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黎炀赶上顾烨时，顾烨正给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不老实的二人补拳，黎炀冲上前想要制止，奈何顾烨出手太快，转眼二人便又昏迷了过去

        黎炀：……

        “弟弟你是不是傻！”，黎炀一边心疼的给顾烨擦汗，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絮叨，“刚才为了省事把他们打晕就算了，现在都已经离开矿洞了，还推着他们干嘛？！不嫌累？”

        顾烨：……

        “咱有刀，他们还被绳子捆着，咱拿刀指着让他们自己走不好吗？！”

        好的哥哥，我知道我错了

        “看你这一头汗，山里风一吹，铁定要感冒，就算哥哥家是开药店的，咱也不能因为不缺药就不怕生病啊”

        好的哥哥，你放过我吧

        “而且这就是俩杂碎，哪里值得你花费力气推着他们走……”

        顾烨忍无可忍，对着推车上二人腹部一人一拳，见二人醒来，又一人一脚踹到地上，手中大刀拍拍二人的脸，“起来，自己走”

        黎炀：……

        夕阳洒满山头时，周叔终于听到动静，打开院门的瞬间便愣住了

        晚霞中，黎炀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手推车中，嘴里叼着一跟狗尾巴草，车由两个身着衙役制服的人一人一只手推着，两人皆一身狼狈，一人头上贴着纱布，没有推车的那只手无力的垂着，推车的那只手绑着绳索，绳索连着另一名衙役的手，绳索的尽头握在顾烨的手中，顾烨正手拿一把大刀时不时的冲二人挥舞两下

        周叔默默的关上了门，闭眼片刻，再开门，场景不变

        黎炀看见周叔的表情乐了：“叔，看我给咱们找了两个拉马车的”

        周叔：……

        两人中午就没吃，尤其是顾烨，一番打斗，出力还没讨好，此时饿的有点心慌，火速扒了两碗饭后才缓了过来

        “给张刺史传话的事安排给那位刀疤矿工了？”，因防着那两名衙役，两人一路没有过多交流，但顾烨就是觉得黎炀看那名矿工的眼神不一般

        “那当然”，黎炀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你知道那个矿工是谁吗？”黎炀一副你肯定猜不出的表情

        “张刺史身边的人？”

        黎炀：……所以我刚才的表演是多余的？

        顾烨：噗……

        “其实不难猜，你能找他借绳子就说明你很信任他，我走的时候还听到你把真实姓名和地址都告诉他了”，顾烨笑嘻嘻的看着他

        “万一是我犯傻呢？”，黎炀不死心

        顾烨抬手描摹了一下黎炀的眉眼，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眷恋：“不准说我黎炀哥哥傻！”

        黎炀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虽然他一直自称顾烨哥哥，顾烨也确实比他小一岁，但顾烨还从来没在言语上称呼过他哥哥，如今乍一听，只觉通体舒畅

        “哈哈哈，看在顾二公子诚心认哥的份上，我决定免费为你讲解一番”，黎炀清了清嗓子，觉得此刻很需要一个麦克风

        “张道渊大人身为一州刺史，身边肯定是有亲卫的对吧，话说他这支亲卫可不得了，据说各个身怀绝技，张刺史为官多年，办的无数大案要案中都有他们的身影”

        顾烨配合的点点头，一副认真听课的好学生模样，其实这些事情他也知道，他虽因年幼没有参与过军中或官场上的事，但镇北王府的消息渠道还是不少的，镇北王有意锻炼他，很多时候议事也不会避着他，何况张道渊与镇北王还是多年好友

        但他不戳穿，他喜欢看黎炀这副意气风发的小模样

        “有一次，我和外公游历时恰好遇到张刺史当街遇刺，我和外公坐在一处酒楼的二楼，正好目睹了整场的打斗”，黎炀继续他的表演，“刺客很有实力，所以刺史大人的护卫应付的很吃力，直到一人骑着马赶来支援，战局才被扭转”

