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红满径

刚刚走到门口，便感觉到一阵晕眩袭来，泠呀勉强稳住身子，回过神的时候，竟已被天白揽在怀里。

        “谢谢，只是失血过多，还没完全恢复而已。”不着痕迹的轻轻拉开天白的手，不顾依旧苍白的面色，泠呀便微笑着上前帮鲁泽端菜。

        “坐下休息！”对上泠呀的眼眸，鲁泽躲过他的手沉声到。对于真正在乎的人，哪怕只是少了一根头发，他都绝对不会错过！

        “好。”泠呀只是微怔了一下，然后便听话的坐到天白身边等着。

        见此情景，天白的目光不禁微微一沉，不过仍是恪守礼仪的坐在那里静候。

        本想亲自为天白泡茶的泠呀如今也只能安分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

        “才发现，天白你原来懂的这么多。”捧着开胃汤满足的轻嘬，泠呀轻声感叹。

        “我也是才知道，你最喜欢的竟是……”

        “如此幼稚的东西？”斜睨天白一眼，泠呀有些无奈的挑眉到，“因为那个世界很单纯……”

        “那么，你都写了些什么？”

        “耽~美小说。”微微一笑，泠呀极其自然的到，其实他甚至不确定天白到底知不知道耽~美的意思。

        “……”不过，天白的表情已经昭然若揭。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本来就不是直的。”泠呀却故意无视了他的表情，道出更让人震惊的话。

        “选择一个恶魔，是因为你讨厌人类？”斜睨表情冷厉的鲁泽一眼，天白沉声问。

        “并不是人类或者恶魔的区别，只因为是他。”轻轻握住鲁泽的手，泠呀侧头看着天白，“当有一个人真的心疼你，在乎你，甚至把你看做整个世界的时候，你能够毫不动摇么？我还是有心的。”

        “你就能确定这一切不是假的？”定定的看着泠呀，天白的面色越加深沉。

        “我又不是白痴！凭几句话就轻易的相信一个人的心，这种事早就已经不可能！”无视天白的表情，泠呀的心里现在也是一肚子火，“难道我连相信和被相信的权利都已经被剥夺了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多谢款待，今天就先告辞了。”微微一怔，天白觉得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火气，最终也只能尴尬的起身告辞。

        泠呀甚至连话都没说，只是赌气般的用筷子戳着饭碗，不忍辜负了鲁泽的辛苦，将碗里几乎被戳成烂泥的红豆饭扒净之后，便又坐在门口发起呆来。

        日子就这样平静了半月有余，天白那边一直未有动向，除了头发的问题和低血糖，泠呀的状况基本正常，鲁泽便也终于放宽了限制。

        哼着歌漫步于新绿中刚刚透出浅浅绯色的箱根枫林中，泠呀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手上长长的红色缎带逆风飞扬，弯起唇角看着眼前的树枝，泠呀抽出一条缎带小心的系上，如此往复，直到手臂开始有些酸痛，人也有些晕眩才暂时停了下来，回过头，无数绯红正绚丽的自风中翻飞。

        “枫叶没多久就会红了，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天白的身影穿过飘舞的鲜红而来，一时间看的泠呀不禁有些怔忡。

        “红的再久，早晚也是会落的，我只是想至少留下些什么。”幽幽一叹，泠呀拿起一条发带对着天白的头发比了比，发现颜色似乎并不适合，不禁有些懊恼。

        低头看了看手上缠着的白色缎带，不禁眼前一亮，解下来便拂过天白的头发系了上去。

        侧头看着泠呀的动作，天白并没有拒绝，只是不自觉的温然了表情，顺手抽出泠呀手上的发带，轻轻拢过他已然漫过肩部的发丝，小心的系了上去。

        “很适合你。”淡淡一笑，天白柔声到。

        “就是短了点。”侧头看了看肩侧的发，泠呀轻笑回应。

        “泠呀，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对上泠呀的眼眸，天白叹息般的到。

        “我知道……这场宿命，终究要有个终结。”有些无奈的回视天白，泠呀亦是叹息着如是回应。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能够成为你活下去的意义，哪怕是恨，我依然觉得值得。”

