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晨光微熹，秋露凝枝

        原本应该还在沉睡的街道，此时已经充满了熙熙攘攘又步履匆匆的的人群，看行进路线应是奔着出城而去，结合重阳节的习俗，不难猜出目的地是距离城外五里左右的三圣山

        那里是整座邺城的最高点，山顶有座三圣庙，常年香火旺盛，登高后还可顺便祈福。每逢佳节，人山人海，如去的晚了，光上香就要排队半个时辰，是以逢年过节时，邺城的城门都会早开半个时辰

        有条件的大户人家会乘坐马车，带着家眷和仆从，没条件的百姓三五亲友结伴而行，但不管是马车里的富贵人家还是步行的普通百姓，均衣衫上别着菊花或手持三两枝茱萸，使得天光初现时，整条街道便已充满了节日的氛围

        在如织的人潮中有一人格外显眼，看身影应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虽清瘦但却挺拔，一身青色布衣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穿着，但因其一直原地伫立在街道正中而吸引了数道探究的目光，离得近了更是发现这名少年的肩背竟然在微微抖动

        有热心的百姓停下来，想提醒少年莫要站在路中间，以免被后面的马车撞到，却在看到少年的容貌时怔愣住，一时忘却了想说的话

        少年目测年约十五六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目若星辰，唇若涂朱，眉若春山，拆开来看或许每一样五官都过于精致，未免女气，但配在一起却又让人感觉英气逼人，阅后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且此刻少年眼框泛红，一颗泪珠坠在眼尾要落不落，似在竭力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更是让人在惊艳的同时平添了一份心疼

        “小伙子，你没事吧”

        面对这样一张脸，询问的百姓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听的同行的伙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张屠户……

        少年回过神，迅速擦去眼尾的泪水，“我没事，多谢您的关心”，说完还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没事就不要站在路中间了，后面有马车，很危险”

        询问的百姓边说边挥挥手继续前行，内心忍不住想，要命，笑起来还有酒窝，这将来得霍霍多少小姑娘啊

        黎炀冲远去的背影再次道谢，随即找了一个路边小摊要了碗馄饨，边等边平复心情

        不怪他激动的难以自抑，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一个赶着上早自习的普通高中生，为了救一个突然冲向马路中央捡球的孩童而被车撞飞

        倒地的瞬间黎炀还在想，妈的，车祸可真疼啊，但还好不是脸着地，毕竟小爷除了脑子最值钱的就这张脸了

        然而几分钟后黎炀惊讶的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用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地面上血肉迷糊的自己

        人群的哭喊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就在耳边，但似乎又离他很远，配合着清晨的薄雾，愈发显得不真实

        所以这是灵魂出窍了？就这样死了？才十六岁啊……怎么想都觉得心有不甘啊

        这世界对生命也太不友好了，明明孕育了无数生命，却又让生命自带脆弱属性，一不小心就支离破碎

        他倒没有什么感情上的牵绊，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因意外去世，是年迈的爷爷抚养他长大，自他上初中起爷爷便身体不好，高一时爷爷也离开了

        这一年多来，他孑然一身，却并不觉得孤苦，爷爷把他教的很好，乐观又善良，比同龄人早熟，却也有着中二又跳脱的内心世界，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老黎家真的就绝后了啊

        还好还好，他们家也没有皇位需要继承

        所以，就这样吧，时也，命也

        一番思索后，黎炀便接受了逝者已逝，而逝者就是自己的事实，此刻正托腮坐在半空中，饶有兴趣的看着地面忙碌的医护和警务人员，不明白自己的灵魂为何没有直接升天，而是在此逗留

        莫非还会有奇迹发生？

        看着医护人员手中响着滋啦电流声的心脏起搏器，黎炀一边觉得肉疼一边又隐隐期待一会会有一股大力猛然将他拉回体内

        “你想多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音，黎炀忍不住一哆嗦

        “您也是刚死？”黎炀看着眼前西装革履又面无表情的男人问道

        ……

        “我是命运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并非凡人”

        噗……黎炀没忍住

        眼看这位工作人员脸色要黑，黎炀赶紧道歉：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会见到一位穿西装的神仙”，就很接地气

        “你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变换其他形象”，神仙工作人员略一思索回答道

        “那变个白无常？”，黎炀也很认真的思考并回答，毕竟死后遇到的神仙多半是来拘魂的吧

        下一瞬，一个一袭白衣，身材高瘦，脸色比衣服还惨白，最要命的是真的口吐三尺白舌的男人便出现在黎炀的面前

        ……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黎炀直接魂体不稳，随风扭曲了几秒后才勉强稳住

        虽然男人头戴无常帽，上书一见生财四个大字，看着会有莫名的喜感，但黎炀依然捂住了双眼，不敢直视

        “这是我根据你们电视剧里的形象变化的，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你的预期”

        神仙工作人员认真问道，奈何舌头太长，说话时吐字有些许奇怪，而且舌头一晃一晃实在辣眼，总觉得口水会顺着白舌流下来

        “其实，之前的形象就挺好的，与时俱进嘛，呵呵”

