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决战南宫燕（上）

“啪嗒！”
  “啪嗒！！”
  “啪嗒——！”
  粘稠的血液从口腔中一点点地流出来，滴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血色蔷薇。
  那只被血红浸染的手此刻就出现在东方羽的面前，穿过了某个人瘦弱的身躯，五指紧握，一颗鲜红的心脏正在他的手中规律性地跳动着。
  世界如此安静，静得落针可闻。
  东方羽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的瞳孔止不住地震颤。
  他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听不到外界的一切声音。
  唯有那颗心跳动的声音是如此地清晰。
  “噗通！”
  “噗通！！”
  “噗通——！”
  突然，一声呢喃清风从东方羽的耳边吹拂而过。
  只听得那个声音说：“我……我……”
  “爱……你，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声若游丝，却又异常有力。
  似一把利剑，从头顶而下，贯穿了东方羽的身体，令得他动弹不得。
  突然，那只紧握的血手也有了动作，一把握紧那颗心脏，一掌便将它完全捏爆。
  “噗嗤！！”
  ……
  那一瞬间，东方羽感觉整个世界又突然喧闹了起来。
  欢笑声、痛哭声、倾诉声，过往的经历如同电影一般放映在他的面前。
  一朝朝、一暮暮全都事无巨细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活泼俏皮、孤独要强的女孩活跃在他的每一段记忆之中，就像一个个性鲜明的人物，就像是再次活过来了一样，就像这个女孩真的曾经存在于他的生活里一样……
  往事真如过眼烟云，稍纵即逝。
  人已不在，留下半分相思，就像做了一场梦，如今却已无迹可寻了。
  ……
  血水、血块、血雨喷溅而出，洒在东方羽的脸上，却是一股滚烫的感觉，胜过了沸腾的锅炉中的烧开的热水，不同的是，那种滚烫感却在剧烈地烧灼着他的灵魂。
  即使这种滚烫感灼烧全身，可他却又一点儿也挪不开步子。
  他要记住永远记住这张面庞，一个在危难中连救他两次性命的人。
  他感受到一副娇弱却又滚烫的躯体倒进了他的怀里。
  他僵硬地伸出颤抖的双手，将这副柔软的身体紧紧抱住。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孩居然这么轻。
  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
  东方羽听到了远处钟楼传来的钟鸣声，那是为自己鸣响的丧钟，可笑而又可悲。
  下一秒，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开始迅速蜕变。
  一团深红色的地狱之火从他的脚下冉冉升起，紧接着外面的世界就像是遇到火的报纸，将这团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火光所到之处，这个世界的画面都被烧毁了。
  就像他原本就生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球里，一个被色彩绚烂的报纸包裹起来的圆球，然而经过了地狱之火的煅烧，世界终于露出了其原本的面貌，一片广阔无垠的星空。
  这是东方羽的灵海，他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现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些微的改变。
  原本深邃幽远的灵海世界，现在却充斥着一股地狱亡魂般的气息，天空不再会有闪烁的流星划过，地上的星河也在此刻停止了流动，河水里闪烁的星辰也渐渐暗淡的下来，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片熔浆地狱，东方羽双手抱头，痛苦地趴在这片星河之上。
  泪水划过他的脸庞，悄然落下，滴落在星河之上，荡起层层涟漪。
  熔岩慢慢地从地狱涌出，正在疯狂地腐蚀着这个美丽的地方。
  开明兽察觉到了异常，他猛地睁开眼睛，摆动起庞大的身躯站立了起来。
  当他看到这片已经被地狱熔岩侵蚀近半的灵海，也是暗自震惊，循着这股熔岩，他注意到了正跪坐在灵海中央的东方羽，源源不断的腐蚀力量正从他的体内暴涌而出。
  容不得他多想，开明兽一脚踏在了地狱熔岩蔓延而来的方向。
  “轰隆隆——！！”
  霎时间，整个天地都在微微颤动。
  一股极强的灵炁波动从开明兽的脚底的涟漪中传了出来。
  “嘭——！！”
  两股力量狠狠地对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
  缱羊此刻正躲在开明兽的脊背上，它从未见过这等恐怖的景象，整片蔚蓝色的灵海居然被这股邪恶力量燃毁了大半，此刻的灵海看上去，一半是大海，而另一半则是地狱。
  东方羽则跪坐在地狱的正中央，痛苦正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理智，让他抬不起头。
  “东方羽，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赶紧醒过来，你的灵海再过一会可就要毁了！”
  “东方羽，你的情况很危险，情绪会淹没你的，你会变成死灵的，你听见没有啊！”
  缱羊顿时着急了起来，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她抱住开明兽大大的犄角，双手比作喇叭状，不断地朝着东方羽喊话，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将他唤醒。
