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活艰苦

少年拴着围裙，背对着李昶站在案板前和面。这么冷的天，那小孩儿身上只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毛衣，看着就冷。袖子还撩的高高的，露出两条干练有力的小臂，伴随着他和面的动作，单薄的肩头随着手里的动作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卖力又认真。

        皮肤真好，真白，就是瘦了点！李昶在心里默默地想。

        “喂，小孩儿，还有豆浆吗？”李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猛地吓一跳，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转过头看李昶时，小脸慌乱又无措，眼神一顿乱飘，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得好。

        “有，在、在旁边那口小茶壶里，你要喝，就自己取碗，倒一下，我手不干净。”须臾，反应过来李昶是在向他要吃的，少年惊魂未定地看着李昶，扬了扬自己全是面粉的双手，略带抱歉的看着他。

        这种温软礼貌的性子，深得李昶的心，被捧着惯了，李昶就喜欢这种，干净、好拿捏，还乖的人。

        店内卫生情况还算看得过去，没想象中那么不堪入目，东西都摆的规规整整。

        李昶起身，从消毒柜里取出一支碗，守着温在热水里的茶壶，咕隆咕隆喝了好几碗才满足的打了个咯，放下碗，他回头，朝着老板豪气道：

        “记我账上，回头我给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嗯。”小老板没回头，专心忙着手里的活儿。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小孩儿小孩儿的喊你吧，多油腻啊，像个猥琐男一样。”

        李昶边说边往少年的案板边走，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了将近一分钟，因为伤口扯着疼。

        “晓晨。”少年声音很好听，很轻柔，一听脾气好。

        “小陈？陈什么啊？这就是你的大名？”李昶看着有些拘束的小老板，调侃地笑了笑。

        “嗯。”晓晨明显是个不多言不多语的人，又或者，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昶交流。

        他的言谈举止里，时刻都揣着含蓄和小心，甚至都不敢用眼睛正面看一眼李昶，仿佛李昶是头要吃人的怪兽，看上一眼就在劫难逃。

        “嗯是什么意思？”李昶最烦别人‘嗯’、‘哦’、‘哈’、‘啊’，敷衍！

        晓晨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大好，双手终于舍得停下，微微侧过脸，对着李昶乖乖巧巧的道，“有名无姓，破晓的晓，晨光的晨。”

        “晓晨。”

        晓晨。

        李昶心中暗暗念叨，倒是个极其上口的名字。

        晓晨晓晨，越念越觉得顺口。

        “ok。”李昶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复问，“你们大当家那天来过吗？”

        晓晨后背僵了僵，随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是谁来收拾的残局？”李昶以为他传达的意思是没有。

        还是摇头，但这次晓晨有话要说，“我不认识他们，不过，应该是大当家派他们来的，他们说大当家说了，让你在我这儿养伤，让我照顾你。”

        “大当家还说，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没了？”

        “嗯，没了。”

        李昶了然的点点头。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夜凌寒对于他这个没泡到手的心上人，还是网开了一面。

        晓晨见他没有吩咐了，就转过脸，继续揉面，天黑了，昏黄的灯光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灯下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很紧张，整个身子都不自然的绷着。

        李昶身上的伤口痛得厉害，衣服也不大合身，有点儿大，他就纳罕了，晓晨看着那么瘦，怎么能穿这么大的衣服呢？

        大概是没钱买合身的吧。李昶这样觉得。

        于是，他裹紧身上的棉大衣，栽栽愣愣地回床上躺着了，期间还不忘使唤人，“忙完给我弄点吃的来，光喝豆浆哪能够，几泡尿就没搞头了。”

        “我知道了。”回应他的语气很软，他很满意。

        晓晨端着牛肉面进屋时，李昶刚有睡意，闻到香味儿，又瞬间精神过来。

        “你就给我吃这个？”他瞪着那碗只有两三坨牛肉疙瘩的牛肉面，脸一下臭了起来。

        他一发脾气，晓晨瑟瑟缩缩的站在床边，低着个头，更加不敢看人，小声小气的说，“只有这个了。”

