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用的琉璃

　　由于宿舍总面积很大，且总体结构复杂，为了保持水泥立柱的承托作用，杨知月没用砖瓦做外墙，只用木板加土墙的结构。
　　这样的好处是，能最大限度保证水泥柱不被压垮；坏处也显然易见，除了能挡风外，这种结构本身没有保暖作用。
　　但北国冬日取暖是重中之重！
　　为弥补这点，她提前将宿舍位置定在距离陶窑不远处的地方。
　　有一套设备连接着陶窑、砖窑和集体宿舍，通过鼓风机将陶窑与砖窑下方出气口的废气抽出。
　　陶窑与砖窑的烧制温度达到一千度以上，废气的温度纵使流失也有六七百度，这些废气通过管道传到锅炉底下，通过烧沸锅炉中的水蒸腾出的高温水蒸气，抵达到陶制的取暖片中。
　　二十多个暖气出口足以将集体宿舍的温度维持在十一度左右，跟外头零下的气温比起来，温暖得不是一星半点。
　　实际上，这套流程的利用效率很差劲，所有要用到钢铁的部分都用陶器来代替，导致流失了大量的温度，所谓的“取暖片”也是一整片密封的方形陶皿。
　　杨知月对这套流程并不满意，对里面的温度也觉得差劲。
　　可对于没见过暖气系统，甚至连类似概念都没听说过的其他人，这简直是神一样的设计。
　　现在坊间已经开始传“杨夫人是神女下凡，是老天爷派来拯救苍生的”，搞得杨知月哭笑不得。
　　其中，人们还对那些高透明的琉璃窗非常好奇。
　　琉璃/玻璃是附在计划中的配方，可杨知月没觉得陈书能造出来。
　　制作玻璃需要一千七百度以上的高温，陈书连温度要到一千三的瓷器都搞不定，完全不可能搞定玻璃。
　　事情有时候就是如此得碰巧，陈书在看那份配方时，注意到高温这个要点。
　　他便一直琢磨该如何提高温度，然后……一位不知名的好心人送来了几块“黑石”，后世多称呼其为“煤炭”。
　　实际上，这种描述不太准确，在区分煤炭种类前要先搞清楚它的定义——它是植物掩埋在地下经过漫长岁月产生的可燃固态矿物。
　　根据后世的工业用途来区分，煤炭又可分为动力煤、炼焦煤和化工用煤。
　　动力煤，是指为了产生动力而使用的煤炭，比如火力发电。
　　炼焦煤，是用来炼焦炭的煤，炼焦煤是一种粘结性强、结焦性好的煤种，又称为“焦煤”。
　　焦煤又会带出一个非常重要的产物——焦炭。
　　它由炼焦煤在焦炉中经过高温干馏转化，主要用于炼钢。
　　所以，焦煤很稀有，国内的产量不高，需要从外国进口，主要的进口国是蒙古（外蒙）和澳洲。
　　重点来了，猜一猜那位好心人送的黑石是煤炭还是焦煤？
　　陈书自然不可能通过几颗焦煤便发现焦炭的存在，他只是意识到在烧窑时加入焦煤可以大大提高温度。
　　当高温出现后，玻璃与他便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窗。
　　这层纱窗薄到陈书只需按照配方试几下便足以让玻璃面世。
　　当玻璃汁冷却成大块平板玻璃的时候，众人差点以为他将大量的纯银送入熔炉。
　　“这、这、这……”周悦竹难得磕巴，“这真是琉璃？”
　　古代多称玻璃为“琉璃”，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琉璃现世。
　　当时碍于技术原因，琉璃具有杂色，美得又过于锋利不如白玉讨喜，不符合春秋时代人的审美观，遂不被世人推崇。
　　这片土地上的人是实用主义者，当一个事物不被推崇又没有市场时，很少有工匠会研究。
　　所以，春秋时出现的琉璃到了此时代便成了洋玩意。
　　周悦竹看着它接近空气的透明度，抚摸那平整到极点的表面，绞尽脑汁地选了一个形容词，“它可真奇怪。”
　　时人讲究朦胧之美，凡事不能看得太清说得太明，糊涂方是上道。
　　这正与玻璃特性反道而驰。
　　听到他的评论，得意洋洋的陈书转头狠狠瞪眼他：
　　“你会不会说话啊？这可是琉璃哎琉璃！”
　　“佛教七宝听说过吗？”他双手叉腰，无比骄傲：“凭着这块东西，我能被蒙古亲王奉为座上宾，要是放在前朝，我能靠这玩意当个大官！”
　　佛教七宝又名佛教七珍，按鸠摩罗什译的《阿弥陀经》所说七宝为金、银、琉璃、砗渠、砗磲、赤珠、码瑙。
　　相传琉璃可以洁净心身，人石通灵，保护主人。
　　周悦竹：“……”
　　“第一，前朝亡了八百年了，你打算去地府当大官？”
　　“第二，你现在要去投靠蒙古亲王？”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只要陈书敢点头，便敢拔刀砍人“的王定身上。
　　陈书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同样看见跃跃欲试的王定。
　　他猛然打个寒颤，连声否认：“你别胡说！我没这种心思，你少诬赖我！”
　　周悦竹冷笑一声，对陈书这副得意便猖狂的小人作态极为瞧不上。
　　这家伙有天赋，可做人不行。
　　他回头向极度淡定的杨知月问道：“主公，您打算用它做什么？”
　　“窗户。”杨知月说。
　　众人：“……”
　　王定不可置信地搔了搔耳朵，“您说做什么？”
　　“窗户。”杨知月再次重复，并且反问道：“集体宿舍的窗户用的就是玻璃呀，你们没发现？”
　　众人：“……”
　　集体宿舍壮观的东西太多了，他们还真没把玻璃这小玩意放在心上。
　　“可只是用来做窗户吗？”王定诧异追问，“就没有别的用处？这未免太浪费了。”
　　杨知月沉吟一下，“倒也可以做器皿或是首饰，但不受欢迎。”
　　她的选择很简单，能卖钱就发展，不能卖钱就滚蛋。
　　玻璃看似很美好，实际上不太好买卖，虽说蒙古和信仰佛教之人很推崇，但她已经有了跟异族的交易物品。
　　玻璃当商品，可以但没必要。
　　要是愿意，也可以做一套玻璃器皿或琉璃手串，但只当做珍贵品展示，轻易不要出手，物以稀为贵，东西泛滥便不值钱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玻璃的造价下不来。
　　焦煤本身便不好弄，更别提烧制还需要大量燃料，有这份功夫和资源反倒不如烧制瓷器。
　　而且焦煤这种能转化成焦炭，进一步促进炼钢的产物，用来做玻璃也太浪费了！
　　如果有能稳定买入焦煤的渠道，反倒是可以打一打熔炼炉的主意。
　　炼钢吧……永远的大神器！
　　意识到她对琉璃的嫌弃后，众人再看骄傲的陈书，哄然大笑。
　　陈书：我真的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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