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章宽江遇妖（上）

施照被捉在小木船上，随着江波摇晃。

        这御水师这是认出自己了？可是若是如此，为何昨晚在长湖他毫不在乎，今天却要厉声斥责。

        施照还不及细想，就见黑色巨蛇又一次跃出江面。

        那蛇跃到高处弓身向下俯冲，呲着嘴牙直奔施照所在小木船袭来。

        那御水师伸出左臂到施照面前，说了一声，“自己抓紧！”

        他右手两指指向江面，御水退躲。

        只见那小木船瞬间启动，逆江而退，速度极快。

        施照一个趔趄，而那御水师则稳立于木船中。

        幸而施照两只手死死抓住那御水师的手臂，并没有跌倒。

        二人发丝飞扬，衣衫飘乱，立于飙行的小木船上，与袭来的巨蛇头部不到两臂的距离。

        飞速后退一段距离后，那御水师手腕一挑。小木船忽地乘着江中涌起的一片高浪，跃身而起。

        而那巨蛇来不及调转方向，径直跌入水中，冲出很远。

        施照这才看到，方才小木船退躲巨蛇，已经划离那客船几十丈远。而远远望去，那客船正掉转船头，准备返航长湖方向。

        “喂，别丢下我啊！”施照挥手喊道，却只是徒劳。

        小木船随浪落在江面上，船中进了好些水。

        那御水师左脚一摆，瞬而船中水似有生命般，沿着船舷一股股爬出小木船。

        御水师扭头对施照说，“莫要落水。”说罢便飞身而起，乘水柱立于空中，低头观察。

        水中可见那巨蛇已调转方向，潜在水中向小木船方向游来。

        御水师一发现那巨蛇，便两手挥动施法。

        江中顿时出现一个漩涡，将巨蛇缠卷住。

        巨蛇感觉到向下拖拽的力量，后又发现危险实际源于上方空中。它于是蜷曲身体，转而跃出江面，尾部摇晃拍打，十分有力。

        那御水师早已准备好了应对的招数，右手挥动，口念咒语。待巨蛇跃到最高，御水师周身一个大回旋，二指发招，直逼巨蛇额部。

        本来晴亮的天色忽地暗了，如幕铺下。

        一道冷光从那御水师指尖射出，凛凛而发，如月降临。

        巨蛇的头被那冷光吊着，好似被钉住了一般，在空中无法移动一丁点。

        可那巨蛇性子烈的紧，不肯就范，头被钉住，便猛烈甩动尾巴。

        一人对一蛇，身形相差几倍，悬定相持于空中。

        施照此时俯卧在小木船中，双手紧紧握紧船板。见此缠斗状，心中害怕，却又难免兴奋。

        御水师紧缩眉头，调运清灵。巨蛇强烈反抗，难以压制。

        那巨蛇绝望之境抛出全部气力，一个大甩尾，啪的一声击向御水师施法的右臂。御水师被从空中击落。

        他法术被破，天空旋即恢复了日间的光亮。

        御水师跌出很远，落入江中，不见踪影。

        那巨蛇也已气力耗尽，跌落水中，没了动静。

        激烈的打斗戛然而止，江面此刻只剩下潺潺水流的声音，四下没有任何船只。

        施照见御水师和巨蛇都不见了，心中一阵强烈的恐惧。

        她一边用手快速地划着水，试图往宽江岸边靠拢。可这江阔水盛，她划的那几下只能让她原地慢慢打转转，随着江流往下游飘。

        施照吓得浑身发抖，一边划水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和自己说话，“那水师怎么也不在船上放把浆备用啊。他不是死掉了吧。”

        “不会不会，看他刚才那几下挺厉害的，不会轻易死掉的。”

        “倒是我自己更危险，那巨蛇再扑上来把我吃掉怎么办。”

        “快划快划，啊，怎么不动啊。”

