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恩宠？

　　此话无论是真是假，都相当扫人兴致。
　　众人不禁悻悻。
　　见气氛冷凝，何丹连忙要打圆场，却有一人抢先他一步。
　　“您倒是会说话，”之前质疑杨知月不会吃鱼脍的客人将象牙筷一放，“不喜便直说，何苦找借口？我们不会因为您见识浅薄而看不起。”
　　这话一出，空气中的火药味更重。
　　何丹揣测不安。
　　他暗戳戳朝那人使眼色，让他赶紧闭嘴。
　　哪料，那人却只以为他害怕得罪杨知月。
　　更准确地说，是得罪她后会停掉当下的合作。
　　对此，他不屑一顾。
　　分明是杨知月求他们合作，他们又何必害怕？
　　杨知月回忆起此人的身份，若有所思地问：“您是虞氏的人？”
　　“是，”那人傲然回答，“我乃虞霁，虞氏主枝嫡子。”
　　真是个不错的身份。
　　杨知月抿嘴笑了笑。
　　她不提鱼脍的食品安全，也不提这人让人嫌恶的贸然，只说一句：
　　“请将这个月的账目结清，下个月不再跟虞氏续约。”
　　虞霁一愣。他蹭地站起，半是诧异半是恼怒地瞪她：
　　“生意大事，你竟意气用事？”他冷嘲道，“果然是女子，不可相处耶！”
　　闻言，杨知月噗嗤笑了。
　　笑容如六月之夏花，语气如寒冬之凌霜：
　　“好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道，“你既知道我们是合作，便该清楚得罪我，对你没好处，可你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她俯身前倾，姣好的容颜上写满困惑，“我看上去便这么好欺负？由得你肆意欺凌却不知反抗？”
　　虞霁讪讪。
　　“我不跟小女子计较，”他看向身旁的亲朋故友，“诸位，此等德行之人，你们难道还要与她继续合作？我看不如一起将合作停了，瞧她还敢威胁谁？！”
　　“……”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谁也不搭话，谁也不应声。
　　水榭内陷入诡异的死寂。
　　始作俑者的杨知月静静地坐在一旁，唇边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仿佛不是面对一场围攻，而是一场极有趣的剧目。
　　坐在最上方的何丹环顾四下。
　　将老友人脸上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
　　在这一刻，他与众人的心思诡异相通。
　　怀荒结束跟虞氏的合作，必然会空出一大块利益。
　　他已经知晓杨知月能带来的丰厚利润，如果能再分一杯羹……
　　自古金银动人心，哪怕是自诩清贵的士族也不例外。
　　思及此，何丹当机立断，立刻安抚虞霁。
　　“小友不必激动，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要询问虞氏当家人再做决定。”
　　在场众人都是老狐狸，一听便明白何丹的打算，一起七嘴八舌地劝他。
　　虞霁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宛如胜利的攻击，骄傲地朝杨知月昂起下巴。
　　杨知月但笑不语。
　　出了这么一茬，之后的洗尘宴寡淡到匮乏。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食不知味地用餐。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众人纷纷离去。
　　中途没忘记嘱咐虞霁，“坚持自己的想法。”“你的选择很正确。”“完全没有必要向女人低头。”
　　虞霁听到众人的追捧和赞同，感觉身体都要飘起来。
　　他微微颔首，“请放心，我会坚持到底的。”
　　众人又是连连鼓励。
　　虞霁脚步轻快地离开，
　　还没走出坊市门口，他忽然想起有事未曾告知何丹，令仆从返回。
　　然后，便见到许多早已离开的马车，居然调转回去，再一次停在何氏门口。
　　只见那些劝他坚持的亲友，皆掩面匆忙迈入宅邸。
　　哪怕他只望向众人背影，也瞧出了满满的做贼心虚。
　　虞霁：“……”
　　“这又是干什么？”
　　实在拗不过心中好奇，他也装作不能见光的模样，步履匆匆地迈入何氏侧门。
　　引路的仆从们从一开始的吃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只是提醒道：“杨夫人还在水榭，请在等他人谈完后再过去。”
　　“……？？？”
　　杨夫人？水榭？再过去？
　　怎么回事？这群人不是让他坚持想法吗？为什么自己却返回？
　　他心中升起不妙，偷偷摸摸地寻过去。
　　还没有走到水榭近处，只站在靠近池塘的抄手回廊边，他已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大声争吵：
　　“这份应该让给我！”
　　“不，还是我更适合！”
　　“亏得平日虞氏跟你走得近，你居然抢他的生意！”
　　“情分归情分，生意归生意，我又不傻，凭什么放弃这么大的利益。”
　　之后两人又吵了些什么，虞霁已经听不太清。
　　只觉得膝盖上中了好几箭，刺得他痛彻心扉。
　　他这才明白这群人的诡计。
　　这不是赞同，是想趁此机会抢生意！
　　他终于有些后悔。
　　却不肯对女人低头，只倔强地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他朝父亲叙说了今日在洗尘宴上的决定。
　　虞氏家主万分诧异地看着儿子：“你再说一遍，你做了什么？”
　　虞霁重复：“我停止了跟杨氏的合作。”
　　家主心头一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颤颤巍巍地坐下，又静了片刻，才恍若如梦地开口：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竟然听到你放弃了跟杨氏的生意，哈哈哈……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可笑的噩梦。”
　　“……我的确停了生意。”
　　“你给我住嘴！”家主猛然一拍桌子，“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将生意要回来！”
　　“我不！”虞霁很犟，“我们虽是合作，可也是杨知月求我们，要不是我们撑腰，她早就被京中的那群虎豹豺狼给囫囵吃了！”
　　“我为什么要跟求我们庇护的人合作？没门！不可能！”
　　家主怒气抵达顶点，反而冷静下来。
　　“是，之前的确是杨知月求我们，”他默然道，“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我们求她！”
　　“你以为何氏为什么请她？又为什么要给她下马威，却不肯直接撕破脸？”
　　“因为她提供的利益，远超我们的想象！”
　　家主语气愈发冷漠，“如果有谁能独占全部利益，那对方一定会不择手段！人们要拿捏她，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可对方要是个硬茬子，那人们只能放低身段！“
　　“就像后宫里求皇帝宠幸的妃子般，现在是我们求杨知月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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