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郡主

　　“陛下封我做南平郡主，并将武川该为郡城，赐给我当封地？”
　　听完诏书，杨知月总结出这句话。
　　前来宣召的许宫颔首：“是，这是陛下钦定的事情。”
　　杨知月脑袋有点晕，与后世的常识不同。当下的“郡主”属于是功臣之女，是诸侯的爵位。
　　皇帝没理由忽然挑起这茬，这也跟她的预料完全不一样。
　　一时间情绪五味杂陈，可一件事情她必须问清楚：
　　“盛家的案子……”
　　许宫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问下去。
　　“你所求之事很难达成。”他说，“陛下的盛家戒心并非一日之寒，自先帝就以种下的祸根难以拔除。陛下宁可许你郡主，也不肯为盛家翻案。”
　　他这么一说，杨知月反倒了悟：“这么说皇帝是想用怀安平复边塞战乱，又不肯堂堂正正地翻案，索性许我一个虚名，用以去掩盖怀安的身份。”
　　“是。”许宫果断回答，“这已然是我与杨先生能为你的极限。”
　　杨知月沉默片刻。
　　许宫生怕她还在介怀盛家之事，又温声劝说：“边塞不能在落入庸人之手。固然有了附近数县顺从，可你并无实质性官职，又无兵权傍身。没有利益冲突时倒还好说，一旦出现真正的危机，一个怀荒不足以让人唯命是从。”
　　“你为女儿身，不可能出任郡守，放弃经营多年的边塞也绝非明智之举，倒不如另辟蹊径，以郡主之名掌控之地。既能让四方顺服，又能……”他拉长尾音，“让盛怀安有所顾忌。”
　　杨仆和他都不看好为盛家翻案一事，一旦盛家起势，杨知月身为妻子，必将落于下风。
　　倒不如让杨知月为主，盛怀安为辅，只要稍许操纵，甚至能让对方打白工还不叫苦。
　　“当然这郡主也并非白当，你还需守好边关，如此方能让陛下安心。”
　　“我自知晓。”杨知月颔首，顿了顿起身朝许宫深深一拜，“多谢先生帮我。”
　　许宫连忙躲开。与杨知月谈论利益时，他还能心平气和，现在对方软化态度道歉，反倒让他手足无措。
　　“小小姐这是作何。”眼角飞上一缕霞红，“我帮你从来不需道谢。”
　　施恩者可以厚德，杨知月却不能厚着脸皮。
　　用脚指头都知道谋划此事一定困难无比，许宫能帮他做到这点，此心此情实在难得。
　　见她久久不肯起，许宫只能再往前凑几步，“此事能达成还是因陛下戒心甚大，宁愿托付重任于女人，也不肯托付信任于对手。”
　　他又劝了几句，杨知月始终不肯退，许宫只能搬出杀手锏：
　　“为了防止事情出差错，还请赶快抹平之前机会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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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南平郡主，确实有安民之能。”
　　听完官员们的汇报，皇帝微微颔首。
　　这南平郡同她父亲一般有着治事之才。换个人恐怕很难从最底层的罪妇爬到城主之位。
　　纵然无名有实，但在当下也算得上能臣。
　　唯一可惜之处便是女儿身，不过也好若是身为男儿，他未必敢放心使用。
　　“你们做得很好，可见这些时日有在用心。”他不吝言语表扬。
　　官员们附身谢恩，谁也不肯抬头，生怕一抬头便露出了马脚。
　　狗屁用心，这些话分明是杨知月逼着他们说得！
　　封外姓之女当郡主本就违背规矩，更别提杨知月还是罪臣之妻。于情于理，众人都不该答应此事。】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女人简直是恶鬼在世！
　　昨天晚上将他们拉到监察司，让他们亲眼看着与他们勾搭成奸的士族们被施加刑罚。
　　凄惨的哀嚎声如今仍在耳边响彻。
　　“若是好好做，你们自然能回京，若是不好……”女人几声轻笑，“边塞路途艰难又常有匪患出没，几位可要当心了。”
　　这是什么？这是死亡威胁！
　　马上就要回京的当口，谁也不想错失机会，于是只能含着眼泪与魔鬼合谋。
　　说句实话，众人也清楚皇帝征询他们的意见是想让他们背锅，给朝中重臣制造一种错觉：
　　——我虽然提出惊世骇俗的意见，但大家都同意了，所以不能说我任性。
　　这种操作皇帝玩了无数次，现在的行为也算合情合理。
　　愉快地甩锅完毕，皇帝便宣杨知月进堂。
　　没一会儿功夫，杨知月来到正堂，她今日照例身穿一袭青衣，但头饰与衣料逗比往日更加精致，让她一看便知是用心装点过。
　　“臣谢陛下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恪守规矩，从容不迫地走完谢恩流程，过程中低头顺目，瞧不出半分逆反之态。
　　皇帝颇为满意地颔首，认为这个人没有选错。
　　官员们却惊掉下巴。这是哪位呀？还是那个处处给他们下绊子，大晚上死亡威胁的魔女吗？”
　　“淮南王集结大军北上，意图谋反，此举绝不能纵容。”皇帝沉眸说道，“朕已决心返京，边塞重任便交由你来负责。因此，此物暂且交由你来保管。”
　　话毕，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青铜色的令牌，让许宫递交到杨知月身前。
　　“此乃虎符，你持此符调关家军护卫边塞！”
　　这话太重了，直接将一只十万大军交给杨知月。
　　连她本人都瞳孔骤然放大，呆愣了三秒才做决定。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放在和平之时，白得虎符只会让她大叫欢喜；可现在是匈奴大军压境之时，稍有不甚便会满盘皆输。
　　然而她想也没想便做好决定，郑重向前拱手行礼：
　　“请陛下放心，臣定保边塞万无一失，若有失责，愿意性命相陪。”
　　她言辞恳切，态度更是无可挑剔。
　　本心有疑窦的皇帝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长出口气：
　　“好，有南平郡主在此，足以安朕之心。”
　　当日，皇帝便领兵返京，杨知月送上兵卒与粮草，立在城门口送别。
　　她目睹那支车队驶出视野，然后裂开嘴角，低声大笑起来。
　　终于翻身了！
　　这一回，杨知月带着皇帝诏书，名正言顺地踏进怀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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