        神仙二话没说变回西装革履的原样，利索的程度让黎炀怀疑让顾客满意是这个命运管理局的宗旨。

        “你今日救下一人，功德可换取一次生机”，神仙见黎炀接受度良好，于是直奔主题，“命运管理局可按照你的意愿为你缔造一处平行世界，古代，末世，机甲，仙侠，修真，武侠，abo等等，随你订制”

        黎炀有些意外：“每天都有人因为救人失去生命，所有救人者都有这待遇吗？”，那千百年来得有多少个平行世界凭空产生，不会发生拥堵吗？

        “只有对所在世界产生重大贡献的才能获此殊荣”，神仙脸色有点不自然，“而且，不会拥堵”

        “可我只是救了一个孩子，算不上多重大突出的贡献吧”，黎炀并没对神仙能听到自己的内心想法感到奇怪

        “咳咳”，神仙一瞬间有点犹豫，但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黎炀

        “你救下的这个孩子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在愧疚中发誓要让更多的人了解你记住你，三十年后他成为了一个地产大亨，个人所得全部捐献，在全世界共建造300所黎炀福利院，救助了超越3000名儿童”

        “……”，这孩子，真的是，太讨人喜欢了，这成就，换他自己亲身上阵还真不一定能达到，黎炀没忍住，翘起了嘴角，行趴，如此一来，自己死的就更无憾了！

        “咳咳咳”，神仙这次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一言难尽的看着黎炀

        “？”

        “你如果活下去的话会在二十五年后成为生命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员，彼时地球将迎来一次大灾难，人类被未知的病毒侵袭，一旦感染，死亡率超过40％，你带领团队研制出了针对疫情的特效药，成功拯救千万人”

        “……”，好吧，我懂你的欲言又止了

        “那我死了，那场大灾难怎么办？人类能平安度过吗？”，短暂的沉默后黎炀还是决定问一问，虽然那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涉事司机其实是一名夜夜笙歌，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你死后他心怀愧疚，为你料理后事的过程中，了解到你的愿望是成为生命研究院的研究员，于是他捐献了80％的个人资产，成立黎炀生命基金，基金为生命研究院提供研究所需资金设备等，并最终赶在疫情超出控制前研制出了特效药”

        “……”，气氛有点尴尬，空气都要凝固了

        所以我到底是死了对社会贡献大？还是活着贡献更大？这题要怎么算？

        “我们也没算出来，但不管怎样，贡献值均已超越了重获新生项目的门槛，所以，请选择一个时空类型，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所以你们的宗旨真的是让顾客满意吧

        “那就书中的世界吧”，黎炀指了指地面上已经摔成渣的手机，他知道神仙工作人员能读懂他的心理，不需他多做解释。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新世界，loading中，请稍后”

        “……”，黎炀感觉今日脑中的省略号已超载，好在思维不用电力维持，不必担心down机

        “世界已为您加载完毕，随时可以投放”

        黎炀摩拳擦掌

        “最后，能不能占用您一分钟，为我的服务做个评价”，神仙工作人员一本正经的脸上爬上了两坨羞涩的红云

        ……

        再有意识时，黎炀便站在了邺城的大街上

        本已认命却重获新生，这如何叫人不激动，即使是从未接触过的古代世界，即使这个世界可能充斥着无数的未知和危险，但生命是真实的，那其他的一切，都不足为惧！

        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他欣赏的人，一想到那个人也已实体化，黎炀甚至激动的浑身发抖

        为了抑制内心的狂喜，黎炀拼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的眼泪都流出来后情绪终于有所平复

        张屠户……

        所以我关心了个寂寞

        情绪稍稍平复后，随之涌上的是浓浓的饥饿感，上一辈子临死前他正在上早自习的路上，本就没吃早饭，哪想到一朝穿越，竟还是卡在了早饭的饭点上

        环顾四周，黎炀选择了距离最近的一个馄饨摊，没等多久，一碗皮薄馅大，汤头浓郁，冒着热气的鲜肉小馄饨就摆在了黎炀面前

        正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黎炀感慨，自己这个凡人，真真被这碗馄饨安抚到了

        祭完了五脏庙后，黎炀彻底平静了下来，他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打开来看，果然内有巨款！好几锭银子，还有几锭金子！很符合这个和自己同名的角色的设定--人不傻，钱还多

        当然，碎银和铜板也有，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付这碗馄饨钱

        “使不得，使不得”，老板看着黎炀递过来的二十个铜板连连摆手，数出十个铜板还了回去，“小公子给多了，这些就够了”

        黎炀看出来老板是个老实人，又把铜板推回去，“老伯，实不相瞒，我是个药材商人，想在这邺城做点小生意，但初来乍到实在没有头绪，想借您的摊位歇会，顺便跟您打听点事”

        老板见青年一脸真诚，不似作伪，遂也不再推辞，转身给黎炀倒了壶茶，“小公子你先坐会，老汉我招呼完那几桌的客人便陪你聊这十文钱的”

        “……”，老伯你还挺潮

        老伯离开后黎炀便安静的坐在板凳上，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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