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下手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随即，杨知月捂嘴轻笑，眸光却阴沉的吓人。
　　“这可不是一个好笑话。”
　　“我没有开玩笑，”周守仁神情凝重，“他们中的一人不知为何得罪了孙氏，等我接到消息时，那群孩子已经被控制。”
　　“我本想出面救人，但碍于你跟孙氏的合作……我实在不好出手，只能到怀荒来通知你。”
　　对面没有回复。
　　女人低垂眼眸，稳定地、有序地敲击着桌面。
　　每一下都似乎敲在周守仁心头。
　　额角开始冒汗，手心逐渐黏腻，后背也湿哒哒地贴住……
　　他坐立难安。
　　三年前，他还能跟杨知月谈笑风声，甚至嫌弃儿子不如对方；三年后，他在杨知月面前像个孙子，只敢低声下气地商量。
　　这并非因为女人今非昔比，身份三连跳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
　　边塞能蓬勃发展，一方面靠怀荒提供的经济支援，另一方面则是边塞三年无动乱！
　　或者说，所有的冲突和战争都被拦截在柔玄外。
　　世人皆知，杨夫人慈悲为怀，愿收拢万千胡族，予他们一片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他们不知，这些胡人大多被派去柔玄，用来实施“以胡制胡”的军事策略！
　　熟知鞍马的异族给匈奴边军带来极大的压力。
　　他们攻打城池，主要靠“快进快出”，杀汉人个措手不及。
　　这种攻击模式放在汉人身上行得通，放在胡人身上行不通。
　　甚至还发生过，当匈奴攻击柔玄城，城内只留基本守军，轻骑兵连夜奔到王帐腹地攻击。
　　将没有防备的王帐杀得人仰马翻，边军被迫放弃即将到手的城池，回身支援。
　　杨知月的威名不光建立在巨大的利益上，更建立在她脚踩的诸多骸骨上。
　　那些枯骨堆成王座，将这位看似不染尘埃的女子供奉在高台。
　　稳定的敲击声停止，杨知月十指交叉：“周县令，我相信你提供的信息。”
　　周悦竹心下一松。
　　“但我不相信你会免费提供给我，”她笑道：“天上掉的馅饼，我从来不碰，免费的资讯，我也不会接受。”
　　“不妨提出你的要求，我想你隐姓埋名，不远千里来此，总是心有所求的。”
　　周守仁：“……”
　　面对女人看透一切的目光，他索性坦然直言：
　　“我有预感这件事情会是你朝武川发难的借口，我不想成为这场政变的牺牲者，至少要保有我武川县令的身份。”
　　“……那武川县令会效忠于谁？”
　　“谁对武川有利，我便站谁。”
　　“成交！”杨知月一锤定音，“现在可以再谈谈你知道的内幕了。”
　　周守仁知道的事情不算太多，只有实习生们失踪的地点，被囚禁的地方，守卫的人数和具体地图罢了。
　　是的，一点都不多。
　　重新定义“多”的概念。
　　等到周守仁离开，杨知月脸色微沉，摇铃唤来若霖，让她请暗一过来。
　　“有没有事情要交代的？”
　　“……您知道实习生失踪的事情了？”暗一瞥眼她，试探性地询问。
　　杨知月闭上眼睛，手中的毛笔差点丢出。
　　片刻，她睁开眼睛，冷若冰霜道：“这种大事，为什么不通禀与我？”
　　“属下愧疚！”暗一当即跪地请罪，“已经派人前去解救，不多日便能将其救回，便没用这等小事打扰您。”
　　小事？这算什么小事？杨知月恼怒不已，她派出去的实习生不知不觉地消失，而她的下属还想隐瞒她？
　　要不是周守仁多此一举，天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得知消息。
　　怒火涌上心头，又生生摁住：
　　“既然周守仁来此特意提醒，可见你的解救失败了。”她大手一挥，“我现在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当务之急是将那群实习生救回来！”
　　是她派那群实习生出去，那么她必要对此负责到底。
　　王定去外蒙检查女真人的异动，盛怀安也去了怀朔找关家军许久，领地内还剩下……
　　“去请俄日敦来！”
　　暗一一愣，开口便要阻止，“主公，此等事情实在不宜让其——”
　　“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不代表你毫无错误！”杨知月少见地打断下属，“在这件事情，你有着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趁着还能挽救，多少弥补一些，否则……我只能再换一次暗卫首领了。”
　　暗一深深埋头，再不敢多言。
　　俄日敦抵达，杨知月让其带队，随她去一趟武川。
　　“我做了太久的菩萨，怕是有人忘了我的本性。”
　　……
　　武川，孙氏。
　　庭院憧憧的深宅内，众人乱成一团。
　　他们刚刚知晓有一位族人竟色迷心窍，囚禁了怀荒派来协助的学生们。
　　孙氏族长气得发疯，手中的拐杖直怼地面：
　　“孽畜！孽畜！你怎么敢对他们下手的！”
　　那位始作俑者被一头雾水地从被窝中揪出，又被孙钰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
　　此刻还在蒙头转向：“什么？你们要说什么事？”
　　孙钰揪住这位不争气的堂弟，目眦欲裂地逼问：
　　“你是不是带人抓了一队怀荒来的学生仔？”
　　他一问这事，对方恍然大悟：“是呀，我抓了那么一伙人。”他大大方方道，“我看重了他们中的一个女人，她死活不能服软，我只能出此下策。”
　　闻言，孙钰差点晕倒。
　　“你知不道你闯下多大的祸事！”
　　“能有多大？”那人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等我玩完了就给怀荒送回去！一个女人而已，要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
　　这人是个切实的纨绔子弟。
　　在孙氏的荫庇下长大，既不知道怀荒来人的含义，更不清楚得罪怀荒的下场。
　　孙氏却是清楚的。
　　与怀荒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位杨夫人有多么护短，他们的下场便会有多么惨烈！
　　孙氏全员头顶都挂着一团浓重的雾气，所有人都清楚此事不曝光还好，一旦曝光便全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唉声叹气时，忽然有仆从慌忙而来：
　　“出事了！出事了！有人带兵围住了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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