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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降兵处置


  监狱位于武川边缘,是冬日里刚建设的新建筑,簇新簇新的、仿佛能闻到未曾散尽的腻子味。
  得到上司巡察的通知,监狱长赶忙将降兵赶到监狱中央,乌泱泱的人头挤在一起。
  俄日敦一来便大惊小怪,“哎呀,怎么各个都这么个气色!看着离入土就差一口气了,这是经历了啥子?”
  他玩笑般对监狱长说:“咱们可不兴折磨降兵那套。”
  监狱长:“……”
  作为同等级之人,他对这个同僚翻个白眼,然后微微弯腰,温声向杨知月解释:
  “一日三餐照样供应,平日并无任何虐待,只是叫他们帮着建筑队干活罢了。”他说,“领地不养闲人,总要找些事情做。”
  俄日敦:“……你口中的干活不会是垒砌这座监狱吧?”
  “有何不可?”
  监狱长理直气壮地反问,他连手指头也没动一个,白吃白喝养着,平日帮忙搭把手又如何?
  这事放在任何地方去说都挑不出毛病。
  至于仅能填报肚子的口粮、不算特别暖和的棉衣、平日还有修建禁锢自己的监狱……
  他们是俘虏,不是被伺候的大爷!
  “……还是你牛!”俄日敦竖起大拇指。
  对着这群面黄肌瘦、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忐忑的俘虏们罕见地产生怜悯。
  杀人诛心!
  至于那两百多口失踪降兵,监狱长没提,杨知月也没问。
  想要降服烈马,必要施加匕首,有所损耗是不可避免的事。
  她要一群可差遣的兵将,而非随时会倒戈兵戎相对的不安定人群。
  随着掌政时日见长,她的心肠也硬起来。
  说来奇妙,残忍的末世也要坚持底线,和平的现实底线却在逐渐放低。
  过于活跃的思绪再度上线,杨知月摈弃杂念,昂首望向利于台下的众降兵。
  身后数十位蒙古侍卫们同样昂首挺胸,个个身材魁梧、昂首挺胸,与汉人截然不同的高眉深目不加掩饰地彰显,让台下的降兵们自愧弗如。
  杨知月并未让降兵们行礼或下跪,只是低头平静地看向他们。
  “今日应当是我与你们初次相见,诸位可有话要讲?”
  降兵们无话可说,将脑袋继续朝尘埃压去。
  “尔等屠杀百姓、攻击城池、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边塞人人得而诛之!”
  她的话并不严肃,甚至是平缓的、不带任何波动。
  却让降兵们猛然打个寒颤。有人仰头望向她,日轮于她身后升起,高悬于云鬓后方,面容被暖光笼罩看不太清楚,更突显远离俗世的神性,清风吹起她的裙摆,做云朵堆砌在脚边。
  好一个飘飘欲|仙、乘风归去。
  降兵看呆了,不知有谁开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跪在尘埃里,朝高台上的女子叩首。
  人群宛如被风吹过的麦浪,一片接着一片地倒下,形成一种有规律的节奏感。
  广场安静的宛如坟墓。
  监狱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惊呼卡在喉咙中。
  俄日敦与监狱长更是比气氛感染,不敢多言一句。
  杨知月微垂眼眸,更似若案台上的神像,内心却少见地呆滞:
  ——爷不过说了句寻常话,为什么跪了一地?!
  ——这不科学啊!
  眼见台下的降兵们连最后一口心气也要消失,宛如道路边的石头,仍谁都能踢两脚,杨知月当真有些慌了。
  她是来收服降兵,不是来吓破胆子!
  “我无意枉造杀孽,亦有心留尔等一命。”她挥手招来俄日敦,“你方才同我说愿意收下他们,现下可是不改?”
  俄日敦从未如此贴心,撩开下摆半跪道:
  “还望主公开恩,叫他们如我等般侍奉于您,定为您舍生忘死、任您驱驰!”
  数十名蒙古侍卫们也跟着跪下,口中念着同样的字句。
  话落,场下的氛围当即骚动起来,任谁都看得出降兵们的异动。
  鱼儿上钩了!杨知月扬起微笑,她将包容的目光投向跃跃欲试的人群。
  只见降兵们与她对视一眼,脱口而出地高喊:
  “娘娘!”
  笑容僵在面颊,杨知月幅度很小地歪头。
  等等,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底下的降兵们没给她思考的空隙,层次不起地喊道:
  “娘娘在上,奴婢甘愿效死!”“愿意侍奉娘娘!”“求娘娘庇佑!”“……”
  尽管他们喊得声嘶力竭,情绪也十分真诚,连一贯不满的监狱长都满意地颔首,杨知月还是非常不得劲。
  唤她主公也比唤她娘娘更好!这个称呼是甩不掉了吗?!
  思量再三,杨知月只得微笑地挥手,并暗自安慰自己:
  ——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有这份态度在,无需再担心翻车。
  收拢降兵极其具有风险,豪杰如曹操也曾上头翻车,还是差点将全家身家赔进去那类。
  虽然收拢降兵是第一次,但对待异族兵种,她却是很有经验。
  君不见海西女真已经主动为她探听消息,并跃跃欲试地送青年人来领地效力,本有拖延的建州女真在对方的刺激下也紧赶慢赶地效力。
  杨知月出于安全考虑,领地内胡人占比着实有点高,应当缓一缓。
  她是要用中原文化同化胡人,不是让胡人同化中原人,虽然以胡人单薄的文化做不到……
  但之前的步伐走得太大,现在应当放缓一些。
  “将人带下去清洗,”杨知月边高台边吩咐俄日敦,“以后这群人便是你的责任,若有半分说道,你提头来见。”
  “绝对没问题!”俄日敦拍胸脯保证。
  杨知月没好气看眼他,又招来监狱长咨询情况,既然来了一趟监狱,也该看看里头如何,监狱长准备充分,带她一一看过内部各处,并且保证:
  “请您放心,我们监狱会争取让每一个犯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知是否不是错觉,杨知月听出了一股鬼畜味,如果再有一个眼镜,味道更冲了。
  暂别监狱,杨知月返回郡主府,菱角守在门口等待。
  一见她入门立刻汇报:“娘娘,京城杨氏来信。”
  杨知月漫不经心地往前走:“怎么?他们又有什么事情?”
  “杨氏希望能跟少主定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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