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备战

　　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府门口，也回荡在众人心中。
　　兵卒们一时竟痴了，又是俯身稽首，嘴中默念“娘娘”。
　　……这道真是越走越窄！杨知月无奈地叹口气，挥手让众人退回军营好好休息，转而领着俄日敦返回府衙。
　　路途上忍不住抱怨，“你手底下的这些兵就会念‘娘娘’，我叫你纠正这个毛病，怎么到如今还没有效果？”
　　说起这事，俄日敦是又好气又好笑。
　　“主公，这可怪不得我！”为了保证话语的严肃性，他甚至停下脚步，板起一脸大胡子，“谁叫您那日的招数太厉害，后头又像会法术似是变出了那么些东西，他们不尊敬您尊敬谁？”
　　“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在他们心中比那神仙更厉害，神仙只能给他们提供心理安慰，您却可以给他们提供物质安慰，换了是我我也要念啊！”
　　好真实，杨知月找不出反驳之言。
　　可实在不想再听到“娘娘”二字，她都要对这两个字产生心理阴影了。
　　她是正经八本搞争霸，最后怎么走上一条神棍路线？
　　这也太不对劲了！
　　俄日敦没有办法，杨知月又咬死不松口，两个一贯和睦的上下级竟要因为一个称呼起了矛盾。
　　王慈赶忙开口：“公主莫恼，您该开心他们的选择。他们肯这么叫您，说明对您是心悦诚服，这样的好处别人求都求不来，您怎么还要往外头推？”
　　“……”杨知月幽幽看眼他，“我是担心反噬。”
　　但凡玩弄信仰这东西的，除非最后成了圣，否则都得不了好。
　　古往今来只如此！
　　她还没有活够，还有大量的事业没有完成，容不得她行差踏错。
　　王慈却有另外看法，而且比她的更加说服人，杨知月一听竟陷入沉默。
　　他说：“他们可不是汉人，论起信仰远比我们更虔诚。”
　　这话听上来很不对，不说笃信佛道，却也是时常求生拜佛。
　　但来自后世的杨知月深知，咱们压根不信这玩意，只打一个有用信，没用……
　　君不知，连玉皇大帝的位置都被换过了。
　　在宋朝之前，天庭的最高统治者是东皇太一，直到一位宋朝皇帝脑袋一抽，将其改成了玉皇大帝。
　　之后，几个朝代一直延续这个说法。
　　神仙的换代很寻常。
　　能让一个神仙坐稳位置只有一个原因：
　　——祂得有用！
　　主打一个实用主义之上！
　　微妙吧？很微妙！现实吗？很现实！
　　所以杨知月才不愿意当什么“娘娘”，万一哪一天百姓们觉得她没用了，这个位置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让她好好做过镇国公主不行吗？！
　　但蒙古和女真的信仰与他们不同。
　　比起信仰某个具体的“人”，他们更加信仰自然现象，如天、地、风、雨……
　　按照后世的信仰分类，这个属于初级信仰，多见于部落与初级文明。
　　因为他们不理解自然也可以被掌握，所以对其更加惊惧，用信仰平复自身对于未知且不可控事物的恐惧。
　　而自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后，汉族致力于跟老天爷对着干。
　　人定胜天是这个民族的口号！
　　初级信仰早早断绝！
　　这么一通分析，杨知月猛然看向俄日敦。
　　“等等！他们压根不是在拜我，是在拜‘他们的富贵’！”
　　——就没把她当个人看，把她当成某个不可理解的之物！
　　属于那种“只要拜两下，念叨两下”，就能出现源源不绝的食物和物资。
　　至于要为她效力……
　　这属于进一步的资源交换。
　　想通了这一切，杨知月又好气又好笑，一瞥俄日敦不自然的脸色，便明白这小子老早便看清了。
　　“好你个俄日敦，早知道这点却不告诉我？！你等我看我笑话呢？”
　　“绝对没有！”俄日敦急头白脸地反驳，声调都高了三个八度，“我是没法向您解释这事，我第一次听的时候都觉得奇怪。”
　　何至于是奇怪呀，简直是诡谲！杨知月跟着吐槽。
　　同时她也理解俄日敦的无奈，这话的确不好说，谁能想她好好的人当着，莫名其妙就变了物种，还是一种完全无形体的物种……
　　“嗯？”她不由得转向王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慈但笑不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过于盲从的信任必要有来源，杨知月身处旋涡中心自然无从察觉，而若是推开两步来看，那群异族的表现着实异常。
　　开解自己两句，劝得她不会在为此事纠结后，杨知月领着两人重新向正堂走去。
　　等到两人坐定，她立刻提出被刚才话题耽搁的正事：
　　“以两位之间，匈奴是否会再次攻打浔阳？”
　　事关城池安危，两人立刻肃穆表情。
　　沉吟顷刻后，俄日敦率先开口：
　　“绝不会！浔阳距临邑郡太近，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凡他们还有踏平西境的野心，便绝不会甘心在浔阳止步！”
　　王慈也是同样看法，他还给出另一个原因，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原因。
　　“您与匈奴是有私怨，当日匈奴因烈火黑蛇而退，今日一定不肯！若是碰到您便要一退再退，岂不有意将您养成他们不可对上的敌人？这般巨大的弱点匈奴来说，绝不能接受！”
　　一时失败不要紧，怕的是培养出兵卒们的畏战之心。
　　单凭这一点，哪怕再是不能，匈奴可汗也得上。
　　除非他真想杨知月成为不可战胜之敌！
　　两人的答案不出杨知月预料。浔阳城的位置是一方面，两方历来的恩怨是另外一方面。
　　看来这一战无论如何也避不开。
　　“既然避不开便不要避！”杨知月道，“他们若是再次攻击，咱们就打！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
　　“立刻去跟边军进行联络，争取在敌人攻来前联系上。”
　　手指敲了敲桌角，她想起压箱底的好东西，免不得冷冷一笑。
　　“这三年兵器坊也没有闲下来，该研发的武器都研发得差不多，该请咱们这位老朋友尝一尝了。”
　　想起兵器坊的东西，俄日敦也笑了：
　　“由您这句话在，属下无所畏惧！”
　　“那好，”杨知月敲定结论，“全城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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