“是啊，大人，那偷儿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案发时，他还在城里偷东西，况且按他的体格，根本不可能将几名大汉杀害。”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你们倒是给我抓到真凶啊！”赵县令怒道。

        刘仵作咂咂嘴，幽幽道：“其实，按照尸体伤口来看，更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挠的。”

        听他如此说，几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过来。

        赵县令皱眉疑惑，“自己挠的？”而后怒指刘仵作骂道：“挠什么？挠痒痒吗？把自个儿肚子挠出个洞？顺便再把肠子拉出来？！”

        刘仵作这回没回嘴了，偏过头不说话。

        吴天适时接话，“其实验尸结果出来，刘仵作就和属下说过这个猜测，按照死者肚子上的伤口形状，能对比到的‘凶器’就是他们沾满血渍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有残存的皮肉残渣。”

        赵县令扶了扶额，将案件的卷宗拿起来再一次仔细地查看。

        朱家几兄弟本来就少与他人交往，也不曾与人结怨，自然就抛开了仇杀的可能，而且近来县内进出的外地口音的人也很少，经过查问也都没有嫌疑，再加上刘仵作上交的验尸结果。

        这样看来，确实没有嫌犯，也没有凶器。

        吴主簿见赵县令陷入怀疑，开口道：“既如此，他们为何要对自己下杀手呢？还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吴天道：“还有妇人上吊，小儿窒息，这些都不可能没个原由吧？”

        刘仵作虚了虚眼，“说不定就像百姓说的，有鬼祟作怪！”

        “这可不许胡说啊！”吴主簿闻言，连连摆手让他打住。

        “那你说，可还有别的解释？”

        吴主簿无言以对，只能看向赵县令，只见对方一脸愁云，“这也要白巡察相信才成啊”

        “要不？明日属下去请清明观的观主来瞧瞧？”吴主簿试探道。

        赵县令有些意动。

        本朝君主崇信清元道，特封创道天师为国师护国，初时全朝文武极力反对，后来天师助大理寺破了几次京都大案后，朝中异议声渐小。

        一些官员更是私底下拜访天师求道问药请平安，虽然没人知道有没有效，但从最后全国上下对天师的崇敬来看，天师的能力并非浪得虚名。

        尤其是五年前，天师宣布自己修行圆满，即将飞升成仙之时，遇全国大旱，田地龟裂，农作物纷纷枯死，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渴死的数以十万计，剩下的纷纷南下逃难。

        京中也不能幸免，就在护城河也开始枯竭，有大臣竟提议迁都南下的时候，天师站了出来，哀叹道：“我大姜与盛国陈国三足鼎立，相互牵制，如今没有战事，却因大旱迁都，何其可笑也！”

        最后，天师设祭台求雨，甘霖天降，连下十余日，终是解了这天灾。

        陛下大喜后对天师说道：“天师大能！不愧是将要飞升的人，这祭台简陋，也无祭品祭天，竟然也能求动雨神开恩！”

        哪知天师神色哀哀，陛下不解，一旁的童子方哭泣道：“陛下有所不知，天师悲悯众人，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以飞升之格祭天，才求来的雨啊！呜呜呜——”

        陛下大惊，对天师更是敬重有加，可世间凡物有什么能补偿得了飞升的机会？

        自此过后，天师便闭关了，只留唯一的真传弟子肃王世子在身边陪侍。

        三年后，天师仙逝，因事出突然，现成选风水宝地修墓已经来不及了，陛下干脆让出了自己定在秀水县的龙穴，命工匠赶工后风光下葬。

        天师为民舍命，举国同悲，他下葬的头一年，甚至日日都有百姓前去哭灵。

        于是乎，天师在姜国人的眼中已经是可以受供奉的神了，所以家里有条件的，几乎都会供着天师像。

        赵县令的府中自然也供着一尊，有事没事都拜一拜。

        毕竟五年前大旱，南下的难民他也收留了不少，放粮救济的百姓还叫他一声“赵青天”呢，那可算是他人生履历上最耀眼的一笔了。

        县里的清明观就是清元教义下的一道观，据说观主还曾瞻仰过天师天颜，观中香火鼎盛，百姓对观主的话也很是认可。

        要是观主亲自做法，确认此案乃是鬼祟所为，说不定真能打动白巡察呢？

        灯架上的蜡烛已过完半生，流下条条烛泪，昏暗的烛光下赵县令最终还是同意了吴主簿的提议。

        疲惫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吴主簿应是。

        赵县令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甩了甩手命几人散去。

        因时候太晚，几人干脆睡在了县衙。回屋的途中吴主簿见吴天一路沉思的样子，不由问道：“可是还在想案子？”

        吴天摇头，“只是听刘仵作说起鬼祟，突然想起来我也认识一位会捉鬼的娘子。”

        吴主簿有些吃惊，“你不是说那些走街串巷给人除祟的都是些江湖骗子？怎地还会结识这种人？等等”

        他说到一半突然意味声长地笑起来，“倒是我弄错了重点，看来这位‘娘子’很是合你眼缘啊~”

        “休要胡言！”吴天轻声斥道：“不过是因公见过一面。”

        吴主簿知道他并未真的生气，脸上的笑意不减，“倒不曾听你提起过，什么时候认识的？”

        吴天本不想回答，但经不住吴主簿长辈似的追问，应道：“就上次，惠来客栈吊死了个书生。”

        客栈掌柜战战兢兢的报了官，吴天等人收殓了尸体，经刘仵作验尸，确定了该书生是自缢而亡。

        本以为就此结案，不料客栈里书生曾住过的那件屋子里常常发出怪声。店掌柜赶紧找来道士驱鬼，银两去了不少，可到了半夜，那些怪声愈演愈烈。

        因为命案，客栈的生意本就受了好些影响，如今又闹鬼，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后经人介绍，请来一位年轻的小娘子。

        吴天好不容易抓到那招摇撞骗的假道士，知道客栈掌柜病急乱投医，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偏偏又请了人来。

        他也不阻止客栈掌柜，只在客栈外的茶摊上的等着，说不定很快又能抓到一个骗子呢。

        没想到只过了一夜，客栈掌柜就喜气洋洋地开了门，让人买了鞭炮在门口噼里啪啦地放起来，引来不少人围观。

        吴天皱皱眉，上前问道：“掌柜可是有喜事？”

        他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看了过来，附近的人谁不知道这客栈掌柜正为了闹鬼的事发愁呢，如今见他一脸喜气，想来是请来的人真将这鬼捉了去。

        掌柜也不过多解释，只连连道：“成了！成了！这小鬼啊被仙师赶走啦，各位客人请放心入住本店！”

        吴天有些不信，一个跨步进了客栈大门，正好就见一位身穿白裳的娘子拿着幕篱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来。

        吴天有些愣住了，混迹县城这么久，他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那位娘子已经越过他向外走去，其间也没看过他一眼。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位娘子已经戴上了幕篱，客栈掌柜见她出来，连连恭维道：“仙师这是要去哪儿？可要用马车？我这就安排！”

        幕篱下的人不见真容，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那书生之死事出有因，他托我帮他报官，掌柜的可知县衙怎么走？”

        掌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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