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罚

“小六怎么又做起了噩梦？”

        朱老大不语。

        朱老三又道：“我就说别听那王氏的，办什么丧，没得晦气！”

        朱老大也赞同他的说话，想想儿子惊恐的脸，他气冲冲的闯进王氏的屋里，一把抓过她的领子，怒吼道：“你这妖妇，对我家小六做了什么？！”

        王氏轻轻抚摸着怀里的东西，没有回答。

        朱老大又推了她一把，王氏弱不禁风的，跌到在地上，一个圆圆的东西滚了出来。

        “水晶球！”朱老二吼道。

        这不是被小六丢了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惊愕，王氏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哼哼哼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越笑越疯狂，眼泪都笑出来了，嘶吼道：“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四小七都告诉我了！”她指着面前的几人，“是你们！是你们杀了他们！还将我的小七吃了！”

        她一言一句的吐露着真相，几个妇人面面相觑。

        “你这疯妇胡说什么？！”

        “郎君，她说的可是真的？”

        “她都疯了，说的话哪能信？！”

        她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你们将老四砍成两半，将他丢弃在山野里，杀了小七还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这些事，除了他们兄弟几个，没人知道。

        朱老大咽了咽唾沫，“谁告诉你的？”

        这就是承认了，几个妇人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王氏没有回答，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谁告诉你的？！”朱老大怒吼道。

        他刚吼完，整个朱家院子里的油灯蜡烛突然熄灭，四周立马陷入黑暗，唯有月光洒下一点点白，就跟那晚在翠鸣山一样。

        一群人瞬间慌乱了起来。

        “大哥”一个荒凉森冷的声音响起。

        整间屋子变成灰白色调，朱老大根本看不清是谁在喊他。

        “谁在叫我？”

        “大哥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

        所有人都否定。

        “是我啊大哥，我是老四啊”

        老四！！！所有人都一惊。

        不可能是老四！朱老大心里否定，他哆嗦着手摸出火折子，吹燃后，支着手臂上前。

        王氏垂着双手站在那里，一头杂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喉咙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哼哼声，浑浊的眼睛直视着跳动的火光。

        “王氏！你少装神弄鬼！”朱老大发了狠，半边脸都在抽动，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如去下头和那两个团聚！”

        “大哥”

        老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朱老大听得真切，分明是从王氏身上传来的，可她根本没张嘴！

        突然，在他惊骇的目光中，一双满是泥垢血污的双手缓缓攀上王氏的肩膀，接着，一个头颅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他右边的脑袋凹进去一块，鲜血流了满脸，或许是受到挤压，一边眼球也被挤了出来，只剩下一点筋膜粘连着，看上去随时都会掉下来，而鼻子脸颊和嘴巴更是血肉模糊，不停的往下淌着血。

        这脸，一半完好一半稀烂。

        他另一只眼也因充血而发红，正直勾勾的盯着朱老大，外翻的嘴上下开合，委屈的说道：“大哥，是我啊，我是老四你不记得了吗？你们将我砍成两截，丢到坑里，还用石头砸我，你瞧我的脸，都被你们砸坏了”

        他每说一个字，周围的空气就冷一分。

        朱老大已经惊骇得发不出声音了，他想尖叫，想跑，可双腿发软，整个身体却又硬挺挺的站在那儿不得动弹。

        唯有胸膛不停起伏。

        其他人的脸更是一瞬间就白了，朱老二和朱老三的妇人更是尖叫一声就晕倒在地。

        “假的！都是假的！老四已经死了！”朱老三疯狂喊道。

        朱老二朱老五则慌忙跑到门边，想要逃跑。

        “是我们啊，三哥，你看看”朱老四说道，他血红的眼看向地面，“小七，快看你三伯，都不认识我们了。”

        王氏蹲下身，将那颗水晶球捡了起来，轻轻抚摸着，满脸慈爱，“小七，快喊你大伯他们。”

        她摸着摸着，水晶变成了朱小七的脑袋，他一脸青白，双颊凹陷，眼下青黑一片，显得双眼又黑又大。

        王氏捧着他的头，他张了张口，很是乖巧的问道：“大伯，小七好吃吗？三伯，是你把小七剥皮的呢，还有二伯五叔”

        “够了！”朱老五捂住耳朵吼道：“你们都死了，还回来做什么？！”

        朱老四眼角流下两行血泪，哭诉道：“大哥，你不是答应我照顾好小七和他阿娘的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朱老大全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身体也抖得厉害，连呼吸都是颤抖的，“老四，是哥哥对不起你和小七！可是、可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他诉说着自己的苦衷，“哥几个遇上鬼打墙，被困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死了啊！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最后又央求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哥儿几个也是同患难过的，你就原谅我们这次！我一定给你们父子俩修一个可大可好的坟墓，给你们供长生牌！老四，几个兄弟里就你最心善！你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对不对？！”

