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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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刺史大人还有公务必须应付,因此天亮之后便离开了,除了送刺史出门那段时间,以及,上厕所,黎炀一直守在顾烨身边
其实他也可以到床上一起躺着休息,但他怕自己一躺下便起不来了,顾烨有什么动静不能及时发现,他可是记着上一世看到过的醉酒后被呕吐物呛死的报道,周叔年纪大了,黎炀不想他熬夜,便自己坐在床边,一边思考前缘后果,一边守着顾烨,刺史大人走后黎炀实在熬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说起来,二人自从重逢以来,一直是同榻而眠的,即使搬了新家也还是自然的住到了一个屋里,谁也没想过屋子足够多,完全没必要挤一张床
黎炀大概是以前收留哥们习惯了,上一世爷爷去世后,有一年多的时间黎炀都是独自生活,小伙伴们没有过多宽慰他什么,大概青春期少年都别扭,而且男人嘛,总觉得用行动表达会更有说服力
于是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有小伙伴以各种理由带着食物,甚至被褥去黎炀家蹭住,有时候说被家长嫌弃赶了出来,有时候是聚众看球赛或者开黑,也有个别时候是为了蹭蹭学霸之光,毕竟黎炀是出了名的不死学,但成绩却从未出过前三的代表
这样的学生在学渣小伙伴眼中是英雄,但在老师眼中就很无奈,每每找黎炀谈话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脑子好使,再多努把力,不要老和那谁谁谁瞎混!
对此黎炀没有太多想法,他倒不是游戏人间的类型,但从小爷爷便教育他万事莫强求,生活的快乐最重要,他知道学习很重要,但他孤身一人,小伙伴们对他同样很重要
因此几个男孩子挤一张床对他来讲,真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
而顾烨,则是实打实的不想和黎炀分开,虽然父兄已逝世大半年,但他依然会做噩梦,虽然没有黎炀小时候那么严重,但每次从梦中惊醒也会满头大汗,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囚车里,此时看到睡在身边的黎炀会让他迅速从梦境中抽离开来,回到现实
因此,虽然新进黎府已置办好快一个月了,但顾烨仍然没有自己的房间
顾烨睁眼看到黎炀趴在床边睡着了,想起来把人抱到床上去,只是他一动黎炀便醒了,半边脸被压红了,红痕印在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像胎记
顾烨:……还是不说了,毕竟炀哥是他见过的最臭美的人
“起来吃点东西吗?”,黎炀看着顾烨的小花脸心疼的问,这张脸本来英气十足,小麦色的皮肤更显阳光健康,此刻却因呕吐造成眼周毛细血管破裂,整张脸上半部分都布满了青红紫色的小点
黎炀:……还是不告诉他了,虽然他不臭美,但这样子也确实辣眼睛
顾烨点点头,穿衣下床,昨日顾烨昏过去后,黎炀和周叔便合力帮他把衣服换了,必须说,换的很彻底
顾烨:……也不用连亵裤都换了吧
黎炀看到顾烨盯着裤子脸色微红,很认真的教育并没比自己小多少的弟弟:“内衣每天都要换”
顾烨:……
吃过午饭后,黎炀和顾烨聊起了张道渊走时的事,刺史大人来定安城名义上是巡查,为了不引人怀疑,公务是不能落下的,走之前,交代黎炀照顾好顾烨,说过几日会将萧沐云,aka刀疤大哥,送来供二人差遣,顺便保护二人
黎炀跑去库房扒拉出了一把白鹭羽毛扇,送给了张大人,虽然有点肉疼,要知道,在现代社会,白鹭可是濒危保护动物,猎杀白鹭是要被判刑的,也不知道外公从哪里搞来了这把扇子