        施照看不见的是，在水下，那巨蛇虽已没了力气，却不知逃跑。竟似中了魔咒般，潜在水中又游向施照所在的小木船。

        小木船在江心顺流而下，施照手忙脚乱的拨打着江面，隐隐地，她感到小木船下有暗影流动。

        施照感到情势不妙，停止了划水，蜷缩在小船中心。

        她用手拔下头上的硬桃木簪子，紧握手中，本已凌乱的发髻继而全部散开，一头浓密的长发卷曲着压在施照肩头。

        发簪虽小，拿在手中也让施照多了一丝安全感和勇气。

        那巨蛇游到小木船底后，已无力气跃出水面，便在水下不断旋尾造出水漩。

        小木船开始原地打转，越转越快。

        那水漩渐而增势，吸咬住小木船。小木船旋转中失去平衡，船头一个倾斜扎入水中，又被水漩迅速吸入水底。

        施照跌落江中，被漩涡拉入江水深处。

        她从小生在水乡，水性自是很好，但在湍急漩涡中，也是无法施展。

        那巨蛇见招数成功，停止了旋转，耸开冠子，在水下直奔施照游来。

        巨蛇张开大嘴向施照咬去，只因漩涡水势还在，没有办法瞄准，左右袭击几次都没咬到施照。

        施照水性虽好，却从未经历这危急关头。她一直拼命划水踢腿，早力气耗尽。进入江中时久，马上也要憋不住气了。

        施照绝望之中，却心生勇气。既已无法逃脱，那就做最好的抵抗吧！

        那巨蛇再次张嘴猛扑袭来，这次正对着施照的头部。

        施照紧紧握住手中发簪，用尖端对准巨蛇来袭方向。

        面对这前来取她性命的妖兽，施照极为恐惧，又极为愤怒，她知道自己弱小，却不愿屈服就范。

        透过涌动的发丝，一双大眼睛努力睁开，死死盯住即刻就要来袭的巨蛇。

        即便你今日要了我性命，我也要在死前伤你几分！

        施照双手握簪，奋力向斜前方刺去！

        而就在此时，水中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起她上涌，形成一股巨大水柱托着她跃出江面，腾入空中。

        施照被水柱推起之时，她手中桃木簪子借着水柱巨大的上推力，竟在巨蛇上颚划出又深又长的一道伤口。

        而她以必死之心紧握那发簪，竟是到了空中都还没有脱手。

        巨蛇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上颚的伤口流出黑色液体，剧痛之下全身水中扭动蜷曲。

        那托着施照的水柱瞬而又消失了，施照在空中向下跌落，却并无落脚之地。

        小木船被漩涡卷入水中后已不见了踪影，茫茫江水，她岂不是又要落入巨蛇之口？

        这时，只见一白衣身影飞身掠过，抓住她的手臂。那人右手往背后一甩，左臂一拦，将施照稳稳的负在背上，以双脚为船轻立于水面之上。

        原来这御水师被巨蛇拍击后，右臂受了邪伤，跌落江中一时之间无法立即飞身再斗。

        而他水性极好，在水中修整片刻后，便御水飞出，却正看见小木船载着施照被卷进了漩涡，立刻赶来。若是晚了一点点，恐怕施照此刻便在巨蛇腹中了。

        御水师左臂托着施照，受伤的右手聚着清灵准备发招。

        施照伏在御水师身后，见他右臂已经受伤，白色袖子已被血水染红，也是极为勉强。

        那御水师半扭转头，问背后的施照，“在水下能憋多久的气？”清灵损耗之下，问话声比先前声音低了很多。

        “一、二、三……”施照答道。

        “到底多少？”御水师不耐烦地问道。

        “按这个速度，可以数到九十九。”

        “这么短！？”御水师说着，双脚下沉，这就背着施照到水下收那只巨蛇去了。

        施照紧紧抓住御水师，入水之前狠吸了一口气。

        御水师知道自己能用时间不多，到江中后拖着施照疾游至巨蛇跟前。

        只见水色随着天空忽地变暗，墨涛汹涌中，只剩御水师腰间白玉瓶发出光亮。

        那御水师二指聚灵，忽而抛出冷光，如利剑一般直抵巨蛇额头，让巨蛇无力反抗。

        巨蛇已经筋疲力尽，又受了伤，只稍作坚持，浑身黑色便开始褪去，渐渐变成与江水一样的颜色，继而蛇形也不见了。

        施术完毕，御水师在正由暗变明的江涛中，心中默数着数字，八十四，八十五……。

        御水师受了伤，方才又将蛇妖化去，体内清灵不足。他见时间还宽裕，便缓缓上浮。

        可还距水面很远，便感到背后之人的手狠狠摇了几下，继而松开了，再回头一看，施照竟要开始晕了。

        御水师迅速拉起施照加速上游，腾的一下飞出水面。那御水师落在江面上，用未受伤的左臂托住施照后背，轻摇了她几下。

        施照忽然可以呼吸了，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施照刚睁开眼睛，便看见御水师一脸嫌弃地问道，“不是说九十九吗？”

        施照自己无法立于水面，现在被托着，只能靠在御水师肩膀上，吸了口气回答道，“我刚才有点体力不支……”

        “你还体力不支！？”御水师觉得不可思议，“我不是一直是背着你呢吗？”

        施照稍微有了些气力，感觉到那御水师嫌自己是个累赘，有些恼怒，“我本来好好地坐着船，还不是你把我从客船上抓下来的！？”

        “你不离开，难道要所有人跟着你遭殃吗？”

        “那你又为何到这宽江上和我过不去！？”施照问道，“昨晚你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高傲模样吗！”

        “什么？”御水师十分不解，迟疑了片刻，才更加嫌弃地说道，“哦！原来是你！洗干净了脸差点没看出来。你烧草染了一身邪气，打扮成男人来宽江上引那妖邪作甚？！”

        “我……要你管！”

        那御水师也是个坏脾气，心中不快便左臂一松，施照顺势直接丢到到了江面上。“你们长湖的事儿，我管不着。但在这宽江之上，我非管不可！”

        施照本已没了气力，被丢到水里后从未如此不协调过。她扑腾着勉强浮在江面上，被江水带着顺流而下。

        那御水师也是无奈，踏水过去拉起施照。

        他将她提起，就好似一只雄鹰叼着兔子一般，踏水跃到江岸上。

        那御水师将施照放到岸上，便不再理他，湿着头发衣衫急急地步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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