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陶罐换羊毛

　　周悦竹读完老友来信，反手将信烧了。
　　噼里啪啦——
　　空气中传来焦糊味，周悦竹长转头吩咐书童，“明天送文书来，不能离开，也该认真工作了。”
　　书童试探：“是否再问问杨夫人的意见？她答应过送您回京，或许有其它办法……”
　　“傻小子。”周悦竹打断他，“我还不想死。”
　　邵鹏肯定恨上他了，对方说不定会直接派杀手过来取他性命！
　　回京？自寻死路！
　　周悦竹转念又想，如今圣上昏庸听信谗言，民间怨声四起，西北局势动荡，东北暗潮汹涌，乱世将至，群雄四起！
　　他没有逐鹿天下的心思，但却愿意做幕僚，博一份从龙之功！
　　只是不知这位“真龙”是杨知月还是盛怀安……
　　同一时刻，杨知月正在翻看知味观的账簿，冯凯战战兢兢地候在一侧。
　　临近过年，许多货商大量批发腐乳等副食品，账上金额已经高达一百两。
　　兑换的栗米与豆子更是装满粮仓，冯凯自作主张，又盖了一座新粮仓，目前已有八分满。
　　杨知月颇为满意地合上账簿。
　　“差事办得不错，周库没回来的时日里，你继续负责内务。”
　　又简单交代冯凯两句，杨知月起身去了陶窑。
　　宁川庄跟砖窑位于同一亩地，一个在最东方一个在最西方，成两极之势。
　　如果有可能，杨知月巴不得将砖窑挪得再远一些。
　　怪不得后世小型砖窑被禁制，这污染太大了！
　　还没有走进砖窑近处，隔着三四百米，杨知月便遥遥望见砖窑上方笼罩着一层黑烟，看似是文人墨客笔下的烟雨飘然，实际上恶臭不止。
　　陈书找杨知月的事很简单，“库房里的陶器次品已经堆满。”
　　杨知月跟陈书去库房瞧了眼，留下的次品大多是上色不均、陶面略有凹凸的货品，打眼一瞅跟好物没有太大区别。
　　然后，她让陈书拉着这一仓库货去跟蒙古人换羊毛。
　　羊毛多好的买卖啊！哪个穿越者能不打羊毛的主意？
　　毛衣、毛裤、毛毯、毛毡……各个都能赚大钱！
　　怀荒临近塞外，方便大量入手羊毛，要是不主动利用，她简直太亏了！
　　陈书吓得一蹦老高，“这可不行！要是被逮到了，我岂不是——”
　　“在这怀荒谁敢逮你？”
　　陈书：“……”
　　对哦，怀荒是夫人的天下，只要他说自己为夫人办事，就算县令老爷也不敢为难。
　　陈书冷静下来，“……那咱就这么干了？”
　　“就这么干！”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陈书架着一辆小车偷偷驶向塞外，开启了他被蒙古人称作“黑商”的一生。
　　蒙古——古老的马背上民族。
　　阿克苏，一位普通的蒙古走私犯，是大夏两代皇帝即位时的扭曲产物。
　　按照先帝的布局，等他打服了匈奴人，就跟蒙古人互市，顺带拉上女真人，大家一起孤立匈奴人。
　　打一个，拉拢一群，先帝计划做得飞起，也实行到了一半，然后——
　　他死了！
　　当今圣上和先帝不是一条心。他是宗室子弟，继位之后便在朝堂中平衡党争，打压权臣，制衡奸臣，丝毫不在乎军事。
　　所以，先帝与外蒙通商，利用经济手段牵扯蒙古的计划被迫中止。
　　可朝廷不和外蒙通商，不代表外蒙没有需求。
　　人家祖上阔过，住过四间房子，吃过一日三餐，再让人家露宿荒野，流浪为生，没人能扛住！
　　外蒙殷切盼望朝廷赶紧互市，然后一年又一年，它就是不通，就是各种扯皮！
　　所以，黑市商人应运而生，背靠着关系密切的大族群，他们进出于边关和塞外。
　　陈书与阿克苏的初识相当有趣，阿克苏的族群有人想买青砖，甭问人家住蒙古包为什么要买青砖，反正人家就是想搞一点。
　　作为怀荒六镇最出名的的砖瓦匠，阿克苏找到了陈书，陈书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
　　与蒙古人私底下有来往，一旦被发现，那是要被杀头的！
　　但耐不住对方给得多！
　　陈书：……真香！
　　一次交易后便是无数次交易，陈书和阿克苏形成稳定的买卖渠道。
　　所以，当陈书找到阿克苏时，他没有吃惊，挣钱不丢人。
　　可当他看到那一车的陶罐，他惊住了，“我的朋友，你最近是发了大财呀！”
　　蒙古最好卖的东西便是中原的陶瓷器！
　　特别当互市不通，只能走私进口的时候，那个价格……啧啧，直线飙升！
　　上一回儿，有走私犯弄来一套陶瓷茶盏。
　　嘿！足足卖了一头羊嘞！
　　这次的一车货，哎呦……阿苏克兴奋地跺了跺脚，他要是不发都对不起自己！
　　“说吧！你想要跟我换什么？羊肉、羊皮还是其它的玩意！只要你说，我都能给你弄来。”
　　陈书紧张的心微微放松，无脑重复杨知月的要求：“换些羊毛。”
　　“没问题！”阿克苏想都不想直接答应，“你想换几头——”
　　话语中断，他瞪圆了眼睛，重复一遍陈书的话，“换羊毛？！不是换全羊吗？”
　　陈书：“……我刚才说得是啥？“
　　“羊毛。”
　　“哎？！”
　　“别吼——”阿克苏赶紧捂住陈书的嘴，“你再吃惊也不能吼！万一被人发现，咱俩可就全完啦！”
　　不过这样一回下来，阿克苏也算明白，这小子幕后有人。
　　吃惊过后，陈书再度冷静下来，他开始熟练跟阿克苏讨价。
　　“一车陶器二十车羊毛。”
　　阿苏克不干，“这太多了，羊毛也不好弄。”
　　“羊毛不值钱，必须以数量取胜，你只说行不行，不行我另找别人家。”陈书极为笃定，“不管找谁，我都能做成这买卖。”
　　阿克苏气恼，“你那陶器是次品，你甭糊弄我！我没那么傻。”
　　陈书反问：“次品又如何？你们难道能拿到正货？”
　　这年月可没陶窑敢和外蒙人做生意，能分到蒙古贵族手上的上好陶瓷，来头都大着呢。
　　普通蒙古人家里的陶器基本都是次品，这批陶器正对路子。
　　“咱们有来有往，日后好做生意。”陈书放软态度，“我也不会一直卖给你陶器，后续说不定还能上瓷器。”
　　阿克苏眼睛一亮，瓷器比陶器更珍贵，如果这小子能有瓷器的出手渠道，这回买卖倒也能让对方占便宜，就当是交朋友了。
　　他咬牙许诺十五车，陈书见好就收。
　　十五车羊毛已经是阿克苏大出血，这可是冬天，牧民们刮了羊毛，谁知那羊能不能活到春天？
　　阿克苏忙活了一整天，傍晚凑好十五车羊毛。
　　陈书又回了一趟怀荒，让王定帮忙偷渡。
　　对方很是乖觉，问都没问，直接将羊毛拉到库房，卸车走人。
　　得知到货的杨知月兴冲冲地前来，打开库房的瞬间，她差点哭晕在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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