        “泠呀，你对我……”

        “我觉得，很多事情还是不言明更好。来，帮我把这些都系上吧。”垂下眼眸避开天白的问题，将手上的缎带分给天白一半，泠呀轻笑着到。

        “好。”天白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一路忙过去，回过头，便是绯红满径。

        “天白，有空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留下一些东西，不过你要答应我，等一切结束之后才能来看。”

        “那时候，我们还会存在？”

        “看命运吧。”无所谓的一笑，泠呀侧头看着天白，“要喝茶吗？”

        “嗯。”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天白便跟在泠呀的身边一同离开枫林，只留下一树鲜红寂寥翻飞。

        茶桌就安置在山脚下，那里有泠呀自己买下的小园。

        “看不出，你还是挺会享受。”扫视了一圈，天白语气莫测的感叹。

        “天白，会玩歌牌吗？”茶具早已准备妥当，泠呀便直接依步骤开始泡茶。

        “要来一局？”微微皱眉，天白有些意外的挑眉问。

        “还是你觉得不华丽？”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泠呀难得在天白面前本性外露。

        “你想的话，我奉陪，只是……”

        “我召唤卡丹兹过来，用他的声音念出来一定很有意思~”眨眼一笑，泠呀表情玩味的到。

        “……好吧。”

        品茶过后，两个人便脱下外套来到内室，不由分说的将卡丹兹拉过去做好，叽叽咕咕的把规则跟他说了一遍，泠呀便示意天白可以进~入状态了。

        “只说一次就可以了？”

        “上级恶魔可是很聪明的，你太小看他们了。”瞪视天白一眼，泠呀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护短的意味。

        “那就准备开始吧。”

        随着卡丹兹的声音有些搞笑的念出和歌，天白和泠呀便也渐渐进入状态。

        论起眼力、记忆力和反应能力，两个人可以说都是旗鼓相当的，不过，体力的话，天白应当是略胜一筹的。

        “想凭体力上优势，可就太天真了！”连续取得三张牌后，泠呀得意的挑眉到。

        “胜负才刚刚开始！”说话间，天白已经夺得一张牌。

        此后便是严肃认真的较量，最后还是天白险胜。

        “最后为什么放手？”定定的看着泠呀，天白沉声问。

        “……我不想解释，输了就是输了。”轻轻别过头，泠呀低声到。

        那个时候硬要抢牌的话，他或许会赢，但是一定会伤到天白，他只是不忍心……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人，只因为对象是他……

        “你宁愿一战，也不愿解释？”

        “因为你不会相信，所以只有一战！”身体上虽然还没有明显的征兆，泠呀却很清楚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终，也只能通过力量来解决问题。

        他并不需要他的理解，只是任性的希望他能够幸福而已。一切结束之后，就当他从未来过……

        目送着天白的背影决然离去，泠呀最终抚着一地的歌牌幽幽一叹，“卡丹兹，我们是不是都太执拗了？”

        “一个千年，可不是执拗两个字就能够解释的。”邪笑着将泠呀揽到怀里，卡丹兹有些失笑的到。

        “也是呢……”有些无力的靠进他的怀里，泠呀疲惫的闭上双眸。

        从刚才的比试里就可以看出，天白是下得了手的，他的决心，从一开始就那般坚定，从未动摇。

        任性的想要逃避的，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而已。看来，也到了该去面对的时候了。

        “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也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再去闹一场？”卡丹兹闻言明显兴奋起来。

        “……单词，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黑刀少年真的有企图。这次让乐乐去，好好的陪夕月玩玩，惹火了鲁卡就更好了~”

        “明白！”邪肆一笑，卡丹兹的手臂不自觉的略微收紧。如此费力的将自己逼到极端，泠呀大人……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任性。

        “谢谢……”冰凉的手轻轻覆上卡丹兹的手背，泠呀就这样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卡丹兹，你可以放手了！”早已等在门外的鲁泽径自上前抱起泠呀，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愤怒和冰冷。

        “他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诡异的笑着轻撇唇角，卡丹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阴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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