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报复

　　老妇人被这话气得浑身发颤，仿佛发了癫病。
　　怒火终是压过对权势的恐惧，她朝着杨知月破口大骂。
　　“你个**养的……”
　　“住口！”盛怀安震怒，催着守卫们堵嘴。
　　不比他提醒，守卫们已经行动，杨知月抬手掌心朝下一摁，制止了众人。
　　“让她说！”
　　于是，寂静的深夜中，呼啸而来的夜风里，只听得一位老妇人难听的骂人声。
　　主辱臣死！
　　这妇人越骂越不客气，盛怀安的神情也越来越阴鸷，杀气抑制不住，丝丝缕缕往外飙。
　　他觑眼身旁噙着笑意的杨知月，多少有一些不解。
　　对方是有多么心大，竟能在听到这些话时完全不生气？！
　　杨知月表示：败犬的无能狂怒罢了。
　　那老妇人骂的嘴皮子都要破了，仍旧没有见到杨知月破防。
　　对方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某个跳梁小丑，气得她口出狂言：
　　“你压根不配做这城主，乖乖将位置让给男人去，你个不要——”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杨知月打断她，“我能容忍你的放肆，却不喜欢讨厌的人在雷点上乱跳。”
　　“为了回报你，我会让人增加宣讲次数，一定让你们娘俩成为城内的风云人物，至于你的儿媳妇……”女人微微一笑，“如你所说，她福薄命也不好，你们这等子人家她高攀不起，我会帮她于你们和离。”
　　话毕，她瞥眼至今没有发表一言、在这场争执中完全乱为透明人的丈夫，意有所指道：“相信你能为自己儿子寻到更好的妻子。”
　　——这当然不可能！
　　一户名声已坏、被城主针对的人家绝无可能娶新媳妇。
　　两家接亲乃是大事，推女儿进火坑也得有利可图，这户人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哪怕是傻子也知道不能同意。
　　换言之，这户人家断子绝孙定了！
　　这是属于杨知月的报复。
　　你要子孙绵延、要男丁满堂，她便要你连个媳妇都没有，要你空无后嗣，要你后悔终身。
　　她的言外之意赤裸又明显，但凡长了脑子都能明白，老妇人也不例外。
　　在极致的怒火过后，便是极致的后悔。
　　想到膝下无孙、无人送终摔盆，她就吓到战栗如惊弓之鸟。
　　扑通！
　　她朝杨知月跪下请罪：“城主，您要怎么罚我都行，您不能让我王家断子绝孙呀！要真是如此，我怎么有脸见我早死的丈夫，呜呜呜……求您了，求您了！”
　　沙哑的恸哭回荡在院内，杨知月不为所容，只问了一句：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姓氏？”
　　王家是她夫家的姓氏，她自身姓什么呢？
　　一口一个“王家”，却忘记自身从不是王家人。
　　如她警惕不同姓的儿媳妇一样，想必王家当年也是同样警惕不同姓的她。
　　明明该是彼此理解的两代人，最后成了伥鬼的帮手。
　　她没有等到老妇人的回答，对方也没有领会到她话中的含意。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一人，杨知月也无法戳破对方给主动为自身蒙上的帷幔。
　　杨知月自顾自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察觉到身后无人跟上。
　　她微微侧脸，朝立在院中央的男人招呼：“不回家吗？”
　　盛怀安有一息的愣怔，随后他缓缓绽放笑容，安静地跟上去。
　　蟋蟀和鸣蝉趁夜色休息，周遭失去白日的喧杂，安静的有些温柔。
　　夜风眷恋地拂过两人的发梢，几缕没扎紧的长发在风中飘荡。
　　没有人说话，所有矛盾都被温柔的夜色消融。
　　恬静地半晚，天光乍亮，地平线蒙上一层白光，杨知月轻手轻脚地下床。
　　踩着拖鞋向前走了两步，她又折身返回，替盛怀安掖了掖肚子上的夏凉被，然后才快步离开。
　　背后，盛怀安悄然勾起唇角。
　　梳洗结束，穿好襦裙，杨知月赶往办公室。
　　若霖一边送上早餐，一边念出早晨要批改的公文内容。
　　“士族们对分配的土地不满，连续上了七八分文书，要求您按他们递交的文书划分土地。”
　　之前杨知月许诺会给士族们置换土地，她也完成了自身承诺。
　　只是跟士族们幻想的不同，她并非按照士族提交的亩数，而是按照朝廷公文上的记载。
　　后者不足前者的十分之一。
　　士族们亏得棺材板都要没了，怨气滔天。
　　杨知月她低头喝口皮蛋瘦肉粥，感受着鲜美的肉汁和皮蛋的滑嫩在嘴里爆开，煮得软糯的大米滑过喉咙。
　　“唔，今天的粥真不错，”她先是对美食发表评论，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道，“让监察司盯紧那群士族，但凡发现意图不轨之徒，直接逮捕。到了怀荒，他们还没有见过血，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了。”
　　对于这么一群贼心不死的外来人员，光拉拢是没有用的，更要展现出拳头的强大。
　　她平日便是处事太过柔和，方才让这群人在她的地盘还敢发出异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会教会士族这个道理。
　　“王定已经抵达，抚冥进入战时状态，时刻警惕中，不过……”若霖微蹙眉头，“关家似乎还未发觉那批货物没有抵达，暂且没有发来任何信件。”
　　杨知月咽下口中最后一口早餐，出声询问：“我记得最后一批召回的货物是五百斤栗米吧？”
　　“是，”正是若霖经手此事，她对此回答得很详细，“关家在怀荒订购的五千斤栗米，那是第一批送去的粮食，定金会在抵达后交付。”
　　“抵达后交付？”
　　“……关家那头说钱财不太富裕，让我们先送货后交款。周悦竹不同意这个做法，盛先生便为关家垫付一笔钱。”
　　“多少？”
　　“两百两。”
　　嗯？杨知月疑窦丛生，关家怎么会连两百两都拿不出来？
　　他们好歹也是边关一霸，这个走势不太正常。
　　怀着这类疑惑，她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重新翻看关家近半年签订的合同。
　　然后，她越看越不对劲。
　　“兵器、粮食、粮食、粮食……”
　　怀荒与关家交易已有三年，每年的订单都非常平稳。
　　上半年买粮食、下半年买兵器，春耕还有铁犁、耕牛等耕种物品。
　　可在近半年中，他们一改常态，大批量买入粮食。
　　在这五千斤之前，已经购入了一千斤。
　　忽然间对粮食的需求猛增，还有奇怪的缺钱……关家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请来盛怀安询问情况，他也没说出子午卯酉，杨知月只能联系王定加紧对关家的探听。
　　暂且将此事放在一旁，她将全部心力投注到即将到来的端午宴。
　　这不光是一场宴会，更是她迈入权力场的第一步。
　　由此宴会起，她将正式接手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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