张大人接过扇子,竭力掩饰面上的欢喜,别别扭扭的跟黎炀说,以后就随顾烨一起叫世伯,不要再自称小人了
顾烨笑着听黎炀绘声绘色的描述刺史大人的表情,学了一个新词:傲娇,觉得还挺传神
说完琐事,黎炀又说起了正事,二人虽然不走武装起义的路线,但人手还是需要的,因此顾家的一些旧部和支持者,能收拢的还是要收拢
无论是调查线索还是将来公布真相,单凭他们俩都是做不到的,就像如今,虽然有了底也迦的线索,但也只能交给张道渊去查,而张道渊的身份摆在那,查起案子必然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他们还需要有力量能暗中助其一臂之力
顾烨的笑容淡了下来,黎炀说的这些他也想到了,只是一想到底也迦,情绪便不可避免的黯淡了下来
“炀哥打算怎么做”,顾烨轻舒了一口气,看向黎炀
“我想起来我还答应过胡县令要去邺城开分店的,人不可言而无信啊”,黎炀一直注意观察着顾烨的情绪,见其已能平静的接受底也迦这个词语,放心之余也不免心疼
他的小少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面对负面的情绪不再一味隐忍,而是学会了自我消化,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顾烨笑了:“我们还真是想到一起去了,钱县令交给世伯,胡县令便交给我们吧,至少查明这玩意从哪来,到哪去的,能顺便整整刘公子就更好了”
“好!”,黎炀一拍顾烨大腿,“咱们今日便开始准备,争取半月内出发,干倒胡县令,干翻刘公子便是我们此行的终极目的!”
“噗……”
半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比如黎炀每日都亲自去县衙给刺史大人送爱心便当,于是很快,定安城百姓均知道了松鹤堂老板与刺史大人交好的事,每每刺史大人与黎老板在县衙门口握着手互称贤侄与世伯,都能被周围百姓传为美谈
再比如,半个月内,黎炀彻底解决了周叔和顾烨的身份问题,周叔依然沿用之前的说辞,假装是小伙计便宜后爹的堂兄
至于为什么那位便宜后爹姓朱,而他姓周,周叔想都没想便给出了理由:自己从小便被过继给了没有后嗣的舅舅,所以姓氏不一样,同那位便宜堂弟也多年没有来往,老家的人基本都死绝了,堂弟跑路后辗转找到了他,但靠堂兄的日子没过上几天便病逝了……
黎炀表示佩服,姜还是老的辣,醋还是陈的酸
而顾烨,则继续使用在刘府时的化名,因已故镇北王妃姓殷,顾烨便给自己起了个叫殷念的名字,黎炀想,好名字,殷殷垂念,念兹在兹
因着刺史大人的威势,定安城县令几乎上赶着的想为黎老板办点事,开玩笑,这位是刺史大人的大恩人,目测在刺史大人身边颇能说得上话,刺史大人他讨好不了,一个小老板还能难得倒他吗?
眼见县令大人殷殷期盼的眼神,黎炀笑呵呵的表示,还真有一事需要麻烦县令大人
黎府一堆人的身份文牒或丢失,或需要更换,俗称黑户,之前黎炀一直在等张道渊,没有张道渊,要想让县令帮他解决这些身份文牒,估计松鹤堂得被扒层皮
顾烨和周叔不必说了,有也早被自己烧了,六个孩子更别提了,父母及原籍基本都忘干净了,有些甚至就是被自己父母遗弃的,即使想得起来也不愿用回原来的姓氏,四个小厮倒是什么都记得,但黎炀给他们改了名字,身份文牒也需要更新一下
钱县令表示这本就是他一方父母官分内之事,稍等三日,所有人的文牒都能办好!
黎炀呵呵
三日后,果然所有人的文牒都送来了,周叔感慨:是个说到做到,守时守信的好官啊!
四个小厮保留了原本的姓氏,六个孩子都跟着黎炀姓,按照年龄大小分别叫黎一鸣,黎二旺,黎三山,黎四海,黎五岳,黎六福
对于给小朵改名叫三山,黎炀深表愧疚,但小姑娘很喜欢,说非常霸气,一听就不会被欺负,于是为了规整又好记,黎炀也就这么地了,但私下里还是喊小名:小朵
黎炀看着装订成册的所有人的身份文牒,快哭了,这厚厚的户口本啊,多少张嘴啊,他稚嫩的双肩真的扛得起来吗?