        爱他妈吃不吃，是这意思吗？

        好吧，李昶的做人准则一向是随遇而安，虽然过惯了好日子，但也过得起苦日子。

        “去，再给我加点牛肉。”这是李昶最后的底线。

        “今天卖完了，只有这么多。”晓晨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

        呼~好吧，那他就换个底线，用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气说道：“那再去给我煮点菜，我不爱吃面条，就爱吃青菜。”

        晓晨收着下巴，点了点。

        不一会儿，一碗多菜少面，少牛肉的牛肉面，就摆在了他面前。

        真他妈香，香菜茴香都是李昶的最爱，这小子像是知道他的喜好一样，给他放了好多，他吃了一海碗，连汤都嗦干净了。

        伺候他吃完，晓晨又伺候他洗漱，拮据的环境里，牙刷和口杯都是给他新买的，还有毛巾也是。

        等李昶干干净净，舒舒服服上床躺着了，晓晨才去洗澡。浴室与房间是连着的，中间只有一张旧床单做的门帘拦着，过门风一吹，李昶都能看到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在帘子后面晃来晃去。

        李昶闭了闭眼。

        硬了。李昶的拳头硬了。

        李昶这才注意到，晓晨这里居然没有热水器，洗澡水要纯手工烧，然后用热水兑冷水，装桶里，用瓢舀着洗。

        这他妈都21世纪了，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这是人过的生活吗？

        马上走，必须走，一刻也待不下去。李昶扶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肚子，坐了起来。

        可是…他现在好像正在被追杀哎，出了长生街的结界，还不得被那群混账五马分了个尸？

        算了，舀着洗就舀着洗吧，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呢。

        他又扶着肚子躺下了。

        晓晨洗完澡出来，穿着一套洗到发白的高阶灰居家服，居家服是加绒加厚的，屋子里又生了取暖的炉子，倒也不觉得冷，头发湿哒哒的，水珠砸在他的领口砸了一圈，像戴了条黑色的项链。

        吹风机也没有，晓晨就走到炉子边上，用脚勾了条板凳过来，坐下，把脑袋靠近炉子，用手不断翻着自己的短发，使其受热均匀，好干得快一点。

        那感觉李昶熟悉，就跟他家狗洗完澡一样，随便糊弄几下，保证不到处滴水一样。

        李昶咬牙切齿的闭上眼，恍惚看到了以后自己生活的样子。

        要不去找夜凌寒吧，陪他睡一觉，什么样的好生活没有？跟他撒个娇，说不定还会帮他把追杀他的人全部挫骨扬灰。

        呵~呸！来人，给他递把刀，他宁愿去死！

        长时间凑在火炉旁，晓晨头发倒是干了，脸也席得红透了，连眼尾都透着红。本就生得好，这样一来，好似被人欺负了似的，看着就像春日里，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阳光下摇摇晃晃等人去哄，一眼看过去，李昶春心那个荡漾啊。

        认真想想，他这个死颜控，宁愿跟晓晨这样的小男孩儿，一辈子待在这间小破房子里吃苦，也不愿意跑去夜凌寒面前献殷勤。

        他是为数不多见过夜凌寒本尊的人，长得那叫一个丑啊！要不是不敢，他非得当夜凌寒的面，把隔夜饭呕出来吐他脸上。

        还想娶他，去你妈的吧！想想都恶心得吃不下饭。

        不多时，晓晨撅着个屁股，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蛇皮口袋，口袋里挤着两床泛黄的破棉被，像是淘汰下来却舍不得扔的那种。

        接着，晓晨靠着炉子，打起了地铺，一床棉被铺地上，一床盖在身上，没有枕头，他就侧着身子，枕着自己的手臂睡。

        李昶微怔，晓晨就打算这样睡？那得多冷啊，别说一床棉被，就是十床棉被，也抵不住地心透出来的凉寒啊！现在可是深秋，他睡床上都觉得冷。

        “喂，到床上来睡。”李昶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示意晓晨睡到自己身边来。

        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单纯的觉得这样睡在地上不行，更何况，晓晨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这人最会知恩图报了。