        朱老四做了鬼也没想到朱老大还是这幅嘴脸，他一张嘴，露出黑洞洞的喉咙，嘶吼着控诉：“什么迫不得已要吃了我的小七！你怎么不吃朱小六！因为你们的贪婪，我丢了性命也就算了！可你分明答应过我照顾好小七的！你答应过我的！”

        朱老大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他心里，朱小七就该死！只要他活着，就会继承朱老四那一份钱财，加上朱老四为此死了，他还要补偿更多。

        这也就罢了，让他起了杀心的，还是朱小七趁夜想要杀了朱老三。他才十岁，就知道什么时候装乖，等到你放松警惕，就会痛下杀手，替父报仇。

        他不可能让朱小七活着长大！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死后会化为恶鬼前来索命。

        朱老大咬了咬牙，将火折子丢在一旁，猛地跪倒地上，哭求道：“老四，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你就放过我吧！”

        王氏背着朱老四，手里捧着朱小七的头颅，一家三口三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貌似卑微的朱老大。

        最后，王氏代表一家开了口，“我们早就看透你了！可悲又可鄙，满嘴的谎话，满眼的算计！你不如去地狱向鬼王说情？！”

        她话音一落，以火折子为中心“嗡”地一声燃起火焰，火焰向地面四周蔓延，吓得朱家几兄弟更加用力拍门。

        朱老大爬起身就往外跑，中途还踩到了两个晕倒在地的妇人。

        他看见房门用力一撞，四兄弟一起跑了出去。

        王氏立在满地的火焰里毫发无损，看见几人狼狈逃跑的模样“桀桀”地笑了起来。

        被踩醒的两个妇人见此情形更是尖叫着跑回家。

        朱老大刚跑回屋，就听里屋传来一声惊叫，他掀开帘子，就见自家妇人抱着儿子缩在床角，地上那个掉了头的破布娃娃正手脚着地四处爬行，似乎在寻找什么？

        天上的月光也不吝啬，更加卖力的洒向大地，让一切都看得更加清楚。

        “你们怎么都回家了？”

        王氏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那破布娃娃听到后便循着声音往外爬去，可大门被反锁，它打不开，只得从窗户翻了出去。

        朱老大看着这一切，惊慌的贴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

        朱小七看到布娃娃很开心，王氏将他的头放到布娃娃上，他试了试，哭丧着脸说道：“阿娘，这不是小七的身体。”

        “小七乖，阿娘帮你找。”王氏心疼的安慰。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又恐怖。

        王氏说完后，院子又陷入寂静。

        可越是安静，气氛越是让人害怕。

        朱老二的妇人抱着孩子瑟缩在墙角，朱老二则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摸索到窗边，他侧过身露出一点点脸向外偷看，就见王氏背着朱老四走向朱老三的家。

        这回他才看清楚，原来朱老四只有一半身体，腰部以下空空如也，唯有肠子掉了出来拖在地上。

        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呼吸也急促起来。

        朱老四好似感觉到有人偷看他，猛地转过头看了过来，吓得朱老二连忙蹲下藏到窗后。

        朱老三的妇人瘫坐在门边，月光下一个黑影从她门前缓缓走过，过了一阵，见外边没有了动静，她大着胆子凑到门缝往外看。

        不期然，她的眼睛就对上朱小七发黑的瞳孔，原来是王氏捧着儿子的脑袋站在门前，两眼相对，朱小七显得很是兴奋，咧着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来。

        老三妇人瞳孔一缩，尖叫声就要出来，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抱着她转到墙边。

        “别出声！”朱老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王氏推了推门，却因门被反锁着，并没有被推开，只听门轴“嘎吱嘎吱”的声响。

        “三哥，三嫂，你们快出来，小七想你们了”

        “三伯，小七饿了，你让小七进屋好不好？”

        “三哥，我是老四啊，怎么不开门？”

        他们阴森的声音不停在门外响起，老三妇人就快要崩溃了，“唔唔唔”地挣扎起来。

        朱老三死死抱着她，冲着门外恶狠狠的吼道：“这一切都是老大起的头，小七也是被他杀的，你们揪着我不放作甚？！”

        听到他的吼声，朱老大也怒极，“妈的！老三你个狗东西，什么都推在老子头上！不是你，老四也不会死，他不死能有后边的事？！你少给老子装，你不就是想多分些东西？！”

        朱老二听他们吵起来，躲在屋里根本不敢出声。

        朱老四“桀桀”地笑起来，他们越是骂的不堪，朱老四笑得越大声。

        朱老五趁机打开门上的插销，想要借机跑出去，可朱老四的后背就像长了眼睛，他半张烂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从王氏背上落到地上，双手扒拉着地面迅速追了上去，腰部拖着内脏肠子，留下一地血痕。

        朱老五听见声响，快速回头，就见一个黑影趴在地上朝他冲了过来。

        他害怕极了，抬腿就往外跑，可还没跑到院子门口，那黑影已经到了他面前。

        朱老五看着地上怪物似的半截身体，一边后退一边颤抖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朱老四变形的手臂在地上一撑，猛地弹起抱住朱老五的脑袋，对着他的脸颊就咬了下去，一时间鲜血飞溅，竟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朱老五痛苦的嚎叫出声，“啊！！！！放开我！放开我！”

