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商谈

　　心腹思量再三，只能孤身去见杨夫人。
　　他难堪地听着屋内的侍从们报出俄日敦当下的情况，又听那位夫人长叹口气。
　　“呼……虽说早有预料，但还是……难以接受。”
　　指尖轻敲桌面，杨知月无奈道：“先见那位据说可靠的心腹。”
　　心腹很快被唤进来，神情有些许羞愧。
　　杨知月眸光微凝。
　　唔……还算知羞耻，知道俄日敦那套做法拿不上台面。
　　她长舒口气，“鉴于俄日敦醉酒不醒，关于牧民的处置，我只能先同你商量。”
　　“是，我也听那些牧民反应了当下的情况，如果您有什么好的意见，不妨直言不讳。”心腹的话语稍有强硬，“我也希望子民们得到更好的对待。”
　　这话说得就好像之前怀荒如何亏待了那群牧民。
　　负责记录的书记官立刻不满，她瞪眼大言不惭之人。
　　心腹察觉到言语有失，立刻解释道：“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担忧——”
　　辩解的话在接触到女人包容的目光时，逐渐消失。
　　他抿紧嘴唇，脸上有几分不知所措的为难。
　　这时，杨知月开口：
　　“我明白你的担忧，甚至认为你的担忧很有必要。这场工作进行的仓促，我又多在关注其它方面，没有妥当地处理好民生问题。在这里，我要先说一声对不起。”
　　“不不不！”心腹摆手，“是我们叫您这么难做，实在抱歉！太对不起。”
　　“这个理由不能掩盖我的失误。”杨知月淡然自若道，“好在还有改变的机会，让我们尽量挽回局面。”
　　话音刚落，她低头拉开抽屉，从角落中取出一个铜制钥匙，递给一旁的书记官。
　　“请去会议室拿那副地图来。”
　　书记官接过钥匙，快步离开。
　　杨知月收回视线，扫过眼前还在站着的心腹，朝他微微挥手：
　　“这位先生，请坐。我还没有问过，您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安佑。”心腹一边回答，一边不安地坐下，屁股只沾了座椅前段的一小部分。
　　“听起来像中原人的名字，”杨知月笑道，又仔细打量安佑的容颜，“您的轮廓也的确比蒙古人更加柔和。”
　　“……我母亲是一位汉女。”
　　沉默良久，安佑闷声回答。
　　杨知月再不多言。
　　被掳去的汉女和蒙古人之间的后代……
　　两人相对沉默。
　　没过多久，书记官快步返回。
　　小心又谨慎地放下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杨知月从里头拿出一卷系着红色绸带的画卷。
　　解开绸带，缓缓铺开，一副生动立体、栩栩如生的地图展现在安佑眼前。
　　他被这份地图吸引，目光在上头流连忘返：
　　“太不可思议了！”
　　往日所见的舆图都是一些零星的小路或几个散乱的光点。
　　饶是熟悉路线的当地人，看了那等舆图也要迷糊上好一阵才能明白。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精确的舆图。
　　甚至连原先领地附近的几个低矮山坡都记录在上面。
　　仿佛像是神明从高空俯视后，再绘制下来一般准确。
　　安佑惊愕地看向对面，“您竟然会有这种神器？”
　　“噗……”杨知月一下笑了，“我的拙作当不起这句神器的称赞，你太夸张了。”
　　安佑懵了一瞬，才搞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舆图是您绘制的？”
　　“这是自然。”杨知月道，“我没必要贪别人的功绩。”
　　男人下意识看向书记官的方向，只见对方很是赞同地点头。
　　“是呀，主公的这手绘制能力便是测绘部的专员们也要甘拜下风！”
　　“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取巧罢了。”
　　安佑听到女人谦虚的回答，脑子昏昏沉沉。
　　这是取巧能完成的事情吗？这分明就是神迹！
　　这些天他也听说过杨知月身上一些古怪又离奇的传闻。
　　原本他半信半疑，现在他坚信不疑！
　　他清清喉咙，勉强压住内心的诧异，“不知您取地图来要做何事？”
　　“我在考虑移动安置牧民的位置。”为了防止误会，杨知月素白的指尖落在城内的一点，“当前牧民们是在这里居住，这附近都是工厂和商业区，可以说是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将他们安排在这里原本是好心，可显然他们无法也不能兼顾生活。”
　　指尖稍微往外挪了挪，落在怀荒城边缘的一片空地上。
　　这一块虽说还在城市内部，但附近显然冷清很多。
　　“不妨将他们挪到这里，一来方便他们出城放羊，二来也能保障他们仍旧在城内生活。”她耐心解释，“当然，从繁华的中心挪到偏远地区生活肯定会有落差，这一点我会尽力弥补。这里会作为怀荒下一步的开发中心，商业街、医馆、菜市场都会陆续开发，其它待遇维持不变。”
　　“不知您意下如何？这套方案是否有实行的可能？如果不行，我们可以再商量，要尽可能妥善地解决此问题。”
　　安佑凝视着那个位置，沉思了半晌发问：
　　“两个问题，一，如果有牧民不愿意离开，他是否还可以在原地居住？”
　　“当然可以，或者说我乐意之至。”
　　“好，那么第二个问题是，在这片区域也会修建楼房吗？据我所知，牧民们只是对邻居的身份稍有不满，但从未对居住环境发出过质疑。”
　　绝大多数牧民都对楼房中的生活非常满意。
　　那可比蒙古包更加方便！
　　不然很多纷争也不会只停留在口角阶段，牧民们有心控制吵架带来的糟糕后遗症。
　　可见他们还是愿意留下，只是觉得适应很苦，希望怀荒能迁就他们。
　　“那里很快就会修建起同样的房屋，您无需担心这个问题。”杨知月笑眯眯地回答。
　　权衡利弊后，安佑很痛快地同意。
　　之后，两人继续就“融合”的问题展开探讨和争论。
　　杨知月极为诧异地发现，安佑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像个不通文法的武人，可对政事有一套独家的理解。
　　特别是处理自治区这类特殊的政治环境时，他更有着贴合当地风俗，却又保障局面大体不变的建议。
　　她微微陷入沉思。
　　自治区是她打算仿照前世推行的新方案。
　　眼前领地内的种族越来越多，往后会涉及到更复杂、更混乱、更重要的纠纷。
　　如何正确的治理异族人便成了一大难题。
　　让汉人去统治，别说汉人是否愿意，至少本民族之人不会乐意。
　　既然如此，自治区的成立便尤其重要。
　　阿西克部作为胡人，她有意教给俄日敦。
　　那是个懂进退的聪明人，还对治理一族很有经验。
　　可蒙古人这头却是个大难题。
　　她已然看出俄日敦的不靠谱，那是个只能放到战场上厮杀，绝不能交付民生问题的武人。
　　所以，她必要另外挑一位足以服众之人。
　　如今看来，这位安佑先生倒是很适合。
　　他是俄日敦的心腹，既能得俄日敦的信任，又能得到当地百姓的看重。
　　两人商谈完事情，安佑刚要起身离去，便被杨知月开口叫住：
　　“这位先生，不知您有没有兴趣为我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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