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痛是前进的动力

曲娘没有半点怪她的意思，安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林初五缓缓的靠着椅子坐下，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才慢慢的把圣旨卷起来，再用锦缎小心翼翼的包好，又原路放回木箱里。

“你去找秦锦弦吧，他那么厉害一个人，不会死的。”林初五深深呼吸，站起来，眼神坚定，“我先出去看看水退了没有。”

“我一起。”曲娘叹了一口气，不逼林初五。

林初五却更加难过，心口传来阵阵的疼意。

于她来说，秦锦弦是渣过，可于旸国百姓来说，秦锦弦做到了不负天下。

若说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英雄情结，那许多女人都做过嫁给英雄的梦。

反正懵懂无知时她做过。

心脏的揪疼是出于敬佩？还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

不管是何，现在她更应该做的是，出去协助唐望守好破锣城，去帮助更多的人重建家园。

桥是半夜毁掉的，洪水也退了一条街。

有一些房屋没有倒塌，却也成了危房。

罗倾的人倾巢出动，正在清淤和拆掉危房，把还可以用的青砖整齐码放起来，等待重建。

所有老百姓齐上阵，大家相互帮忙。

不管哪里都有几个自私的人，因为平时太尖酸刻薄，关键时刻没人帮他，这会儿正又哭又闹，大骂其他人自私不帮他。

有脾气暴的回了她几句，一般人都不理会他们。

有那力气还不如多干点活，说不定能早点把淤泥清理掉。

不过经此一事，不少人表示不想在原址重建。

莫师爷便做主，把一片高地划出来，这两条街的人都可以去领取一块建新房。

有性子急的已经开始挖地基，恨不能一天就建好。

林初五暂停商行的建造，把所有泥瓦匠都派去帮忙，工钱还算她的。

大家都是一个县的邻居，岂能铁石心肠？泥瓦匠主动表示此期间所有的工钱只收一半，大家都不容易，更应该相互帮忙共渡难关。

体力活动林初五比不上这些土生土长的人，可脑力活动她还行，计算材料和所需银两、人工。

以商会会长的身份联系砖厂、瓦厂的老板，以成本价高一点点的价格拿下。

同时派一个队的人去协助石灰厂老板加大产能，尽量多烧石灰，以便后期的洪水后消毒。

次日，沿河第一条街的水也退了，许多人一边哭一边清淤。

稻田里的水也全部退了，淤泥积了厚厚一层，就连田埂都找不到，许多田已经不成称之为田，土黄一片泥沙。

今年的收成瞎了！

林初五河对面的庆丰粮铺也被淹了，房屋倒塌，所有粮食被冲走，损失重大。

不得不感叹破锣桥的质量，经此一难竟完好无损，依然雄赳赳气昂昂的横跨在破锣河上。

有若大跟着，林初五打发小木头回黑湖镇看看林哲希等人的情况，顺便让林哲希运送一车酒精过来，便留在破锣县继续帮忙。

唐望和罗倾回来了，林哲希的酒精也运送到位，几人在庄园的大堂里围在一起。

大雨带走了酷暑，夜微凉，月色如霜，铺在满目疮痍的地上。

几人不同程度的瘦了一圈，唐望最甚。

罗倾捧着大碗使劲干饭，好像饿了几天似的。

“慢点，没人跟你抢。”慧文看着心疼。

“在乡下我都没好意思吃。”罗倾又盛了一碗，“太惨了，粮食被冲走，很多人都吃不饱。”

破锣县因为林初五和曲娘发现得及时，及时把睡梦中的人叫醒，没有人员伤亡。

可乡下不一样，睡梦中洪水从天而降，许多人未来得及撤退就被洪水卷走。

死的死伤的伤，据不完全统计，起码死了一千多人，失踪三千多人，受伤五千多人。

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等到秋后，一年一度的徭役又开始了，到时候很多青壮年要背井离乡。

届时村里大部分是老弱妇孺，非工业时代农业需要大量的人力，田地怎么种？

他们连粮食的种子都没有，还能怎么种？

就算林哲希把黑湖镇的存粮都捐出去，也不够春季的种子，还有漫漫长冬，秋季伊始。

一个永平、一个破锣，粮食的漏洞从哪里填补？

“有多少地主受了灾？”林初五没忘记他们之前那个计划。

唐望摇头，“他们的粮仓大多数建在干燥的高地，没有受灾。”

几人相互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按照之前的计划，就在这个月底实施行动，水灾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河道情况暂时不明，计划得推后。

“殿下他……”

提到秦锦弦，气氛越发沉重，悲伤弥散。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过几天就能回来。”林初五道，“这两天太阳暴晒，你们还得继续下乡，督促那些失去亲人的老乡们，赶紧把亲人下葬。”

