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相见


  杨知月愣怔在原地,过了好久都没有回神。
  她只觉得恍若坠入梦境,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薄纱。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盛怀安已经走到跟前。
  “不欢迎我?”
  “当然不会。”
  杨知月本能反驳,噌地抬起脑袋,眸底含着一汪清澈的潭水:
  “我只是觉得……吃惊。”她说,“未曾听过半点消息。”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
  今日乃是大好的日子,往后除非她能登基,否则不会有比今日更大的日子。
  说实话,她是有些失望身旁无人相陪。
  杨氏……不能完全算,比起亲人,他们更像是合作伙伴,还是马上要收获的合作伙伴。
  真心肯定有,但有多少不好说。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从未想过能见到盛怀安,他开始远在千里之外的怀朔,就算日夜兼程赶来也需要足足五日,快马都要跑死好几匹。
  指望他可以一同分享这份喜悦,不如指望皇帝良心发现。
  可他居然出现了!
  “这简直是一份巨大的惊喜!”
  盛怀安淡淡地笑了,又向前走了几步,完全将女人笼罩在高大的身形下,同时不忘隐晦地瞥眼杨仆。
  他可看见这老东西刚才不善的目光。
  一老一少,四目于空中对接,空气中似有无形的兵戈交锋。
  盛怀安率先收回视线,将老人家抛到脑后,自顾自低着脑袋跟夫人讲话。
  “我早早便启程了,还是中途接了你的好消息。”
  提到这事喜气洋洋的杨知月不免尴尬,“那个条件——”
  “不用多说。”盛怀安摁住她的双唇,“殿下可不要得志便将糟糠之夫弃之脑后,别忘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他的话语轻松又调皮,全然没有将之后要退居人后的事情放在心上。
  要争名夺利,上辈子已经争得够多了,这辈子只想过过家长里短的安稳日子。
  或许有人要说他没有志气,但志气这玩意又不能当饭吃,要了有什么用?!
  他将女人搂在怀中,闻着她身上浓烈的香膏味道,不适地蹙眉。
  “你还是适合以前的香膏,这个太烈了。”
  没好气地打了下他,杨知月抱怨道:“就你事多,少挑三拣四,回头小心我把房子都熏成这个味道。”
  两人说话算不上多么腻歪,更有一种老夫老妻相处多年、已经对彼此无所不知的感觉。
  旁观的杨仆看了不免神色更难看。
  这个关口看见盛家小子?!陪,好生晦气的东西!
  两人定亲时,他还挺喜欢这姑爷子,等后来这小子吃软饭,一吃就吃了许多年,这份感情才变了味。
  他黑着脸给旁边笑得合不拢嘴的傻儿子使眼色,让他赶快分开这对恩爱鸳鸯。
  杨知瑜:“……”
  心虚地移开视线,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妹妹和妹夫感情美满。
  只要他俩感情美满,妹妹的未来才能有保证。
  至于盛家走得更近,杨氏没有足够的利益……嗨,妹妹是盛家的儿媳,那份利益本就不属于杨氏、
  不过,他摸了摸下巴的青色胡茬,以现在的形式,杨知月是君,盛怀安是臣,所以是……妹妹在上,妹夫在下?
  唔……听起来有些微妙。
  见臭小子不说话,漏风小棉袄还在那里甜蜜私语,杨仆看不下去了,强行分开两人,冷硬地开口:
  “有什么话回家在说,别搁在大路上卿卿我我。”
  “……”盛怀安极为不满地看眼他,随后又将冰冷冷的视线投向四周,一些被热闹吸引过来、驻足八卦的百官们装作跟同僚说话的样子,脚步飞快地离开。
  紧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杨仆,一副“人走了,还有什么问题”。
  杨仆:“……”
  他们没有问题,你有问题。
  更讨厌这臭小子!
  从甜蜜的冲动中清醒过来的杨知月意识到周遭奇怪的氛围。
  这两人杠上了?不出乎她的意料。
  她先是稍微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伸手拉起盛怀安,朝着等在不远处马车上的杨知瑜挥手。
  “兄长,我们这就回去。”
  战场就转移到杨知瑜这里,杨知瑜表示:“……”
  还是我妹会坑哥。
  ,杨知瑜被迫上前,干干巴巴地说:
  “哈哈……回家吧。”
  开头的两句笑声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有一种石头相互碰撞的涩感。
  盛怀安没动,杨仆也没动。
  两人隔着人,目光在高处暗自厮杀。
  杨知月只觉得头顶凉飕飕。
  深呼吸两口,她果断甩开盛怀安,自顾自往回走。
  手中少了温香软玉,周身气氛一滞,盛怀安顾不得杨仆,着急忙慌追着杨知月离开。
  “夫人,等等我……”
  被夫妻俩甩在后方的杨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漏风小棉袄是不能要了!
  愤慨之下也抬腿走向马车。
  三人你追我赶地上了马车,又在沉默中缓缓驶回杨氏宅邸。
  已经等候多时的杨母听到消息,匆匆地赶来迎接。
  美妇人额头坠着晶莹的汗珠,一双眉目似哭非哭、似喜非喜。
  见了杨知瑜迟疑地停脚,“公主——”
  “母亲,”杨知月先一步打断她,并一把扑倒她怀中,“女儿回来了!女儿回来了!”
  不必在伪装陌生人,不必在假惺惺地行礼,她可以重新做您的女儿。
  杨母一把抱住女儿,眼泪潸潸而下。
  “我的儿,你受苦了……“
  为了避嫌,她甚至没敢在杨知月出狱去探望,直到今日才算第二次见到女儿,其中的辛酸、多日的日夜不眠都化作滚滚泪珠,顺着脸庞而下。
  心有郁气的杨仆见老妻如此,那股子火气发发不了,咽咽不下,像跟鱼刺般卡在喉咙中。
  杨母克制多年,饶是一朝失态也很快恢复。
  她拭去残余在脸颊的泪珠,重新拾起笑容,“大好的日子可是不该哭,不能将福气都哭没了。”
  然后,她便注意到盛怀安,比起满脸不欢迎的杨仆,她的态度缓和很多。
  “姑爷子也来了。”她笑着拉过盛怀安,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们夫妻终于团圆,我也算是放心了。”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杨母对他如此欢迎,盛怀安的态度很十分恭敬。
  “母亲在上,请赎小婿无礼,来得匆忙未曾背上厚礼。”
  “你能对她好便是最大的厚礼。”
  话音未落,她就见老头子狠狠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低笑一声,不再叙旧,赶忙将人往院内请。
  “已经备好庆功宴,快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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