  开明兽摇了摇头道：“放弃吧，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我从没见过腐蚀程度如此严重的情绪污染。”
  “如果不是我驻守在此，恐怕他现在已经失控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缱羊焦急地直跺脚。
  开明兽扭头看向身后的天牢，那里紫电闪动，连白泽的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
  “本命灵使的情绪和灵者相通，你看看白泽的样子，大概就知道他正承受着何等的痛苦。”
  开明兽沉声道：“不能让这股邪恶接触到天牢，否则东方羽真的会失去控制。”
  下一秒，他双脚猛地踏足在这片星河之上，轰隆一声巨响，脚下荡起的磅礴灵炁直接将蔓延而来的地狱熔岩生生震退了数百米远，他看向远处那片邪祟，轻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击退这股邪祟，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六魔之中的哪一个？”
  就在开明兽力量爆发出的那一刹那，所有的邪祟猛地收拢了起来，朝着东方羽聚集而去，一道闪烁着雷电的黑色龙卷在东方羽的身上席卷而来，紧接着一道摄人心魄的声音响起。
  “血……我要更多的血！！”
  “血……？”开明兽身躯猛地一颤。
  渴望鲜血的魔兽，最残暴最嗜血的君王，杀戮之魔！！
  对于这个魔头，开明兽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他还是希望东方羽可以尽快清醒过来，这样的话，杀戮之魔的力量自然也就会削弱，到时候击退这股失控力量也会变得轻松许多。
  但要是东方羽再次失控……
  那么就算是他，也不可能阻挡这股腐蚀力量的蔓延了。
  ……
  一股强大的掌力击打在东方羽的左肩。
  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击退，但他的身体却并未受到任何伤害，这一掌只有炁威，不具炁力，就像是压缩后的空气炮弹一样，将两人猛推了一下。
  危急之中，东方羽慢慢地清醒了过来，他死死地抱住了慕容幼城。
  当他刚准备反扑，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抱歉，因为一些家伙缠住了我，这次真的是来晚了一步了。”
  “你带着你的小女友先走，这里交给我。”
  罗沐辰？！
  这个家伙自岚云峰一别之后，便是不见了踪影，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不，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畜生。”东方羽的双眼呈血红色。
  他刚欲上前，却被罗沐辰一把拦了下来。
  罗沐辰抓着他的肩膀，说道：“冷静一点，我刚才感应到了开明兽传递过来的信息，你现在的情绪非常糟糕，灵海被毁了一大半，随时都有可能失控，这一次是开明兽帮你抵挡了这股腐蚀之力，但如果你再次失控，就没人帮得了你了。”
  东方羽看着罗沐辰的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看到了慕容幼城被捏碎了心脏的身体……
  他看向远处正自得意的南宫燕，一股汹涌的杀意从他的心底暴涌而出，他的眼睛再次变得血红，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渐渐地坠入漆黑的深渊之中。
  “啪！”罗沐辰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在了东方羽的脸上。
  “清醒一点，如果再被情绪左右，没有人救得了你！！”
  东方羽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的眼神中夹杂着一抹沉重的忧伤，过了半晌才点头应道：“我知道了，谢谢。”
  话音刚落，南宫燕已经追赶上来，提腿便向罗沐辰的脑袋横扫而去，兴奋喜悦的情绪早已毫无保留地绽放在他的脸上，甚至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就像是在等待一个伟大艺术品诞生的艺术家，那种炙热的追求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玷污这份难以言喻的伟大。
  “罗沐辰！我劝你少管闲事！”
  “你的对手是我，现在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度化一位从未现世的半神兽死灵，即使真神降世，我也不惧，啊哈哈哈哈！”
  南宫燕鼓荡起全身炁力，横手便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条漆黑锁链，朝罗沐辰的后心袭去。
  “噗嗤——！！”
  锁链的铁钩刺穿了罗沐辰的左臂，顿时鲜血直流。
  “小羽，别听他的，保持本心，成为死灵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我教你学武之前先教你锻心，若心不强大，你终究只能成为别人的傀儡。”
  “事情尚有转机，你若失控了，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罗沐辰的执着让南宫燕感到厌倦。
  南宫燕猛地一拉锁链，吼道：“罗！沐！辰！”
  “说了让你别多管闲事，但你非要找死，那么我就让你成为死灵的第一个祭品！”
  突然，血光闪动，缠绕的铁钩一个猛拉便是将罗沐辰一整个左臂切割了下来。
  “啊——！！”
  凄厉地惨叫声将恍惚中的东方羽猛然惊醒。
  他抬头看去，却见罗沐辰早已变成了一个血人，那只断臂也被南宫燕随意丢弃。

  “老罗！”东方羽暴怒，提拳便向南宫燕冲去，怒道：“你这个混蛋，放开他！”
