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怒气

　　已经三日了！
　　距离鹤山府被围已经足足三日，边军仍在固宁等地收缴城池，全然没打算回防。
　　这可让军中起了不少议论，愁坏了石晃。
　　他和边军其他人不同，是曾被挖去关家军，后又跟盛怀安重返边军。
　　属于背景比较复杂的人员。
　　换了其他人这般反复横跳，必然遭到底层兵卒的排斥，石晃不一样，他自幼在边军长大。
　　说句不客气的话，队伍有老人十个有九个都看过他光着屁股满街跑的糗样。
　　对孩子的各种不靠谱行为也只是，“哦，又做幺蛾子了。”“孩子还小，不定性可以理解。”
　　就是石晃自己也不能说这种态度没有关系。
　　然而现在这种过分溺爱的态度却给了石晃极好的机会，让他可以不费力地见到盛怀安，并问上一句：
　　“盛先生，您这么做对得起殿下的信任吗？！”
　　盛怀安：“……”
　　见他不回答，石晃又好似抓住道理，机关枪似的追问：
　　“于公于私，殿下对您已算是仁至义尽，如今鹤山府危在旦夕，您宁愿在外头绕圈子，也不愿意回防救援，这是为何？难不成真如众人所言，您已经不愿再做盛先生。”
　　更直白一些，您是打算利用匈奴搞死殿下，顺势夺权吗？！
　　更了解夫妻二人感情的石晃不愿意证实这个恶性猜测。
　　“住口！”不等盛怀安回答，立刻有人厉声呵斥，“石晃，你放肆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让如此出言不逊？”
　　石晃一愣，只见出声那人暗戳戳地向他使眼色，离这事远一点，别掺和进来！
　　别人不清楚，可他不清楚边军近些时日的沸腾。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真要因为边军的不作为导致镇国公主身亡，那……西境百姓如何高举盛家的名讳，便会如何唾弃边军。
　　忘恩负义都算轻的，完全是狼心狗肺！
　　他们几个高层天天劝盛怀安回城，放弃仅剩下的三座城池，赶紧救援鹤山，再玩了便来不及了。
　　盛怀安不听，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不肯离开。
　　思及此，他又一次开口劝说，其它人也跟着劝。
　　“世子，此时不能贪功，鹤山更加重要！”
　　“永昌什么时候都能打，没必要在这个当口找事！”
　　冰冷的双眸瞬间射向那个口出狂言之人，盛怀安冷笑一声：
　　“什么时候都能打？”他气到发笑，“如果真是如此，夫人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抓起手边的东西，朝众人扔过去。
　　茶盏咔嚓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开来。
　　男人神情阴鸷得可怕，“她深陷险境是因为我们无能！”
　　一句话连自己也一同骂进去。
　　“如果我们有本事早该平定西境，不会被托在这方寸之地？”盛怀安眸底染上霜冻，冷得像块石头，“少自以为是地劝我。”
　　“用功夫耗费口舌，不妨想想明日该如何攻下永昌！”
　　说罢，他挥袖赶走所有人。
　　盛怀安不想救人吗？他想，他比任何人都想。
　　可是他不能！
　　——必须拿下除离石之外的所有城镇。
　　这是临行前杨知月给他下的死命令，否则就算天塌地陷，也绝不会返还。
　　在焦急的驱使下，尽管内心野兽几若冲破围栏，仍旧被一条细细的绳索锁住。
　　让他无法违反预定计划！
　　世子爷发火动怒的消息在不知名推手的驱动下，轻而易举地传进军营。
　　边军们这才意识到，并非盛怀安无情，而是他们不能。
　　西境状态不好，此次三方开战，已经是调配边塞物资和榨干本地资源的结果。
　　此次失败，至少三年之内不可大规模出兵。
　　这也意味着除非匈奴主动退兵，否则他们就会扎根在西境，喋喋不休地骚扰。
　　先安内再攘外。这是城市发展的先决条件，西境想要休养生息，便绝不能在自家后院养一头狼。
　　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就完了！
　　这种将全部错误推给兵卒们的做法，放在后世有个专属名词“精神控制”。
　　可对于当下的边军而言，这好似一击重重的耳光，打得因几次大胜翘起尾巴的他们一个踉跄。
　　将他们从虚假的荣耀中拽回冰冷的现实。
　　有多少人一日未眠，等到第二日盛怀安点兵，只见诸多兵卒都挂着青黑色的眼圈，神情却异常振奋，甚至有些诡异。
　　有些老人很是不满，将那群人恶狠狠地骂了一番。
　　盛怀安冷眼旁观，徒然意识到今天是个大开杀戒的好日子。
　　不出所料，今日的边军打得格外勇猛，出手更是狠辣，对面永昌守将都被都蒙了。
　　天空寒光迸射，如同飞蝗般的箭矢射向城池。
　　冲天云梯上士兵们黑呀呀呀地好似蚂蚁，嗖嗖嗖往上爬。
　　唰唰唰——
　　宛若被劲风压倒的野草，城头的十几个守卫兵死得无声无息，别说反抗连个声音都没发出。
　　然后，这支小部队的头领冲向永昌守将。
　　擒贼先擒王！
　　永昌守将反应极快，立刻举起盾牌抵抗，同时朝远处高喊：
　　“谁也不许退，给我守住！”
　　噗嗤。
　　一个箭矢扎进右臂，刺骨的疼痛传进，刺激加剧了杀气，永昌守将红了眼。
　　直接将箭矢拔出，然后一手抡着盾牌，一手持着雪亮的砍刀，大喝着朝突袭小分队冲去。
　　能委托重任的守将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拼起命来那等气势当真不得了。
　　一时间众人竟奈何不了此人！
　　就当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时候，忽然从城头闪现一道黑影，紧接着是比日光还要炫白的刀刃。
　　锵！
　　一道巨大的金石碰撞声。
　　守将用尽全力抗住这一刀，他抬眼看去对上一双漠然的、毫无温度的双眸。
　　他本能地眨下眼睛，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是哪里发出的声音——哐当，被从中劈开的头颅掉在地上，露出平缓的横截面，一双怒目瞪着天空，主人仍保持死前最后一刹那的表情。
　　守将死了。
　　被一刀砍死。
　　被盛怀安一刀砍死。
　　在那道清俊身影的引导下，四千精兵撕裂防线，杀进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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