身份文牒搞定后,黎炀又派人将松鹤堂要去邺城开分店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各大品牌药店内的大夫,伙计,账房,甚至护卫和学徒均蠢蠢欲动
谁不知道松鹤堂待遇好,口碑好,黎老板人美心善,之前去邺城探路带回来六个乞儿,回来后因为误会周管家,害人丢了差事心下愧疚,便直接给了一个黎府总管事的职位,还与周管事的外甥结为了义兄弟,虽然这位名叫殷念的义弟没多少人见过就是了
按说周管事与黎老板萍水相逢,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就因为周管事说想对“堂弟”后人照顾一二,黎老板便将小伙计的娘也安排进了黎府当差,做的活轻快不说,每日还有堂中大夫免费为其把脉安胎
就连曾对小伙计母子照顾过一二的孤寡老人张老汉都在黎府门房当值,说是当值,谁人不知,那张老汉牙都没了,说话漏风,让他去门房,摆明了就是养老
一时间,松鹤堂和黎府成了定安城内医药行业的人才集散地,每日前来应聘之人络绎不绝,相应的,品质也也参差不齐
面了几波后,黎炀自认在识人方面缺乏经验,便索性待在黎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等张老汉偶尔放进一两个人时才去主屋面试
开始时,百姓对黎炀的做法颇有不满,一个说都话不清楚的老汉成了面试的第一关?这到底是想招人还是不想?
但没几日,百姓们便看明白了,这张老汉,平日一副笑呵呵的弥勒佛样子,看着好说话,但实则滑的狠,他在定安城生活了几十年,谁家老子偷香窃玉,谁家小子偷鸡摸狗,他都门清,不想让你进就假装听不懂你说什么,看你顺眼便乐呵呵的送一句祝你金榜题名……生生把求职搞成了科举
有无赖想硬闯,不好意思,萧沐云,aka刀疤大哥来了,武艺超群不说,单那身高和体格,一般混混看了都得颤抖
面试之事落听后,黎炀开始收拾东西了,孩子们留下,连同黎府,一起交由副管家照顾
副管家是新招来的,试用了几日觉得还不错,是个机灵又本分的人,薪资号称直逼周叔,周叔表示冤枉,老汉我可没领过一分钱工钱,黎炀表示,这锅我不背,当初给你你不要,那现在就不要哔哔了
但不管怎样,副管家在黎炀高薪养廉的观念下,薪水遥居定安城管家行业前列,一时间酸死了原本的同事和乡邻
周叔依然不放心,安排了小伙计和张老汉对副管家进行监视,有任何不轨行为务必及时报到邺城
药店不用操心,外公留下的掌柜不仅对黎炀忠心耿耿,业务也是没得说
就这样,十月下旬,黎炀热泪送走了“巡查”的刺史大人,几日后,又收到提前去往邺城打理新宅及新店事宜的管事的消息:邺城一切已按照黎老板要求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入住并开业,于是黎炀遂振臂一挥:出发!
与来时一辆马车,两辆11路公交车不同的是,去程足足五辆马车,除了一应人员物资草药外,还有一队以萧沐云为首的十人护卫小队,人人皆身着绣着松鹤堂标识的玄色窄袖锦袍,威风凛凛又招摇过市,看一眼便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黎炀刻意选择在来时住了一晚的驿站又歇了一晚
看着驿站伙计不断变幻的脸色,黎炀深觉扬眉吐气,顾烨和周叔也心下暗笑,但更多的是因为黎炀刻意在此歇脚的行为,明明只是中午,歇个脚继续赶路就可以抵达邺城了,却偏要在此过夜,其中用心不能不说淘气,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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