        再说了，是他鸠占鹊巢。

        “不用，我不冷。”晓晨连忙拒绝。

        他哪敢啊。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睡到李昶身边。

        “什么不用，你这样睡一晚，明天还起得来吗？快到床上来睡，你又不是小姑娘，我还能把你怎么着不成？更何况我伤得这么重，想做坏事条件也不允许啊。”后头半段话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意思了。

        李昶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打脑壳，自己这张嘴怎么就这么下流呢，非得把一番好意弄出点颜色出来。

        “我起得来。”晓晨固执得很，把身上的棉被裹了裹，“真不冷。”

        “快点！我数三声，再不上来我要发火了，我发起火来自己都怕，你别跟我犟。”李昶拔高音量，拿出唬小孩儿的架势，“一、二……”

        晓晨的眸子颤了颤，最终在他数三以前，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什么德性？非得给你点脸色看才好使？”李昶掀开被窝，对他勾了勾手指。

        晓晨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好像两条腿有千斤重，走到床边，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臊的，反正脸红透了，或许是意识到这点，他把脑袋埋得很低，下巴戳在锁骨上都觉得不够。

        “鞋脱了，上来睡。”李昶厉色道，“快点。”

        晓晨依旧杵在原地，磕磕巴巴道，“我、我、我不敢。”

        李昶气笑了，“我是会吃人还是怎样？就算我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你在怕什么？”

        见他态度这么差，晓晨不说话了。

        木木的杵了一会儿，晓晨还是在李昶无死角的逼视下，磨磨蹭蹭的上了床。侧着个身子贴着床边，李昶见他浑身都在发抖，气不打一处来，他有这么可怕吗？想跟他睡的人不知道排队排到哪儿了。

        不识抬举！

        晓晨越是这样，李昶越是想要把他拉到身边来，要不是他身上有伤，他还得把人团在怀里睡。他就是这种性子，有点恶劣。

        担心晓晨睡着后摔下去，他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晓晨的腰，把人往床中央带。

        “你、你干嘛？”晓晨害怕极了，嗓子都在抖，几乎要从被窝里跳起来，结果被李昶牢牢摁住腰身，动弹不得。

        “隔那么开，中间容易进冷空气，你想冷死我啊？”李昶面不改色，丝毫不在意晓晨的想法。

        晓晨挣扎几下，他就失去耐心的朝他吼，“别他妈动来动去的，你撞着老子伤口了，操！”他龇牙咧嘴的忍着痛，尽量不让喉咙发出一点声音。

        晓晨立马僵住，再不敢动。生怕惹到他，然而事实也还是惹到他了。

        “啧。”李昶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挨着我睡你能死啊？”

        晓晨被他失去耐心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颤，“对不起。”

        随后就咬住自己的唇，一言不发，用极其愧疚，又害怕的眼神看着他。

        李昶意识到，晓晨的胆子很小，被自己吓坏了，于是态度好了些，软硬兼施，“我这不是为你好吗？那地上怎么睡？又硬又冷，你病了谁来照顾我？你们大当家吩咐你照顾我，你就当做耳旁风？”

        晓晨摇了摇头，“我不敢。”

        “那不就对了，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个小娘们儿似的。我都这副迪奥样了，还能日了你？”

        晓晨脸红的厉害，他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腰，“你、你松开我。”

        李昶这才发现，晓晨的腰还在自己手里握着，他手上的劲儿出奇的大，刚刚那一下子，差点没把人腰给折断，他赶紧松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谁叫你死犟死犟的，活j8该。

        “没关系。”晓晨扯着被子，背对着李昶，然后又微微转过头，问李昶，“我刚刚碰着你伤口了，要紧吗？”

        “死不了。”李昶摆出一副超级爷们儿的姿态。

        晓晨担忧的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大碍后，才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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