        “我没看清那人的脸，但我记得打斗中那人右眉骨被划了一刀，当时鲜血留了半边脸，我还想这下估计要留疤了，哪想到今日便见到一个右眉有疤的人”

        黎炀说着说着，身体突然前倾，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一样凑近顾烨，神秘兮兮的说：“你看他发现我们在殴打官差，但一不惊慌，二不呼救，三还帮我们遮掩，所以当时我便料定他不是个一般人”，黎炀挑了挑眉毛

        顾烨好笑的戳了戳他的酒窝，接过话茬：“之后你又联想到张刺史英名在外，我们都能发觉这个矿场有问题，他多半也已察觉，很可能会派人卧底打探，对吗？”

        黎炀坐直身体，挑眉看向顾烨：“你还挺懂我的”

        顾烨笑着拉过他的手，若无其事的把玩着

        不知为何，和黎炀的肢体接触总能让他觉得心安，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黑暗中待久了，一旦有光明出现在身边就一刻也舍不得放开：“所以你用了哪件事暗示张刺史？”

        前一天晚上，顾烨跟黎炀讲了几件张道渊在镇北王府做客时发生的小事，当时黎炀没想好用哪一件来暗示刺史大人，毕竟顾烨不方便出面，他对于张道渊来说又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听到顾烨的询问，黎炀的表情开始变幻莫测

        顾烨：“？”

        “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做到快准狠，所以这件事既得隐秘，又得直击心灵”

        顾烨：“？”，是我想的那样吗？

        “所以我说了他吃辣椒吃到犯痔疮的那件事”，黎炀低着头，有点不太敢看顾烨

        顾烨：“……他是除了父王和我哥之外，唯一揍过我的人你知道吧”，所以这才是你让我先走的真实原因？

        黎炀老实的摇摇头，这事他真不知道

        顾烨默默的消化了一会，其实他也觉得用这事最好，毕竟据说那是张刺史第一次犯痔疮，特别不好意思，死活不让声张，甚至还送了镇北王一副自己珍藏多年的字画来堵住好友的嘴，所以这件事，大概率只有当年镇北王府的少数几个人知道

        何况黎炀本身是开药店的，是个人都难免有不舒服的时候，那么去药店也会变得更合理

        但一想到这位刺史大人的火爆脾气，顾烨就觉得屁股疼

        “咳咳”，黎炀眼见顾烨越想越多，只得强行打断，“那个，天要黑了，咱们是不是该干正事了”

        顾烨：……听着怎么有点别扭呢？

        二人收拾完简易餐桌去了破庙后院，后院恰好有两棵树，分别绑着一名衙役，被绑二人皆被胖揍过，且下巴被卸，无法出声，只能歪着嘴流着口水，看来颇为解恨

        “孩儿们，都过来！”，黎炀大喝一声

        孩子们原本都被周叔安排在一间房里，因为不知道黎炀他们有何打算，便吩咐孩子们不准出来，此刻听到呼唤，周叔便领着孩子们来到了后院

        几乎见到后院二人的瞬间，孩子们便慌了，毛小旺更是吓得窜到周叔身后，紧紧抓着周叔的衣服，“周爷爷，他，他是人还是鬼？”

        黎炀：……

        顾烨：……

        周叔把毛小旺从身后拉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小手：“不怕，是人，哥哥们给你们报仇来着”

        “看清楚了，没冤枉你们吧”，黎炀冲着被绑二人说道

        顾烨上前动作粗鲁的把脑门受伤的衙役的下巴恢复

        “公，公子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衙役一见到这帮孩子就已明白了，此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小，小人有钱，就在家中，只，只要公子肯放过小人，小人愿倾家荡产赔偿这几位小友”

        黎炀翻了个白眼，默默从怀中掏出了还是很沉甸的钱袋子

        顾烨：……总感觉这个钱袋子最近出场次数有点多

        黎炀往前走了几步，抡起钱袋子就往衙役身上砸，“钱，钱，钱，老子不比你有钱？什么都能用钱解决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说完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哦噢，好像说秃噜嘴了，回头一看，果然众人皆一脸迷惑……

