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釜底抽薪

　　战争的草书摆在案台上，不等军队调配整齐，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徒然而至。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漫天地白雪覆盖住苍茫土地，更盖住满地的狼藉。
　　短短半个月重新切好的水泥城墙换上新衣，人们也纷纷穿上厚实的冬衣，哆哆嗦嗦地窝在家中。
　　杨知月不得已将重心从战事上移开，重新聚焦在冬日民生上。
　　火坑这是肯定要建，百姓的精神建设也刻不容缓。
　　老三套又一次重登舞台，建筑队、扫盲和工厂。
　　争取用忙碌的学习生活填满百姓们的业余时间。
　　兵卒们倒是没有休息，反而在俄日敦的带领下，隔三差五地袭击剩余匈奴残部。
　　主打一个随时随地骚扰。
　　打不死你我烦死你。
　　换到往日，匈奴肯定悍勇出击，奈何可汗已亡、左贤王被俘虏，唯独右贤王幸免于难。
　　这位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匈奴头目，暂时不愿跟汉军正面相对，龟缩在城中不出。
　　如果汉军要强攻，他们便在城头上塞满哭嚎求救的汉人，搞得攻城汉军束手无策，只得悄然退去。
　　两方就一边试探一边对战，汉军有女真人为前锋，打得凶猛；匈奴有汉人做盾牌，守得无比安适。
　　再来一次炮弹攻城？
　　可以，反正汉人先死，他们后死。
　　“不要脸”三个字算是被他们说腻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人。
　　俄日敦在这一刻诡异地对上后世的脑电波。
　　匈奴难啃，边军也不配合。
　　面无表情地听着眼前中男人的高谈阔论，杨知月连杀人的心都有。
　　“……这些事情您处理不来，还是交还边军处置，我等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助您。”
　　“我用不着你们帮助。”杨知月冷漠道，“你坦白告诉我，虎符能给我吗？”
　　被边军推出来的代表曹仓沉默。
　　意思很明确，不交。
　　三天前，杨知月终于跟边军重新搭上线，抱着欢迎旧人的态度，她好心招待，便在两方合作中多有让步。
　　对方好似觉得她柔弱好欺，居然还是得寸进尺。
　　不光不打算交还虎符，甚至还不打算交账簿。
　　除了跟她伸手要钱要粮之外，什么权利都不愿意给，整个将杨知月当做免费供养的冤大头。
　　她也从刚开始的好性子，变成现在的面无表情。
　　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复又睁开。
　　“这是我最后一遍重复，”她说，“把虎符交给我！”
　　曹仓仍是摇了摇头，还一副过来人模样提醒：
　　“打了几场胜仗不代表你可以领兵打仗，虎符自然——”
　　话语戛然而至，一碗瓷白的茶盏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去，咔嚓——掉在地上，碎片四散裂开。
　　曹仓惊愕地望去，眼前的女人已完全没了笑意，眼珠黑沉沉。
　　“我不是在跟商量你，”她说，“我是在通知你。”
　　“你！”
　　“称呼我为‘殿下’，你没有资格直呼镇国公主的名讳！”
　　杨知月算出看透边军的德行。
　　他们是没把她当做上位者，还将她当做盛家的儿媳，觉得可以随便自己拿捏。
　　是呀，他们都是盛家的故交，往日见了不免要叫几声叔叔伯伯。
　　可今日不同往日。
　　她是君，他们是臣。
　　她不喜欢任何人反抗。
　　杨知月歪了歪脑袋，步摇上坠着的东珠摇了摇，借着室内幽幽烛火，在她脸上映照出盈盈光圈。
　　“来人，”她轻飘飘地开口，“将这群叛逆之徒给我拿下！”
　　“什么？！”
　　不等曹仓为此惊愕，四个守在门口的护卫已然冲进正堂，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摁倒在地。
　　耳朵被迫贴在地面，他听到走廊外传来轰轰地脚步声，好似是一支军队出击，而目标正是……
　　“你不能朝边军下手！”他奋力挣扎着说，“他们信任你才会来。”
　　“他们是觉得好欺负才回来。”杨知月冷冰冰地反驳。
　　素色的青衣下摆在地上曳动，就着叮叮当当的环佩声音，一支绣着青竹的牛皮靴停在眼前。
　　下颌被冰冷的手指捏住，曹仓被迫抬头，女人逆着身后的烛光，素白的脸颊笼罩在阴暗的阴影中，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声音仿若冻结在厚厚的坚冰之下。
　　“你只有两个选择，臣服或死亡。”
　　曹仓望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你就不怕——”
　　“不怕。”杨知月对口舌之争非常不屑。
　　今日别说是曹仓在场，就是盛老爷子从地府里爬出来，该是她的东西照样是她的！
　　她拼死拼活、搭上一切，可不是为了成全别人。
　　很快，侍卫们便将一同前来的几位边军抓住，一齐押送至大堂中。
　　灯火辉煌的大厅、萦绕不去的香氛、处处体面的装饰、端坐于上位的殿下，无一不再刺激众人。
　　他们望向曹仓，尽管没有吵吵闹闹地出声，眼神却透露出十足的惶恐。
　　曹仓：“……”
　　抿紧双唇，他避开众人的质疑。
　　他不说，杨知月便叫别人来说，若霖如实复述刚才的冲突，人们惶恐稍平息换成了忐忑不安。
　　显然曹仓的固执与决定经过众人的同意。
　　杨知月更加不爽，甚至有些厌烦，她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直接搜身。”
　　再多说一句话，她就得被烦死。
　　唰唰——
　　守卫们开始动手，一件衣服接着一件衣服被剥下，人们被搜了个精光，脸颊和耳廓烧成一片。
　　坐在上位的杨知月只杵着下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点。
　　可每一个搜了个彻头彻尾，然后没有翻出那一枚虎符。
　　这时候，杨知月才又一次正眼瞧了他们。
　　“你们把东西藏起来了？”
　　曹仓压低眉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并没有回答。
　　杨知月也不在意，她对于边军的掌握来自于皇权，只要边军不想成为反贼，他们最好听话。
　　虎符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将人带下去，”她挥手，转头交代若霖，“联络关家军中的边军旧部，调一位过来重新统领边军，并传出消息说虎符被匈奴人夺走，让其余旧部绝不要轻信。”
　　这一招叫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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