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经一事长一智，天野响月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兼职也能遇到森鸥外，昨夜事后反思了一下，决定给自己换一下形象，去染个发，再烫下头，在这个二次元世界里应该算是变化很大了。她拜托艾莲去魔界买了一瓶生发剂，虽然被嘲笑了一顿，但就结果而言她还是得到了想要的道具。

        喝下那瓶草莓味的魔法药剂之后，天野响月原本只到下巴的银发就几乎长到了脚跟。就算把头发盘起来，发量看起来还是十分惊人。

        在手机上随便搜了一家离得近的理发店，戴上了口罩和帽子的天野响月出发了。十五分钟不到，她就来到了这家平平无奇的发廊里。

        前台问她有没有预约或者相熟的理发师，她摇摇头说没有。在随便选了个套餐后，她就脱下了口罩和帽子放在客人专用的柜子里，然后坐在镜子面前玩手机。接下来一切都很正常，虽然被洗头发的职员感叹了一下她是她见过头发最长的人，让她有些过意不去。洗完头后，她安静地等待理发师来找她，没一会儿，她看到一个男人走到了她身后。

        暗紫色长发及腰，艳丽的面庞摆出一副像是被人欠了五百万般的冷若冰霜的表情，理发师的围裙口袋里插了几把剪刀。

        ……他妈的。这也行？你不是加拿人吗？

        没错，这位美男子正是天野响月曾经梦过的角色之一，是2d版吃鸡游戏“黑色幸存者”的可供玩家使用的实验体，全名叫丹尼尔·莱文，23岁的加拿大发型师。＊他年轻时便父母双亡，在继父奥斯卡的启发和教导下成为了发型师，之后在继父的沙龙里工作。他经常参与绘画和雕刻等创作活动，并且对自己的“杰作”高度痴迷。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背景故事，作为一个托尼老师，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替人剪发，但他完全不想听客人想要剪什么发型，而是上手就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发型，但因为技术高超，最后客人们都没有投诉他。

        丹尼尔对于自己的“杰作”之痴迷已经到达了病娇的地步，他为了创作出完美的发型而练出了让人咋舌的观察力，只要一眼他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以计算出能维持最久的完美发型。除此之外，如果有客人在剪完发后擅自改变发型，不知为何他就是能发现到，并且会马上出发给顾客重新做一次头发，意思是谋杀后给尸体做头发。

        背景故事里只说他参与了三起谋杀案，第四起不知道是被抓住了还是怎么，总之，他之后就去了露米亚岛当实验体，与其他实验体在岛上互相撕杀。

        顺带一提，虽然他是个疯子，但其实他是受欢迎的美强惨人设，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他在父母死后还被堂兄霸凌过，具体方式为撕毁他的作品，包括丹尼尔根据自己对于父母的记忆而画出的肖像画，这导致了他对于“保护自己的杰作”有着极强的执念，还有着缺乏安全感带来的领地意识。美和惨齐活了，那强呢，强就强在他的技能“替罪羔羊”在夜晚能一下把人捅到残血。

        那天野响月一开始为什么会喜欢他呢，那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就是喜欢长发美男……尤其是新皮肤，那真是一个比一个美啊。而且他作为游戏角色的强度也还可以，玩下去解锁了他的所有故事之后，其实还是能发掘到他的可爱之处的，比如说如果用的是日文配音的话，在胜利之后他会像个傻子一样笑着说“这样就能永远将我的杰作保护下去了”，和平日冷淡的样子大相径庭。然而，游戏里的实验体根本不会真正地死亡，玩家只要花一点金币就能让角色马上复活。等下一把游戏开始，对手就都会复活，所以他其实高兴了个寂寞。

        和森鸥外那种像是老狐狸一样的男人不同，丹尼尔虽然是疯了点，但还算是挺单纯的，就连杀完人也只是塞在自己的工作的地方的冰柜里……在戴上梦女滤镜的天野响月眼里就是傻得可爱。

        不过后来游戏机制被策划大改，本就小众的游戏经不起策划折腾，大量玩家流失，排位更加排不到人了，于是她就慢慢脱坑了。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早知道梦文会成真，她绝对不会梦这个人。病娇虽好，但是太沉重了。

        虽然在脑内进行了一千字的说明，但在现实里这不过是短短几秒时间。

        长发的理发师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脸，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她，问：“你想要什么发型？”

        天野响月在知道，他能接受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随便剪”，如果自己说想要剪的发型不合他的审美，他就会不高兴。这可是都写在游戏里了。

        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决定认怂：“你看着剪吧，我相信你的审美。”

        接着，她看到冰山美人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我会给你带来一个完美的发型的。”

        ＊

        在剪发的过程中，丹尼尔维持了他一贯的高冷态度，没有像普通理发师一样搭话。天野响月也不希望和他聊天，于是便在这尴尬的气氛中暗自回想自己写的梦文具体写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的自设应该是岛上的实验体。悲剧之恶魔是一位乐于观察人类的恶魔，并且最喜欢看的就是人类自相残杀的戏码，所以她自愿来到了岛上成为实验体。