        他一边叫一边拼命推着身上的朱老四，可任他如何挣扎，朱老四都牢牢扒在他身上。

        朱老四一边脸血肉模糊，摇摇欲坠的眼球似乎在笑，一张血口“嘎吱嘎吱”地咀嚼着刚咬下来的肉。

        朱老五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脸上的痛意都感觉不到了，他根本不敢睁眼，更不敢直视朱老四现在吃着他肉的画面，只能哀叫求饶。

        “四哥，你就绕了我吧！”

        其他人躲在屋内，听着院子里朱老五的痛呼声和哀求声，心中又急又怕，但也忍不住趴在窗边偷看。

        朱小七笑嘻嘻的从王氏手中跌落，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动，他漆黑的头发突然暴长，飞舞着伸向空中，然后缠上屋檐，吊着一颗头晃荡。

        他晃过几家人的窗边，偶尔停下来贴近窗缝往里偷看，就像以前捉迷藏一样，看到人影就会发出兴奋的叫声，“我看到你们了，哈哈哈！”

        王氏害怕他摔下来，追着上去，“小七，太高了，危险，快到阿娘怀里来。”

        “阿娘，小七想要自己的身体，可他们都躲着我”

        王氏听他委屈的声音很是心疼，怒意燃烧起疯狂，“我要杀了他们，剖开他们的肚子，将你的身体抢回来！”

        听她这么说，小七似天真的问道：“他们吃了小七，小七就在他们肚子里么？”

        王氏点点头。

        朱小七又高兴起来，朝着远处的朱老四喊道：“阿爹，小七的身体在他们肚子里呢，你帮我找回来好不好？”

        朱老四哪有不答应的。

        他将胡乱挣扎的朱老五扑到在地，一把掀开他的衣裳，露出最近吃的圆滚滚的肚皮，满是污垢的指甲轻轻划过，一张嘴就掉下些许肉末残渣，“阿爹帮你找。”

        “不要！！不要！！”

        朱老五尖叫的声音变了调，用尽全身力气将朱老四蹬开，连滚带爬的跑回屋子将门反锁起来。

        朱老四趴在院子里癫狂的吼道：“你们以为躲得掉吗？！吃了我的小七就要给我还回来！”

        他话音一落，就同朱小七化为一道黑烟，飞入每个屋子。

        黑烟进了屋子就变成数个朱老四和朱小七，他们咧着嘴发出阴森的笑，直勾勾地盯着吃过小七的几人。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顺着他们的腿往上爬，然后掀开衣裳，一点，一点的的钻进他们的肚子里。

        妇人们害怕极了，匆忙将孩子藏进狭小的柜子里锁起来，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他们。

        眼睁睁看着两个索命的恶鬼钻进自己的肚子，他们纷纷吓得惊声尖叫，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肚皮。

        “出来！给我出来！”

        不一会儿，肚子里还传来他们嗡嗡的说话声。

        肚皮很痒，脏腑很痛，他们在里面肆意报复，顶着肚皮都变了形。

        只感觉肚子快炸了。

        朱小六捧着肚子跑出来，哭喊道：“阿爹，我肚子好痛！”

        朱老大也痛，他全身都被冷汗打湿，心里又怕又憋屈，在屋子里胡乱翻找，“刀呢！剪子呢？！”

        他怒吼道，妇人见状立马去拦，“郎君，不要！”

        朱老大一把推开他，眼中全是恨意和疯狂，“老子才不怕他们！”他狠狠看向朱小六的肚子，“等老子将你们挖出来”

        朱小六已经在奇痒下开始用力抓挠自己的肚子，可一点用都没有，仿佛那痒在更深处，要打开肚子才好。

        “阿爹，帮我！”他祈求道。

        朱老大如他所愿，一爪按在他肚皮上，看着从肚子上流出的血，朱小六不仅不怕，反而开心道：“就是这样，阿爹，再帮帮我！”

        朱老大如他所愿。

        在各自的屋内，他们癫狂的笑着，用尽力气抓开自己的肚子，伸手探进去，将那两个恶鬼用力掏了出来。

        “哈哈哈——！就凭你们两个死鬼都想威胁我！做梦！”

        “我才不怕你们！我才不！”

        “给我滚出去！从我肚子里滚出去！”

        嘶吼，谩骂，叫嚣，他们感受不到痛楚，自己挖开了自己的肚子，就像是一场血腥的噩梦。

        王氏面无表情的跨过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摇醒早就被吓晕过去的妇人们，幽幽说道：“你们的夫郎死了，你们也跟着去吧”

        她那双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突然变得明亮，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引诱着她们将白绫挂上房梁。

        从外看，朱家村好似没什么变化，可里头确是血腥满地。

        王氏摇摇晃晃的走到院子门口，可突然又倒了回去。她心里依旧是恨的，将他们的鞋子一一脱下，她要让他们下了地狱也没鞋穿，荆棘路上受尽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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