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图穷匕现

　　杨知月坐在太师椅上，左右打量眼前的办公室。
　　空气中传来沁人心脾的芳香，脚下是纹样特殊的波斯地毯，松软厚实，脚掌放在上头立刻被包裹住。
　　屋内的家具与摆件都由却金木制成，这种南方特产的木头被打成北方常见的家具样式，在阳光下散发温润的光泽。
　　瓷白的花瓶、透明的琉璃皿、还沾着露水的鲜花，都在形容三个词：
　　高端、大气、上档次！
　　郭通请杨知月坐在平日办公的地方。
　　杨知月看眼那桌面上摆着的那沓账簿，和堆放在一旁的各样订单，安然坐下。
　　落座后，他又陪着寒暄几句，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竟忘了给主公上茶。”
　　他连连道歉：“我这便去亲自奉茶，刚好得了一份上好的佳酿，取来于主公品尝。”
　　话音刚落，不等任何人挽留，快步离开室内。
　　将空荡荡、无人伺候的办公室留给三人独享。
　　吱呀……房门被关上，室内霎时安静。
　　盛怀安坐在下方的访客位上，悄然冷笑。
　　他猜出郭通用这种不设防的方式让杨知月查账。
　　这招要说聪明，那便是开玩笑，它甚至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这就是郭通想要达成的结果，以这种笨拙的方式向杨知月表明自身的清白与忠心。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犯蠢的讨好方式就很妙！
　　盛怀安静静地注视女人，期待着她的行事。
　　是顺水推舟查看一二，还是坚信到底，完全不疑？
　　只见杨知月垂下眼眸，盯着那一桌子的文书。
　　半晌，没有任何动作，只有那宛如蝴蝶翅膀般的眼睫微颤。
　　既然选择了相信，又为什么徒生忧愁？盛怀安注视着女人，心中生出困惑。
　　正当两人各自沉默时，跳马猴般在室内转悠了一圈的关兴，忽然发出一声感叹：
　　“嫂子，你也太有钱了，分店店长的办公室都奢华，甚至比……”
　　——比怀荒的办公室更奢华。
　　那间办公室除了必要之物，少有装饰品，家具都是用最廉价的、没上漆的水曲柳制成。
　　“比我在怀荒的办公室好。”有女声漠然地接话，关兴一愣，还以为自己说出了心理话。
　　转头扫了一圈，才发现是杨知月。
　　“这里自然要比我的办公室好，”她从容不迫道，“这间是为了签合同设立的办公室，不装修的让人高攀不起，怎么签下价值几千上万两的合同？”
　　“先敬罗裳后敬人，签合同也如此，在怀荒无需奢华，自有工厂参观；可武川的办公室不华丽些，眼高于顶的士族怎肯签约？”
　　这话实在替郭通辩解，关兴瞬间明白杨知月的立场。
　　他不在多嘴的感叹。
　　时间差不多，郭通敲响木门，端着茶盏返回。
　　那新茶的确很香，隔着老远能闻到清新扑鼻的茶香，走到近前后，那味道便更香了，甚至有些过于浓烈。
　　“当真是好茶，”杨知月笑道，“快叫我尝尝。”
　　郭通送上茶盏，目光扫过没有分毫变化的书桌，嘴唇张了又合，终于一言未发。
　　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品完茶，两人步入正题。
　　“‘月光酿’什么时候成了贡酒？我为何不曾听闻？”
　　闻言，郭通一愣，“我前两日将此事总结成报告送去怀荒，您没有……”
　　话说到一半，两人都已经明白。
　　杨知月是三日前从怀荒出发，报告是两日前从武川发出。
　　两方很巧合地错过。
　　郭通解释：“经王青介绍，我跟京城的许宫先生搭上线，以内廷供奉的名义将‘月光酿’弄进宫中。”
　　杨知月了然。
　　这是在给“月光酿”添金，宫中贡品无数，多一款少一款酒水无关紧要。
　　放在民间便大不相同，同样品质的酒水自然是有“皇家贡品”的名头更为珍惜，卖价也更高。
　　“你拜托的许宫？”她问，“中间没出什么问题？”
　　“有许先生在能出什么事？”
　　那可是御前大太监，别说是内务府，便是前朝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无需他出手，只需朝下头吩咐一声，这酒便被顺顺当当地送进了宫中。
　　过程之流畅顺滑让他甚至以为对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没什么，”杨知月打岔，“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能搭上关系很不可思议。”
　　在原书中两人毫无联系，甚至未曾见过一面。
　　现在居然沆瀣一气的敛财？
　　嗯……有股次元壁坏掉的感觉。
　　郭通清楚杨知月对许宫的忌惮，出口解释：
　　“请您宽心，这只是交易，我不会相信那位许先生，我这人比较怂，绝不和比我手腕更高的人做朋友。”
　　言外之意，许宫心计太深，天然不被信任。
　　杨知月一愣，随即噗嗤一笑：
　　“你这话要是让王定听了，他定会勃然大怒。”
　　对方拿郭通当挚友，来之前还对殷切地拜托，生怕郭通孤身在外吃亏。
　　郭通悻悻求饶：“还请主公绕我一回。”
　　原本是极为严肃的场合，又掺杂了许久未见的主仆试探，可经过他这么一打岔，气氛竟有些活泼俏皮。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瞄准空隙，杨知月朝盛怀安使个眼色。
　　盛怀安借口参观领着关兴离开。
　　两人走后，她翻开贴身笔记本，开始更加细致地询问：
　　“养殖场的情况如何？周守仁与士族的矛盾严重吗？可是需要外力介入？”
　　第一句还称得上关心生意，后几句便是赤裸地昭示着野心。
　　郭通不吃惊，只是根据这些时日的经验，耐心地回答：
　　“养殖场的利润很好，普及性却不高，大部分幼崽都被士族包揽，周守仁竭力阻挠，却被人盯上养殖场这块肥肉，他在武川经营多年不假，可终是比不过那些有百年名望的大族。”
　　没有人比出生郭氏的他更了解士族的心理。
　　“周守仁越是强硬，士族们越是团结，针尖对麦芒，倒霉地只会是他。
　　“所以才需要我们助力。”杨知月轻飘飘地接话，“我来得正是时候，一些更深层次的合作可以谈了。”
　　她要在周守仁不敌武川豪族的情况下，趁机联合，顺势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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