  南宫燕却是丝毫不把东方羽放在眼里。
  一个序列九的傻小子，想要凭借肉体凡胎单挑序列六，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别说灵使序列之间每一级之间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别。
  一个普通人想要跨越这种等级来击杀自己，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不过，南宫燕可舍不得杀了他。
  几千年来，半神兽现世的次数可以说得上是少之又少。
  若是能够将将其度化，整个渎神教会的实力都将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自此之后，渎神教会的信徒也不用每天再过着东躲西藏、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然而实现这一宏图伟业，首先便是要让东方羽的情绪处在失控的边缘。
  南宫燕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罗沐辰，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落在我的手里，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拂手一挥，一道结实的空气墙便出现在了东方羽的面前。
  突然，他的双腿变得如藤条一般细长，将罗沐辰残缺的身体紧紧束缚在身前，使其动弹不得。
  探手一抓，一柄手臂长短的骨刀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把眼睛闭上，离开这里！”
  罗沐辰的话终究是慢了一步，只见南宫燕手握住骨刀，猛地朝着老罗的胸口扎去。
  一刀下去，罗沐辰的胸口顿时热血飞溅，血流如注。
  “住手！！”东方羽撕心裂肺地嘶吼道。
  东方羽挥舞血镰，猛地朝那面无形的空气墙砸去。
  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空气墙却是纹丝不动，连一丝缝隙却都是看不见。
  他的情绪逐渐上涨到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
  “啊哈哈哈，好好看着吧，小子。”
  “我要在你的面前，将这个狂傲的家伙大卸八块！”
  话音刚落，南宫燕的锁链便再次钩住了罗沐辰的右臂。
  “不要……不要！！”
  东方羽的视线已被泪水完全蒙蔽。
  但他现在除了撕心裂肺地吼叫，什么都做不到。
  “噗嗤——！！”
  一道血光闪过，罗沐辰的右臂再次被南宫燕切割下来。
  “啊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样表情，就是这个表情。”
  “绝望嘛，痛苦嘛？顺从你的本心，将你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吧！”
  南宫燕一个转腕，骨刀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噗嗤！噗嗤！噗嗤！……”
  骨刃一次又一次地扎向罗沐辰的身体，血流如注。
  “就是这个表情，啊哈哈哈……”
  “来啊，来啊，向我复仇啊！”
  “来杀我啊！！”
  东方羽双脚排开，手指深深地嵌入到了水泥墙体之中，血流如注。
  他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都被混凝土掀开，划出十道鲜明的血迹。
  此刻，东方羽的双眼变得通红，他的眼球如同被染血的蚕丝包裹住了一般，一抹戾气所化成的火焰悄然在他的眼角燃起，面目开始变得狰狞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一层层堆叠起来，一根根青筋爆起，就如同一条条纵横的沟壑一般。
  “啊——！！”
  他双脚猛地一跺脚，整个嵌入到砂石路之中。
  鞋子在砂石的摩擦下燃了起来，就像是踩踏着两个火轮。
  整块地面也被划出两道千米长的沟壑。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将慕容幼城轻轻地放在墙边倚靠，她胸口的那鲜红的血洞却是让他逐渐失去了理智。
  自我在极度的愤怒之中逐渐丧失，他变得如同一个厉鬼一般。
  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某些奇妙的变化……
  左右两边的太阳穴的地方鼓起两个拳头大小的肉球，紧接着噗嗤一声，一对雪白的羊角便从那两个肉球中钻出来，他的头发从发根开始褪色，黑发在一股股炁流中褪成了雪白，纤纤发丝在强大炁流的波动中逐渐变长，变成一头雪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睑。
  他的耳朵开始拉长，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妖耳，已没有半分人类的样子。
  背后的脊骨也在蠢蠢而动，突然暴涨的力量戳破了东方羽的衣衫，在他的背后张开一对丈许宽的巨大羽翼，只不过这羽翼甚为怪异，左边的翅膀巨大无比，而右边的翅膀却只有巴掌大小，羽翼通体雪白，撒下点点耀眼辉光。
  鳞片也开始沿着东方羽的身体蔓延开来，直到覆盖了他的所有皮肤。
  南宫燕只是朝这儿瞥了一眼，神情却异常兴奋。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将你内心最原始的力量全都释放出来吧！”
  “让整个天地都感受一下半神兽的愤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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