        “说吧，这是第几次了”，黎炀颠了颠手里的钱袋子，“想糊弄小爷之前建议你先想清楚”

        “就，就这一次……啊……”

        黎炀话都懒得说，直接一钱袋又抡了过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不成全你都对不住小爷这颗善良的心

        “公，公子别打了，小人说”，衙役痛苦的前倾着上半身，奈何绳子捆到了胸口，根本弯不下腰

        “是第三次了”，抬眼看到黎炀冷成冰块的脸色，衙役吓得慌忙补充，“都是他找来的，每次都是他先上，尸体也是他处理的，他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他的话小人不敢不听啊，真的不关小的的事啊”，所以你还是去揍他吧

        黎炀二话不说又是一钱袋，而且这次是砸在了脸上，衙役瞬间吐出一口血，细看还能看见血中混着一颗牙，眼泪紧接着也流了下来，混合着鼻涕和血液，说不出的渗人

        黎炀还想再抡，顾烨走上前按住他的手，回头示意周叔先将孩子们带走，小朵和两个小的已经吓哭了，不是因为黎炀，只是因为想到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

        周叔和孩子们走后，顾烨转身抱住了黎炀，这人看着脸色很淡定，甚至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但其实已经气的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着，顾烨心疼的抚着他的头发：“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

        被绑的衙役：……

        黎炀把头埋在顾烨肩头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后恢复了平静，他可不信只有三次，这人能说出来三次就说明肯定不止三次，甚至关于主犯还是从犯之说都不一定是真的

        “好，你说三次，那我们就姑且按照三次来算”，说完便补了三袋子，眼看衙役满口的牙没剩几个了，怕影响后续沟通才停了手

        “现在我们来进行下一个话题，聊一聊钱大人的秘辛”

        衙役呜咽着摇头，含混不清的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黎炀冷哼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黎炀指了指旁边被绑的大气都不敢喘的另一人，“因为你比他聪明，在矿场里，你的警惕心就比他强，所以，如果我想知道钱县令的把柄之类的，问你一定好过问他，别告诉我钱县令不知道你二人是个什么东西，他能一直容忍你们，一定是因为你们手中有他的把柄”

        倒不是说钱县令就是什么嫉恶如仇的好鸟，只是黎炀觉得，钱县令是个精明又爱惜羽毛的人，如果知道手下犯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第一反应一定是尽快处理掉，避免影响到自己的声誉

        而现实却是这两个杂碎一直都活的好好的，甚至在刺史来临之际还敢下手，所以这二人要么和钱县令关系匪浅，让他可以豁出去性命的为其遮掩，要么是手握钱县令的把柄

        “小人真的不知道啊，牛二哥的姐姐是县令大人最得宠的小妾，要有秘密也是他知道啊”

        隔壁被绑的衙役：所以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后脑勺受伤的衙役了？

        “你看我和你牛二哥像吗？”，黎炀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衙役拼命摇头：“公子玉树临风，天人之姿，哪是牛二哥能比的”

        “那你凭什么觉得你糊弄牛二的那一套用到我身上会有用？”，黎炀鄙视的望着对方，“平时没少拍牛二的马屁吧，你很聪明，知道用牛二当幌子，表面看起来是你对牛二唯命是从，强，奸，幼女让他先上，拿了银钱说不定也是他拿大头，但我猜，其实很多事都是你撺掇的吧”

        黎炀说着，又觉得牙根痒痒，顾烨没等他动手，直接一脚踹向衙役的裆部，只听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就连黎炀都隐隐看的蛋疼

        黎炀人性化的给了他三秒钟时间缓缓：

        “你如果不知道从哪件秘密开始说，我可以给你提个醒，比如对面隐藏的矿场，地点，规模，什么时候开始开采的，产量多少，运往何处，哪些人参与，小爷通通都要知道”

        “我说，我说……”，眼见顾烨抬脚还要踹，疼的大汗淋漓的衙役艰难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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