        这里还要先回想一下游戏设定，游戏里的露米亚岛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场地，岛中心是名为阿格莱雅的组织的研究中心，而研究的主题还是老生常谈的长生不老。实验体除了可以复活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超能力，阿格莱雅的研究人员相信世上存在着一种名为vf的能量，但大部分人都操控不了vf。而vf的操控者有不同的类型，但也不外乎是肉/体强化、能量外放和操纵物品，值得一提的是，研究资料提到有实验体透过vf发展出灵力，这也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一致。

        vf可以是先天性的，也可以是通过实验强制诱发的。为了测试实验体的再生能力，实验体会被逼互相残杀，直到岛上只幸存一人。他们不断经历死亡，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第一次实验计划以实验体的暴/动终结，而在六年后，第二次实验计划启动，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实验体会在每轮比赛后被消除记忆。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在各种人物短篇剧情可以得知，有些实验体有时会保留在上一场实验中的记忆。

        而在文里，名为千宫琉璃的魔人就是在第二次实验中正式登场的。作为魔人，其实她没有严格意义上由实验诱发的vf能力，不过她被视为肉/体强化类的实验体对待。

        理论上，每轮实验都只能有一名胜利者，但实验体之间的互相结盟的情况很常见。在一次实验中，高冷的理发师遇上了天真美貌的银发少女，丹尼尔虽然很冷淡，但在不踩他雷点的时候其实还算是好说话的，在少女的热情邀请下，丹尼尔同意了二人结伴同行，条件是让他给她剪个头。

        二人到高级住宅区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很快丹尼尔用他高技的理发技术折服了千宫琉璃，后者非常崇拜丹尼尔的审美，对自己的新发型赞不绝口。对于如此认可自己的顾客，丹尼尔也不禁感到欣慰，因为在这岛上他已经许久遇不到这么有眼光的人了。他放下了心防，二人的关系进一步拉近。

        到了第三天，他们路过岛上的学校，找到了钢笔和纸张，趁着千宫琉璃搜集材料合成装备，独自一人的丹尼尔又画下了已经画过无数次的画作。

        回到集合的地点，千宫琉璃没有指责他摸鱼，反而是十分好奇地盯着他的画看。画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正在做饭的男人，另一人则是正在画画的女人。

        “你画得真好！他们是谁啊？”

        丹尼尔保持沉默，但她也不追问，反而又拿了一张纸，很快她画好了，那是一幅儿童简笔画一般的作品。但还是可以辨认出来，她画的是一个不高兴的丹尼尔。意料之外的是，丹尼尔没有生气或者嘲笑她画得丑，只是用相当专业的角度来提出建议，让她画得更好。

        “嘿嘿，谢谢啦，等有机会我一定好好磨练我的画技！”少女笑着说，慎重地将自己的画作折成正方形，收到口袋里保留。正当她还想说什么，一根箭矢却打断了她的话。

        二人马上转头看向箭矢的来源。一名穿着校服的白发少女站在高处，弓箭对准了他们。

        那是武器熟练度达到了惊人的s的莉央，而且装备都合好了。不用说，摸鱼摸了半天的丹尼尔和千宫琉璃根本比不过，加上现在白天，丹尼尔没有攻击加成，只能逃了。

        晚上，本来他们打算按原定计划前往港湾搜集材料合成后期必要的药品，但千宫琉璃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说要一个人回去学校，让丹尼尔先去。

        丹尼尔感到了不解，他自然是反对的，他不想他辛辛苦苦剪好的发型有被别人毁掉的可能性。但她却不解释，只是坚持一定要回去。二人最后在一番争执下不欢而散。

        在日出前，丹尼尔终于看到了少女摇摇晃晃走来的身影。发型也理所当然地变得一团糟。他冷眼看着她倒下，心里已经在想她死后要怎么给她把头发重新剪好了。没想到，她费劲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被折起来的纸，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用眼神示意他接过。

        丹尼尔垂下眼睫，挡住他那双近乎墨色的暗红眼眸，接过沾上血迹的纸，展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他之前落在学校里的画作……

        他从未见过有人这么珍视他的作品。

        简单来说，缺乏安全感的丹尼尔第一次坠入了爱河。不过，悲剧之恶魔只是想要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越惨越好，所以看到丹尼尔动容后，她就知道是时候了，于是便断气了。

        同样的桥段已经重复了几次了呢？她已经被负责的研究员抱怨了好几次说同样的数据没有研究价值了，但是，果然她还是最喜欢看到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真情流露、露出悲伤表情的样子。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和森鸥外的那篇梦文相比起来，丹尼尔的故事虽然短小，但结局却好了很多，起码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被玩弄了感情。

        当天野响月回过神来时，她发现丹尼尔已经在为她吹头发，准备作最后的调整了。她仔细看了一下，这不就是她喝下生发剂之前的发型吗？

        这头发剪了个寂寞，还白花了她买生发剂和剪头发的钱。天野响月服了，但是她也怕如果自己改变发型会被追杀，倒不是怕死，就是怕麻烦。思前想后，她还是没骨气地决定维持原状。

        走之前，丹尼尔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并说：“下个月请记得再来，头发长长了就会破坏现在这种完美的状态。”

        ……每个月割一次韭菜是吧。行，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天野响月含泪走出了发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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