不然尸体腐烂加速，很容易滋生细菌，洪水也会把泥土里的病毒给带上来，若爆发瘟疫……

那后果不敢想象！

“明天还得派人去石灰厂，加大力度烧石灰。”

一个知县、一个副尉，都安静的听着林初五的吩咐，仿佛她才是主心骨。

破锣县上次水灾还是三十年前，两人都没有经验，更没听说过消毒的概念。

第一次听说可以用石灰来预防瘟疫，虽说没有经过实践，但起码比他们抓瞎要强。

都下意识以林初五的话为准。

“吩咐所有居民，一定千万不能喝生水，都烧开水喝，不然生水里的小虫虫会进入他们的肚子。”林初五换了一种两人能听懂的话说。

她经验都是纸上谈兵，都是学校里学来和之前看新闻听说的，记住多少是多少。

至少比起没经过水灾的几人强。

“分出一部分人，把庄园的粮食分送给那些农户，先活下去，种子明年再想办法。”

“曲娘，回头你能派人北上走一趟吗？运些小麦过来，水稻没了，我们冬天还可以种一季小麦。”

破锣县很少冬天下雪，最多阴雨绵绵，偶尔有一场小雪，未堆积已融化。

此时种下小麦，不出意外冬天可收获，品种和季节问题，产量可能不会高，但粮食的缺口可以补上一部分。

冬天收割小麦，还不影响明年的春季早稻。

至于往年冬天种得最多的油菜，不吃油最多营养不良，不吃粮食可会饿死。

说干就干，才被派到林初五身边的慧文姐妹俩又被支走，北上拉小麦。

木匠加班加点的做板车，铁匠连夜打车轱辘，石灰厂把周围一座山的木柴砍光，用于烧石灰，所有事情紧张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庄园的粮食留了一千斤，全部分出去，林初五带着曲娘亲自示范石灰消毒，把每一个角落都撒上石灰，被水泡过的衣服一定要用热水烫一下太阳底下暴晒才能继续穿。

林初五在破锣县待了两天，又跟着罗倾去了乡下。

去了乡下她才知道到底有多惨，所有良田被毁，只有山地的粟子和玉米、绿豆之类的作物幸免。

不少人望着倒塌的房屋大哭，哭他们盖不起房子，哭失踪的亲人。

每一个族长都在组织本族人自救，相互帮忙，把一些能用的青砖收拾起来，砌砖的砌砖，清淤的清淤，还有一部分人帮忙埋葬逝者。

也有不知名山头的老道下了山，忙里忙外的做道事，分文不取。

林初五意外见到那个卖给她艾叶的大叔。

大叔也记得她，告诉林初五，雨太大了，他家屋顶漏雨，晚上睡不着，水来的时候正好全家都没睡，挨家挨户的敲门，许多人因此躲过一劫。

在沿河所有村子中，他们村的损失还算是少的，他岳父村里损失了一半的人口。

还好知县大人及时带人来帮忙，还给他们送粮食，不然他们可能还会饿死很多人。

有些村子附近有石灰厂，林初五便让唐望下令，令石灰厂老板加大生产力度，力保消毒石灰足够。

不是每一个石灰厂老板都有同情心，就有一个姓陈的老板拒绝加班，直接把石灰的价格翻了两倍，爱买不买。

“岂有此理！”林初五正好在一户农户家里教他们用酒精消毒伤口，闻言差点把酒精瓶给砸出去。

还好她记得现在正缺这玩意儿，不缺也不能浪费啊！

她被很多善心的居民相互帮忙感动，也见过很多自私的人，但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她还是很生气！

“曲娘！带上人，我们走！”

今天就算做个土匪，她也要把石灰给拉回来！

罗倾和唐望分别带着人去其他地方，留给林初五和曲娘一支队伍帮忙。

曲娘和林初五带头，气势汹汹的往石灰厂开去。

陈老板身体发福，是这个时代难得看见的胖子，见林初五带着一帮人过来，以为来生意了，笑得眼睛眯成绿豆。

“几位老板，要多少石灰呀？”

“有多少要多少！”林初五拍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

“没问题！”陈老板的绿豆眼仿佛长在银票上面，不曾离开过。

“装车！”林初五举臂一挥，“能装多少是多少！”

但银票没有给陈老板的意思。

陈老板盯着银票，笑得奸诈，“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姓林，白三亲自把我提拔到会长的位置。”林初五直接亮出身份。

除非你爹是皇帝，否则只要东西运送到破锣县，就得经过商会同意。

不然所有人联手起来对付你。

显然这位陈老板的东西未曾运送到破锣县过，只听说过商会长的权利很大，不曾见过面，更不认识林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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