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不行，绝对不行，在下不会让姣姣跟你们去冒险！”
　　“你没资格替主公做决定，这件事情必须问她的意见！”
　　“在下是她的丈夫，当然有资格！”
　　杨知月刚苏醒就听见两人在吵架，她本能地劝架：“别吵……别吵……”
　　虚弱的声音被吵架声覆盖，盛怀安敏锐地捕捉到这声音。
　　他倏地回头，见杨知月转醒，脸上一喜，三步并两步凑到近前，“你终于醒了……”
　　盛怀安本以为自己会激动的大喊，话音出口却成了哭音。
　　“别哭，我挺好的……”
　　“你不好！”盛怀安反驳，“你浑身冻伤，手上连块好肉都没有！”
　　“……至少这身伤换回二十七条命。”
　　这话仿若一把尖针刺破盛怀安强装的平静，露出其中的懊恼与胆怯，“……我宁愿你不去。”
　　两人再无交谈。
　　在这尴尬的氛围中，周悦竹硬着头皮凑上前，“夫人，雪灾之事……”
　　若非雪灾干系重大，他不愿意此时打扰杨知月，偏生他已经效忠杨知月，这样的大事绝不能瞒着对方。
　　如果对方愿意帮忙处理，他自然乐意至极；如果不愿，他也无话可说，毕竟这是……
　　“叫人准备救灾，我这便过去。”杨知月撑着胳膊起身。
　　周悦竹心中一喜，恨不得千恩万谢，杨知月只让他赶紧出去组织大局，别在眼前碍着。
　　周悦竹被呵斥了一通也不恼怒，反而美滋滋地返回县衙。
　　他需要将动用的救灾人员聚集在一起，等杨知月抵达后再行分配。
　　然后，杨知月又吩咐王定出门请郎中，“城内百姓肯定受伤众多，你要尽快将郎中接进城，救灾绝不能没有医生支援！”
　　王定半是喜悦半是担忧地答应，骑着快马，疾驰出城。
　　最后，室内只剩下盛怀安一人，“你知道我不会允许你去救灾的。”
　　杨知月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正前方，距离他大概七八米开外，“除了这句话，你还想说什么？”
　　“你该问除了这句话，我还能说什么。”
　　盛怀安也扯了一把椅子过来，同样坐在她的前方，但他离得比较近，大概两三米的位置。
　　盛怀安眸底闪现诸多情绪，最后只空留一抹悔恨，“我昨晚便不该同意你去。”
　　“可惜为时已晚，除了我没人能让这场救灾顺利完成。”
　　救灾要调动大量的百姓，指挥者在当地要具有一定的威信，周悦竹因之前的事早已失去了对百姓的控制。
　　如今怀荒能出头者除了杨知月，别无他选。
　　“他们看透你了。”盛怀安悲凉地讽刺，“知道你是个会用命救人的傻子。”
　　杨知月勾起唇角：“那我是吗？”
　　“……”盛怀安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放声大笑，“你当然不是了！”
　　他猛然起身，一把凑到杨知月近前，呼吸喷在对方的皮肤上，“你是个别有用心的伪善之徒！”
　　——只肯救他们，不肯救我！
　　你既愿意慈悲万物，为何不能予我一些悲悯？
　　“你的心是黑的，不过披着一层纯白的外衣。”盛怀安抚摸她发皱的皮肤评价。
　　杨知月反手抓住他捣乱的手掌，将人推到地上，骑在男人清瘦的腹部，意味深长地教育：
　　“我可爱的小狗，主人教你一句话——论迹不论心！”
　　“不管我意欲何为，不管我要如何利用他们，我终归是做了，做得比朝廷更好，做得让他们离不开我，亦无法背叛于我！”
　　盛怀安静静凝望，从女人清冷的眸底似乎瞧见一个赤色幽灵。
　　他反手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啃咬红肿的耳廓。
　　这画面颇为诡异，明明女子在上男子在下，偏生那男子抱得极紧，恍若用身体缠住猎物的蟒蛇，带着毒液的信子还在倾吐爱语。
　　“有时候，我真想一口一口地吃掉你……”
　　杨知月大大方方回应：“人肉是酸的，吃起来特别没滋味，不建议食用。”
　　“你说得就好像自己吃过……”
　　杨知月：“……”
　　她推了推盛怀安，“别缠着我了，该办正事，你也该下去维持后勤了。”
　　盛怀安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杨知月又在他唇上烙下一吻：“你是我盾，是我的壁垒，有你在我才敢冲在第一线。”
　　“算你知情识趣。”盛怀安帮杨知月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下楼让吴用去把冯凯拽来。
　　救灾需要动用仓库的存货，必须得这位食品厂负责人出面才行。
　　不等召唤，冯凯主动现身，他的脸色仍旧苍白，精神气比离开时好了许多。
　　“没人比我更清楚雪灾的恐怖，我为此失去亲人，不想让别人也如我一般。”
　　“你比大多数人更加高尚。”盛怀安表扬一句，快速切换到工作模式，“先去仓库查看库房的受灾情况，确定没问题后，配合县衙运送物资到前线。”
　　“还有让后厨做好救援队伍的食物供应，我们不能让人饿着肚子救人。”
　　“在等待灾民转移期间，安抚好灾民，别让他们闹事，如果有可能，发动一部分灾民去前线帮忙，他们对当地熟悉程度对救灾有所贡献。”
　　冯凯一条条记好，之后两条都没问题，唯有第二条——
　　“仓库大多数是商户的订单，动了这批物资回头货商们找上门，我们要赔一大笔违约金，怕是连家底都要搭上，这件事情还请问一下主公的想法。”
　　盛怀安原想说他来负责，话到嘴边又收回去，冯凯是杨知月的下属，他不能僭越行事。
　　杨知月被找来，她淡然道：“人命比天大，我一力承担所有损失。”
　　“只要稳住后方安定，怀安你大可以放开手去做！”
　　说罢，她抬腿离开，走到门口碰到守在那里的郭通，“您要出去帮忙救灾？”
　　“嗯。”杨知月边走边回答，“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如果要违约金，得等救灾之后。”
　　“我不想要违约金。”郭通道，“我是来问怀荒能让外地人帮忙吗？我想尽一己之力。”
　　杨知月一愣，随即绽开微笑：“欢迎至极！”
　　杨知月顺着知味观门口大道往县中心走，一片雪色映入眼帘。
　　处处都是断壁頽垣，埋没在白雪中的土黄色房屋像染在白布上的污垢。
　　实际上，白雪才是入侵者，这些看似纯洁的事物摧毁了房子，也将生命一并掩埋。
　　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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