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应该不能

　　天赋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有些人费尽口舌、嘴皮子都要磨破也说服不了任何人；有些人则截然不同，只需轻松两句话便可让暴怒者平静，让皇帝重新恢复正常。
　　他重新打开那份奏折，用御笔批了个“不允”，丢回原位，同时不知对谁吩咐道：
　　“告诉她换个世子人选，盛家人不可以。”
　　这个结果正是许宫预料之中，他同样不喜欢阿仁，遂没有阻止，吩咐小太监去传信。
　　随着近些年皇帝身体的虚弱，许宫的权利大到不可置信，有些时候他替皇帝批奏折而无需禀告处理结果。
　　有许多文臣就此上表谏言，皇帝一概不管。
　　他极信任许宫，认定这世上谁都可以背叛他，唯独对方不会。
　　许宫也很对得起这份尊重，他遵循着皇帝的任何决定，不管合理或不合理，并在外界出现纷争时，一力承担罪责。
　　纵然被百官围攻也咬死不吐皇帝，这让当事者非常感动，更加信任对方。
　　再又一次闹出舆论危机，许宫被迫站出来顶包后，皇帝将一项绝无仅有的权利交到他身上——让他帮忙张开龙卫。
　　这是一支隶属于皇帝的私人队伍。
　　武力值不高，主要搞情报调查，排除城中有无可疑人员。
　　是皇帝在屡次背刺后，从先帝的遗物中翻出来的老东西。
　　许宫：“……”
　　将查间谍的团队交到间谍头上，你这眼光挺不错的。
　　表面上许宫仍旧勤勤恳恳地谢恩，甚至感动的痛哭流涕，并在之后找出不少有异心之人。
　　至于是对谁有异心……许宫不说。
　　“陛下，到时候该吃药了。”端上盯着熬好的汤药，许宫侍奉着服下。
　　咂摸咂摸嘴里的苦味，皇帝不太满意，“这徐太医医术不行，吃了这么多天的药，朕这身子还是不见好。”
　　“陛下莫要心急，”许宫递上甜水，“中药治本，见效时日总会慢一些。徐太医开方子稳妥，这是他的优点。”
　　他说：“以奴才看来，您的气色比前些时日好了许多，可见还是有用的，只是需要时间。”
　　听到变着花样安抚，皇帝脸色稍霁。
　　正当主仆两人说话时，殿外忽然走进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目地禀告：
　　“小殿下们正在殿外，想跟陛下问安。”
　　皇帝的脸色江河日下，不能说难看那是非常难看，比锅底还要黑。
　　“滚！都要他们给我滚！”
　　那些小殿下压根不是宫中子嗣，而是皇帝迫于无奈收入宫中的宗亲亲族。
　　事情要从皇帝的上一任御医说起，那太医是个大嘴巴，喝花酒时醉呼呼地说出皇帝身负顽疾，无法生育的八卦。
　　这类小道消息在京城传了四五年，刚开始压根没人相信，以为又是哪个醉汉胡说，追根问底一查……哎呦，竟然是太医，还是专门伺候皇帝的太医！
　　八卦立刻做实，朝堂沸腾起来！
　　皇帝的孩子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那是天下人的孩子，是未来的太子！
　　这可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朝臣们乱糟糟地上奏请求证实，宗亲们则更鸡贼。
　　好耶，到了捡漏皇位的时候！
　　皇帝怎么捡的先帝漏，他们就打算怎么捡。
　　并且与当年毫无主动权的皇帝不同，这回的宗亲们要激进很多，扇动百官直接要求在宗亲内遴选优秀入宫。
　　当然，宗亲们也没蠢到在皇帝神经边缘蹦迪却毫无安抚。
　　他们承诺皇帝，愿意让出子嗣，改对方的玉蝶到皇帝膝下。
　　顾名思义，送儿子！
　　皇帝：“……”
　　滚！都给他滚！
　　这就是明着戳他脊梁骨，蹦着高说他不行，是个男人都不高兴更何况是皇帝。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在于百官拉扯一轮又一轮之后，皇帝屈服了。
　　他表示可以让宗亲们进宫，但需要他来选定最后人选。
　　至于什么样子的小殿下他会喜欢？没有标准答案。
　　这就是个拖延策略，他还是指望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
　　算盘打得清清楚楚，宗亲们和百官们也清楚，但他们更加相信皇帝不行这个事实。
　　于是，很是容忍的答应了。
　　这就造成留在宫中的小殿下们为了讨好未来的父亲，不得不每日三次请安。
　　太懂孝子贤孙了！
　　许宫看不懂因为后嗣而拉扯的双方，他对此很是鄙夷，甚至辛辣地评价，“一群被繁殖占据大脑的蠢货，仿佛人生除了生儿子再无其它事情可做。”
　　看不上归看不上，这不代表他不利用此等心态搞事。
　　许宫立刻想起之前接到的消息，凑到皇帝面前说道：
　　“听说在您离开后有宗亲接触公主，那位少主虽然不算亲子，可毕竟有个名头，说不定宗亲们回把注意打到对方身上。”
　　初次听皇帝没懂，许宫说得再明白些，“恐怕宗室们在您这儿看不到希望，扭头拉拢镇国公主，两方若是成了亲家……”
　　从那意犹未尽的尾音中，皇帝看到了可怖的未来。
　　一个镇国公主够他头疼了，再加上不死心的宗亲……什么地狱场景？！
　　不过，皇帝也没轻易相信，“那个女子心气那么高，能看得上宗室的蠢材吗？做亲家别是把人当成傻子哄了。”
　　见状许宫并不劝说，谦虚地表示：“是奴才思虑不周，让陛下忧虑了。”
　　“没事，你也是为我着想。”话是这么说，皇帝还是臭着脸同意接见小殿下们。
　　这群小男孩岁数有大有小，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还三岁，走道还摇摇晃晃，需要奶妈抱着才能上殿。
　　一群人乌泱泱地总共十来个，看着就让皇帝心烦。
　　同时他也非常不解。
　　那些傻乎乎的宗亲都能有孩子，他怎么就没有！他怎么就没有！
　　这恐怕是困扰皇帝最大的难题。
　　“请陛下万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孩子们站成一排，稀稀拉拉地请安，高高低低的声调混在一起，传到皇帝耳中宛如魔音。
　　勉强敷衍几句，询问下学业和日常生活，他又迫不及待地将人赶出去。
　　“这群小孩儿这么蠢，我都看不上，那个女子也不能看上。”
　　皇帝如此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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